經歷了一個冬天的荒涼與冷寂之后,廣闊無垠的義渠草原逐漸開始煥發出新的生機。
隨著陣陣和煦的春風吹遍整個義渠草原,冬日里枯黃一片的草場開始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滿生機的綠色海洋。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出現在這片綠色海洋之上,驚起了那些正愜意的春日里溫暖陽光的動物。
等到這些動物順著這噠噠馬蹄聲向后看去,一隊大約數百人的黑色騎兵突然隨即出現在了地平線之上。
還沒等這些受驚的動物反應過來,這支黑色騎兵身下的戰馬便席卷著向著它們的所在奔馳而來,不一會兒便已經來到了這些動物的跟前。
一陣勁風吹過,這支迅疾移動的黑色騎兵如風般掠過了這些動物,向著南方快速飛馳而去。
就在這支黑色騎兵身下的戰馬不停邁動四蹄向前移動之時,一名身穿玄黑色甲胄的騎卒向著奔馳在自己前方的五百主西乞策沉聲問道。
“五百主,我們已經這樣跑了兩個時辰了。那些義渠騎兵應該被我們甩得沒影了吧?”
聽到自己麾下騎卒話語之中蘊含著的對于義渠騎兵的輕視之意,五百主西乞策的臉上卻是多了幾分忌憚之情。
操控著身下快速奔馳的戰馬,五百主西乞策的腦海之中卻是在回憶著從軍四年以來的點點滴滴。
四年之前,因為自己的年少無知與貪生怕死,出身郿縣孟西白三族的西乞策犯下大錯。
為了懲罰西乞策所犯的錯誤,也為了給百里氏以及白氏兩族一個交代,西乞策便被族長西乞行親手送到了秦國最北方而且也是最危險的蕭關軍營。
在蕭關軍營的這四年里,西乞策經歷了一次次秦國騎兵對義渠的襲擾作戰,多次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
經過這四年之間血與火的洗禮,出身世族的西乞策已經漸漸褪去身上的紈绔習性,逐漸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秦軍軍官。
相信看到此時已經完全蛻變的西乞策,作為西乞策伯祖的西乞一族族長西乞行應該會露出欣慰的神情吧。
對于未來回到西乞一族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在的西乞策根本沒有心思去仔細思考。
此刻身為這支騎兵主將的西乞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到底該如何擺脫后面緊緊跟隨的近千義渠騎兵。
作為與義渠騎兵交戰了四年的老手,西乞策對于身后的這位“老朋友”可以說是十分了解。
如果讓西乞策用一種動物來形容義渠騎兵的話,西乞策認為生活在草原之上的蒼狼最為貼切。
單個的義渠騎兵戰力并不算多么強大,但當這些單個的義渠騎兵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團隊之時,他們所爆發出來的力量絕對是恐怖的。
不僅如此,這些義渠騎兵的身上還具有與蒼狼相似的一種特質,這種特質便是無與倫比的耐心。
一旦你被這些義渠騎兵盯上,他們便會夜以繼日地追逐著你的腳步,并在最恰當的時機給予你最致命的一擊。
不要說區區幾個時辰,如果這些義渠騎兵覺得你有價值的話,數日之內他們都會牢牢地跟在你們后面。
回想完義渠騎兵的可怕之處,再回頭看看自己身后因為長時間的長途奔襲而顯得有些疲憊,身為騎兵部隊指揮官的西乞行臉色凝重。
緊接著西乞策一邊操控著身下的戰馬,一邊對著身后的騎兵大聲問道:“我們距離最近的前哨補給站還有多久?”
聽見五百主西乞策的詢問聲,他身后的一名秦軍騎卒大聲回道:“啟稟五百主,依據我們現在的行軍速度推算,離我們最近的前哨補給點還有半天的路程。”
“半天,半天…”
聽到麾下騎卒的回答,西乞策先是進行了一番喃喃自語,隨后轉過頭來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側身回頭眺望,西乞策在自己麾下騎兵的身后,發現了那道被騎兵馬蹄卷席起來的煙塵。
“真是陰魂不散啊。”
輕喝了后面跟隨的義渠騎兵之后,西乞策向著身后的數百騎兵大聲吶喊道:“將士們,堅持一下,等回到前哨補給點我們就不用怕那些雜碎了。”
“諾。”
在五百主西乞行說完之后,他身后的五百騎兵喊出了自己最為嘹亮的一聲。
聽到五百主西乞策的這一聲鼓勵之語,在他身后馳奔的騎兵們立時精神一震,身下的戰馬也加快了幾分速度。
就在西乞策率領著麾下的五百騎兵如一道黑色的利箭,向著南邊的秦軍前哨補給點疾射而去之時,他們身后那支人數近千的義渠騎兵依舊緊追不舍地跟著他們。
看著自己前方不遠處的那一支迅疾如風的黑色騎兵,作為這支義渠騎兵最高首領的千夫長心中就是一陣的窩囊。
在四年之前那場義渠國立國數百年來史無前例的慘敗之中,義渠國失去的不僅僅是戰爭的勝利,更是失去了獲勝的最大依仗。
那一戰,義渠二十萬大軍被秦國大良造吳起親手葬送在秦國的土地之上,與他們一同陪葬的還有義渠蒸蒸日上的國勢。
憑借如今手中僅剩的薄弱兵力,義渠國根本就無力組織對秦國的大規模進攻,能夠做的也只有自保而已了。
如果沒有秦國這個處在義渠南方的這個宿敵的話,經歷了這次慘敗的義渠休養生息十數年說不定能夠恢復過來。
但秦國能坐視義渠這個心腹大患輕易恢復嗎?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
四年之前,當第一支騎兵部隊的第一支秦劍射入義渠一個部落的氈帳之中,秦國的鐵騎就向義渠宣告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三十年前那些義渠騎兵肆意踐踏秦國國土,殘忍屠殺秦國子民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從秦國騎兵踏上義渠的土地那一刻起,秦國與義渠之間的攻守之勢就已經異形了。
至于此刻的義渠騎兵為什么會追逐著前方西乞策所率領的數百秦國騎兵,那實在是這五百騎兵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在突進義渠草原的七天時間里,五百主西乞策率領著手下的數百騎兵突襲了一大兩小三個部落,給這幾個不太幸運的部落帶來了滅頂之災。
作為出身其中那個大部落的千夫長,對于這支毀滅了他部落的數百秦國騎兵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當身在義渠王庭的千夫長,接到了從部落之中僥幸逃出來的族人稟報之后,心中涌起了無窮的怒火。
在怒火的驅使之下,這位千夫長率領著手下近千人的義渠騎兵,就向著剛剛突襲完一個義渠部落的西乞策這數百騎兵追逐而來。
再次看了看前面那支人數數百的秦國騎兵,義渠千夫長臉上浮現的憤怒神情愈發強烈了。
因為前面那支數百人的秦國騎兵,身后的部落這個他在王庭立足的最大依仗徹徹底底地沒了。
沒有了身后部落支持的他就像是一只喪家之犬,雖然憑借著手中的一千兵力可以橫行一時,但是最終他還是難免陷入沉淪。
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
五百主西乞策率領的數百秦國騎兵的所作所為,就是斷了這位千夫長在義渠國未來可能的大好前程。
如此大仇的刺激之下,這位千夫長能不召集手中的全部兵力向著西乞策率領的數百秦軍一路殺來嗎?
就在這名義渠千夫長感受著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憤怒之時,一聲來自麾下義渠騎兵的匯報聲將他從思緒之中拉了出來。
“千夫長,前方那支秦國騎兵正在加快速度,好像是準備甩掉我們。”
聽到這名義渠騎兵的稟報,這名義渠千夫長順勢抬頭向著前方不遠處的數百秦軍看去。
事實也正如那名義渠騎兵所說,前方不遠處的數百騎兵突然加速,將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迅速拉開。
“這是想跑了嗎?但是能不能跑得掉,可不是你們一家說了算的。”看著前方漸漸縮小的身影,這名義渠千夫長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猙獰之色。
既然自己的部落已經被眼前這支秦國騎兵毀了,自己在義渠國的大好前程也被這支秦國騎兵給葬送了,那么他就要眼前這支秦國騎兵付出血的代價。
看了看身后此刻自己手中的唯一力量,義渠千夫長眼神之中的猙獰之色愈發熱烈了起來。
“兄弟們,秦軍侵略我義渠國土,殺戮我義渠族人。身為草原之上鐵骨錚錚的漢子,你們答不答應?”
在義渠千夫長這一聲話語落下之后,心中澎湃的義渠騎兵大聲回應道:“不答應,不答應。”
“好,那我們就一起消滅眼前這支秦國騎兵,為我們的族人報仇。”
“殺,殺,殺。”
在一陣的喊殺聲之中,義渠騎兵們雙腿一夾,身下的戰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的速度。
盯著前方那支黑色騎兵,每個義渠騎兵的雙眼之中浮現的都是那刻骨銘心的仇恨以及毫不掩飾的殺意。
一黑、一黃,這兩支敵對的精銳騎兵在廣袤無垠的義渠大草原之上展開了一番追逐的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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