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9,該來的總會來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大家好！新春伊始，把各位專家學者、老師同學從四面八方召集起來，共同參加‘樂器學術交流會’，作為主辦方，我首先代表華夏國中央音樂學院，對各位來賓、各位朋友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

　　音樂是生命中流動的旋律，是人類最美的語言。

　　樂器與聲樂同體同源，是音樂文化的重要載體…”

　　近半個小時的開幕式致辭，聽得云峰昏昏欲睡，好在是于演奏廳里進行，有坐的地方。

　　接下來又是長達數小時的，各大藝術院校代表上臺演講。

　　之前在六藝樂器店時，聽吳中瑜和伍振輝說的，這場樂器學術交流會，是中西樂器文化之間的碰撞，以為一上來就拿出各家所長開始比拼了呢，沒想到，還是要先搞一輪的演講。

　　“看來重頭戲是在明天。”

　　云峰打了個哈欠。

　　一旁的唐雨見他興致缺缺，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云峰歪頭一看。

　　唐雨將握著的手打開，一顆糖出現在手心當中。

　　她嘴角薇彎，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小聲的道：“吃一顆就不會犯困了。”

　　云峰伸手接過糖，微微一笑，低聲說了一聲：“謝謝。”

　　糖很甜。

　　突然之間，困意全無了。

　　他瞥見唐雨在刷手機，而手機上的顯示的，正是他（跨界天王）的微圈。

　　唐雨見被他瞧見開小差，臉一紅，揚起拳頭，作威脅狀，道：“可別打我的小報告。”

　　唐雨似乎比他這個所謂的“學霸”，還要像個乖寶寶多。

　　云峰促狹一笑，逗她道：“那一顆糖可不太夠哦。”

　　唐雨從衣兜里抓了一把糖出來，塞到了他的手里，沖他輕哼了一聲。

　　然后她問了一句：“鏢人已經一周沒更新了，你說，跨界天王是不是打算切了當太監？”

　　因為在唐雨的印象中，跨界天王在微圈連載的短篇小說，一直以來都是隔三天更新一次，不提前，也不拖延，而是現在卻是一周沒更新了。

　　所以，不得不讓她聯想到要切書太監。

　　云峰聞言，頓時感覺胯下一涼，在心里吶喊：我沒有想要切書太監，只不過是最近幾天太忙，沒時間碼字罷了。

　　鏢人不同于誅仙、鬼吹燈，是需要他自己構思劇情的，如果時間太趕，質量就會相對下降。

　　“這個…”云峰為自己開脫道：“可能是元旦節太忙了吧，我想以跨界天王的人品，不會切書太監的。”

　　“希望吧。”唐雨抿了下嘴唇，道：“鏢人寫得很好，要是這樣沒了，那就太可惜了。”

　　云峰連聲道：“不會的，不會的。”

　　唐雨奇怪的看了云峰一眼。

　　這時，唐雨旁邊的凌云諾和梁曦曦不約而同的冷哼一聲。

　　“這個阿爾瓦洛太可氣了，竟然說我們國家古代的音樂作品都是單聲部音樂沒有多聲部音樂，是因為我們不懂得欣賞不同的旋律同步行進的多聲部音樂。”

　　“誰說不是呢，還說我們國家把民樂交響化，是對西方交響樂的一種褻瀆。”

　　云峰皺起了眉毛，抬頭看向臺上。

　　“導致中西音樂和樂器有差異的根本，是記譜法，我們西方是非常數學化的，從巴德爾時代的十二平均律記譜法開始，在樂器設計上亦體現了標準化和數學化風格，這與‘非標’甚至‘無標’的華夏樂器有著天壤之別。”

　　只見那阿爾瓦洛臉上掛著高傲的笑容，唾沫橫飛的說道：“我們西方樂器高音、中音、低音全音域覆蓋，注重和聲、搭配，合奏出的交響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樂曲。”

　　唐雨聞言，臉漸漸變了顏色，眉毛擰到了一起，冷冷的道：“還是馬羅音樂學院的教授，意大利國的鋼琴演奏家呢，稱贊自己一方的樂器和音樂，這無可厚非，但為什么要貶低我們的樂器和音樂呢？”

　　落后就要挨打，亙古不變的道理。

　　云峰嘆了一口氣，道：“為了對比，這樣更鮮明的突出了一方的優點，也更鮮明的突出了另一方的缺點。”

　　他對自己國家的樂器和音樂的認知較淺，心里是很想反駁阿爾瓦洛的觀點，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不能像個愣頭青一樣，直接站起來跟人家吵，這樣會顯得無知、無禮、無德。

　　不過啊，阿爾瓦洛剛剛的一番演講，已經讓下面國內幾大藝術院校的師生坐不住了，個個都被氣得牙癢癢。

　　荀子·修身中說：體恭敬而心忠信，術禮義而情愛人；橫行天下，雖困四夷，人莫不貴。

　　而阿爾瓦洛是一個傲慢且帶著偏見的人，他用的是貶低另一方，抬高已方的，這一種不尊重人的方式。

　　那么，這就會造成一個“惡性循環”。

　　此時，已經有人站了起來，是蜀川音樂學院的一個老師。

　　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神情仍是充滿了不滿：“剛才阿爾瓦洛先生說的，西方樂器和音樂注重和聲、搭配，這一點我十分認同，但我并不同意他把我們的樂器和因為的問題歸結到了記譜法上，實際上，早在六百多年前的明朝，我們的祖先就先于你們西方發現十二平均律。”

　　沒等阿爾瓦洛說話，又有人起身道：“樂器、音樂的差距是科學技術落后造成的，你們西方樂器在幾百年前經過工業化改造后，穩定性、精確性確實遠超其他樂器，但這不代表能貶低其它的樂器，我們國家的民族樂器，歷史悠久，源遠流長，這些古樂器向人們展示了華夏民族的智慧和創造力，不容任何人踐踏。”

　　見阿爾瓦洛被圍攻，同為西方代表的丹尼爾開口說道：“我們西方的樂器不僅具有更好的聽覺“形式美”，而且可以進行高度組織化，產生更加多樣、復雜的音樂形式，具有更好的表現力，是你們華夏民族樂器無法比擬的。”

　　這位來頭也不小，是里德馬皇家音樂學院教授，西班牙王國著名古典吉他演奏家。

　　而坐不住的還有伍振輝，只聽他接過丹尼爾的話道：“我們華夏民族樂器和音樂，不需要一百人的，也不需要一百人的，幾個人把樂器配好了，就是一支交響樂團，我們華夏人呢很個性化，西方的樂器是共性化，像是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它們是一組的，但是我們華夏民族樂器，每個樂器都是有個性的，并不需要太多的組合在一起，往往一兩個恰恰是最好聽的。”

　　你一言我一語，交流會逐漸要變成了辯論會。

　　雙方都沒有任何的退讓，這關乎本國音樂文化的尊嚴。

　　教授、老師們爭論得火熱，坐于后排的兩方學生們，也是劍拔弩張，互相瞪著眼睛。

　　看這陣勢，怕要打起來。

　　打非“打”，準確的說，應該是“斗”。

　　斗什么呢？

　　斗樂器，斗音樂。

　　果然，仍在臺上的阿爾瓦洛提議道：“你們華夏國有句老話叫做‘光說不練假把式’，既然各說各的好，不如我們就來比一比。”

　　事情確實朝著吳中瑜預想的那樣發展了，從嘴上的爭斗，變成了手上的爭斗。

　　不過，云峰靈敏的捕捉到了阿爾瓦洛臉上一閃即逝的得意之色，感覺有點不妙。

　　緊接著，只聽丹尼爾說道：“那就這樣，我們兩方各自選出三名學生代表，低音對低音，中音對中音，高音對高音，同一首曲子，跟不上節奏的算輸，如何？”

　　看來是早有準備。

　　云峰心道：要掉坑里了啊。

　　不過，就算知道這是一個坑，也要往里跳。

　　“老師，替我們應下來。”

　　“比就比，誰怕誰啊！”

　　“真當我們學民樂的是吃素的？”

　　“一定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都被騎到頭上拉屎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后排一陣喧嘩。

　　主辦方，中央音樂學院的負責人，立即用話筒喊道：“好了，都靜一靜！”

　　轉瞬間安靜了下來，忽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前排響起，正是吳中瑜。

　　只聽她鄭重其事的道：“阿爾瓦洛先生，該怎么來比，不應該全由你們決定吧？”

　　阿爾瓦洛微微皺眉，問道：“吳中瑜女士，那你們想怎么比？”

　　吳中瑜一臉嚴肅的道：“我想，各個學校帶來的學生，都是在某種樂器上有著極高天賦和頂尖技術的，單純的比能不能跟上曲子的節奏，根本無法分出孰強孰弱。”

　　眾人一聽，確實是這么回事。

　　阿爾瓦洛瞇起了眼睛，呵呵笑道：“既然吳中瑜女士這么說了，想必是有了其它的比法。”

　　吳中瑜也不否認，直截了當的道：“你剛才說你們西方樂器和音樂注重和聲、搭配，那…我們雙方各自寫一首新曲子出來，然后讓學生們排練好，于后天進行表演，看一看到底是你們技高一等，還是我們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