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仿若窒息。
冷冽的空氣抽打在二人的臉上,但二人卻仿若不覺,只是目光呆滯望著前方,嘴里的呼吸聲徒然加重,天空開始落下冰雨,很急,將二人的視線模糊起來。
木下雉看著迷霧中的龐然大物,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他想看清對方的模樣,但這濃霧卻打斷了他的妄想,雙目中只有龐大的黑影以及一雙冰藍色的瞳孔。
那瞳孔看向這邊后,周圍的濃霧開始流動,冰雨在和濃霧周旋,寒冷的感覺一波接著一波傳遞在二人身上,她們被雨淋到的部位開始生長出半透明的寒冰來,就跟周圍的動植物一樣。
恍惚間,木下雉眼睛一花,下一刻他駭然的發現自己一直盯著的龐然大物就這么再次消失了!
“松子,你看到了嗎?”
他咽了口唾沫,帶著顫聲問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圍巾少女。
松子臉上的白色花紋消失,剛剛把深紅色的圍巾重新戴回臉上,下一刻便感覺雙腿一軟,仿佛被人用榔頭從里到外敲了一遍似的,身體一下就趴了下去,雙手按在滿是冰雨和冰霜的草地上。
“松子!?”木下雉驚疑上前,看著她已經變得蒼白的小臉。
“少主,那頭怪物的壓迫感太強了,我剛剛只是和它對視了一眼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要被撕裂般,體內的魂幣好疼,它發出嘶吼,提醒我遠離這里,我...好累。”
松子握住木下雉伸過來的大手,嘴里不斷呢喃著。
“怎么會這樣,那為何我沒事...難道是因為我沒魂幣!?”
木下雉猜測,松子輕輕點頭道:“應該是這么回事,剛剛那怪物出來的瞬間我和那個鎮守閣的就感覺到了壓迫感,不過那時候它還沒有注意到我們,所以壓迫感并不強。”
“但剛剛我是真真實實的和它對視了幾秒,奇怪的是明明只是對視而已,我卻感覺經歷了一場大戰般,身體散發著求救的聲音,令我不得不收回視線。”
松子一邊說著,握住木下雉的手再一次的用力,仿佛只要自己一松手對方就會離自己而去似的。
“我背你,我們先去找個地方避雨。”
木下雉不等松子拒絕,直接強硬的將疲軟在地的松子背起。
“嗯”她嘴里發出羞澀的聲音。
“好輕,松子的身體居然這么輕嗎?”
木下雉背起對方后,臉色一愣,他原以為松子這么大個人就算不是很重也不會那么輕松,但此刻他背著松子的感覺就像在背個書包般輕便。
“啊”
松子突然發出一聲怪叫,令木下雉不明所以問道:“怎么了松子?是哪里受傷了嗎?”
聽著少主溫柔的慰問,松子紅著臉將頭靠在木下雉的背后用只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少主...你,你的手...”
說完,她便害羞的將頭整個趴在對方的后背上,不敢露出自己早已通紅的臉蛋來。
“手...啊!”
木下雉順著對方的話看去,頓時臉色一紅,語氣里很是慌張。
此刻他的手正托著松子的后臀,手指按在褲子上顯露出清晰的手印,柔軟溫熱的舒適感不斷傳遞在手上。
“對不起!”他大聲道歉到,周圍的藍枝樹上的白雪都被震下了些。
隨即他快速將手放在對方的大腿上,將頭低著不敢抬頭。
“我說什么東西這么軟...不過松子的大腿也好軟...啊!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
木下雉搖著頭,將腦中亂七八糟的雜念清出,隨后邁著腳步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他并不知道往哪里走,只能憑著感覺,按照他的想法是找個避雨的山洞或是樹洞,總之能躲避著寒冷刺骨的雨水就行。
這些冰雨很是恐怖,不一會他的手臂上就已經結起一層薄冰,頭發上也有一層。
在二人走后不久,之前那些自相殘殺的冰犀們附近出現了一些細小的藍色身影,它們是冰蘑菇!此刻正手持骨刀骨矛之類的武器,嘴里喊著烏拉將這些死去的冰犀拖走。
冷風越來越大,穿過那些山峰的洞口發出猶如鬼魅的哭嚎聲,濃霧越來越密集,糟糕的是木下雉失去了眼鏡,視線大大受到了阻礙,加上這些迷霧后,他走的很小心,生怕將背后的松子給摔到地上。
天空的冰雨越下越密集,二人身上的結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著。
“呼...”
木下雉嘴里吐出口氣來,瞬間化為冰寒的霧氣飄散于空中。
此刻二人來到一處有些陡峭的上坡,地面上的白雪覆蓋著,不知道下面的路是什么情況,所以木下雉走的很小心,但越是小心,他身體的幅度就越來越大,有時候還會踩在雪坑中,使得身體搖晃起來。
“唔...”
松子嘴里發出小貓般的低吟,埋藏在圍巾下的臉蛋紅的要滴出水似的,一雙眼睛迷離的看著木下雉的側臉。
木下雉走路時的抖動使得她的身體也跟著晃悠,尷尬的一幕就出現了,她的身體本就敏感,加上穿的是夏天的衣服,此刻那些冰雨早已將她的衣服淋濕,她胸前緊緊貼著木下雉的后背,隨著對方走路的晃動而上下抖動著。
木下雉似乎也感受到了,臉色同樣羞紅,但二人都沒說話,風雨中只有木下雉不時發出的粗氣以及松子細小的低吟聲。
“那是...森林?這么高的大樹,里面應該會有樹洞吧,太好了松子,我們可以去避雨了。”
木下雉給松子打著氣,嘴里興奮的說道。
松子沒有說話,聽到對方這么說后,臉上居然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好想在少主的后背多待一會啊...”她在心里對自己說道。
“啊!少主小心!”
松子突然大喊道,隨后從木下雉背后下來,將他護在身后,但因為那股威壓還未完全散去,此刻她的身體是半蹲著的,看起來隨時會被風吹倒似的。
“怎么了松子?不用擔心我,我還有體力,可以繼續背你的。”
木下雉誤會了對方的意思,以為松子是擔心他體力不夠才這樣做的。
然而他猜錯了。
只見松子雖然處于半蹲的姿態,但她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嚴肅,雙瞳死死望著面前藍枝樹的草叢內,深紅色的圍巾下面開始泛起白色的紋絡。
下一刻!
“吱吱吱吱!”
數只冰猴子從里面蹦跶出來,令人感到惡寒的是它們的頭頂上依附都統附著一只冰蜘蛛,此刻他們尖銳的口器正刺入冰猴子的腦中,腦中能把冰猴子的腦漿混淆在一塊的慘痛使得這些冰猴子開始發狂,冰錐尾巴打在地面上,形成裂痕。
“音玨。”
二字從松子嘴里傳出,化為透明的音波呈扇形向著周圍擴散。
然而這些冰蜘蛛并不會操控著冰猴子一味地上去送猴頭。
它們居然伸出自己的冰足,隨后噗呲一聲!
冰猴子的耳膜..裂開!
它們在這一刻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臉色猙獰的向著松子跑去。
松子的臉色變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對聾子不起作用!
這聽起來很可笑的理由在這一刻成為了致命的缺陷!
噗呲!
尖銳的尾刺揮落在松子的手臂上,將她的單薄長袖給劃爛,里面的白嫩手臂露出,丑陋的細長傷口出現在上面,破壞了這樣的美景。
血液無情的流出,在這空白的畫布上雕刻出了鮮艷的畫作。
噗呲!
攻擊還沒有停止,冰冷的尾刺這次襲擊的是她的腿部,遮住雙腿的長裙在這一刻被撕碎大半,白哲的雙腿在這一刻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不只是寒冷,尾刺帶來的疼痛更是令人感到折磨。
但松子此刻卻是回身將木下雉緊緊抱在懷里,咬著牙不讓對方受到傷害。
隨即她眼神一凝,看著自己身上越來越多的血液,她張大著嘴巴大聲叫道:“音玨..血殤!”
隨著這話出口,她身上的血液在這一刻浮起,它們混合著松子嘴里透明的音波混搭著天空落下的冰雨,向著身后的冰猴子們飛去。
唰唰唰!
有了血液,這些音波不再是無形,而是化為紅色的利刃在冰猴子們的脖子處快速劃過。
藍色的血液灑落在地,之后迅速被天空的冰雨洗刷干凈。
冰蜘蛛沒有逃過血色音波的攻襲,在這一刻化為了稀碎的爛肉與冰猴子的尸體融在一塊。
“哈..哈...”
“少主...沒事吧...”
松子整個人趴在木下雉的懷里,微微抬頭,臉色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有些駭人,布滿血絲的眼球里看著毫發無傷的木下雉,隨后露出的滿意與開心的笑容:
“太好了,少主你沒有受傷,我保護好少主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寒風中的蠟燭般,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松子!松子!”
木下雉慌了,不知所措的看著一臉虛弱,眼皮逐漸往下翻的松子。
“沒事的少主,我只是...有些困..能讓我偷個懶嘛...”她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小到差點被呼嘯的寒風給蓋過。
“否決!我不允許!”木下雉大聲叫道,用力抱著對方的身體,想著用自己的身體給對方取暖,可他自己的身體早已被冰雨淋濕,哪里還有什么溫暖。
他的手觸碰到松子后,頓時感覺到粘稠的液體,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松子傷口里流出的血液。
木下雉將松子背在身后,像是后面有奪命的厲鬼般向著藍枝樹林里跑去,此刻這未知的森林是他唯一的希望。
滴答滴答滴答。
冰雨無情的擊打在二人的身上,冰冷的觸感出現在早已沒有知覺的身體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畢竟他們的身體已經在冰雨的敲擊下猶如木傀。
“救命啊!有沒有人!”
木下雉大聲吼道,迷霧中的怪物們聽到聲音,紛紛發出令人戰栗的吼叫聲。
因為失去了眼鏡又趕路趕的太急,木下雉被絆倒,腦袋撞在了一顆藍枝樹上,眩暈感出現,面前灰蒙的世界開始逐漸消失。
“撐住啊我的身體,松子都這樣了,我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倒下。”木下雉咬著牙,腦中對自己打氣道。
然而想是這么想,但身體卻根本不聽,與世界的接觸開始消失。
“我真的...好沒用啊...”
木下雉昏迷去只有這一個念頭,充滿了不甘以及無力還有對自己的怨恨。
時間在流逝。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松子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身上的疼痛冰冷刺激著她,她沒有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木下雉。
“少主!少主!”松子面目扭曲的撐起已經渾身是傷的身體,扶著一旁的藍枝樹,咬著牙將對方背在自己身上道:“別睡啊少主,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有沒有人!”
噗呲。
身上的傷口再一次的爆發,里面的血液流出,順著手臂雙腿一路往下滑落,最后滴在布滿冰霜的地面上,隨后迅速被冰雨沖刷。
松子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剛才運用血液和音波使得她身體的負荷過多,加上失去了這么多血液,還有冰雨在侵蝕著身體,使得皮膚上出現了結冰。
其實她早就應該倒下的,可她看到木下雉后,眼里閃爍著不知名的光亮。
沒人知道那是什么,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
“少主別睡啊,這樣睡覺會感冒的啊。”
“你記得小時候我在院子里迷路,躲在角落里哭,還是你來找的我呢,哈哈哈...”
“少主,我沒哭哦,真的沒哭,只是眼睛有些酸。”
松子在冰雨中自己對著自己說話,眼角早已流下了清澈的淚水混合著冰雨從臉上滑落。
身上仿佛被壓路機碾了幾次一般,雙腿像是骨折了似的,已經沒有了知覺。
“少主啊,我,我好累啊,你好狡猾,只有你自己在睡覺,太過分了啦。”
松子的眼皮在不斷往下,又被她強硬的撐起。
“救命啊!有沒有人,救命!”
她繼續嘶啞的叫喊著,走過的路上留下了一地血跡,不一會這些血跡又被沖刷干凈。
“嗚,霧雨你魂淡!你欺負人,你騙我!你還嚇唬我,你你你,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壞蛋!”
突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喊叫聲從遠處傳來。
松子聞言,臉上露出疲倦又令人憐憫的表情,她用嘶啞的聲音安慰著已經昏迷的木下雉道:“少主,聽到了嘛,真的有人,我們有救了,你再睡一會會,就一會會哦...”
說著,她邁著沉重步子一步又一步的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傷口就又裂開一層。
當面前出現一顆與別的藍枝樹完全不同的藍枝巨樹后,她深吸一口氣,隨后用盡身上最后的力氣沖到那邊的樹洞,嘴里虛弱的說道:
“救,救命。”
看著面前的小蘿莉和銀發少女,她臉上莫名的露出安心的表情,隨即身體重重栽在地上。
她閉上了沉重的眼皮,隨后又睜開,死死咬著牙將木下雉背到了里面。
她不能讓少主再淋到雨了。
當進入干燥的樹洞后,她將木下雉放在一旁,隨后靠在樹壁上,像是放心了似的,嘴里呢喃道:“少主...我們到了,我...我好困,就先...先睡了。”
“不要..罵我哦....”
說著,她閉上了眼睛,直到昏迷后,她的手也依然緊緊握住木下雉冰冷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