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災演變人禍

　　押送糧食的官員很快就把這些糧食都給隔離開來，可同樣隔離開來的，還有五萬石糧食。

　　這五萬石糧食說是已經發霉，在運送的半途，就已經不見了蹤跡。押送那五萬石糧食的人也都換了。

　　而到了受災的州府，途中有消耗，這糧食就剩下不到二十萬石了。可這不到二十萬石的糧食，按照二十五萬石的糧食交接了出去。

　　州府派送各縣的糧食，李承乾也一一走訪，最后計算了之后發現，二十萬石糧食也只有十萬石到了各縣的縣衙。

　　而縣衙再派送到百姓手里的，也就五萬石不到。

　　這一層層的剝削之后，百姓到手的糧食就自然所剩無幾，不夠溫飽。

　　李承乾起初以為以為這樣就完了。

　　可到了村戶中查詢了一番之后，得知這些百姓得到的賑災之糧，基本上能吃在嘴里的沒幾口，剛發下去的糧食，轉眼就會被縣衙里面的官吏以各種稅收借口給收繳上去。

　　這樣做的后果，就是百姓吃不上糧食，被活生生餓死。

　　當然，哪里有壓迫，那里就有反抗，眼看著日子過不成了，命也快沒了，這些百姓就扛起鋤頭準備反了這統治。

　　可這樣的暴動，官府早有準備，當地的守軍等沒等這些暴動的百姓沖進縣城，沖進縣衙，在半路上就被屠戮，被扼殺，而后棄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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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千里餓殍的真實情況還遠遠超過李承乾所記錄，一些事情因為李承乾怕被人注意到，都沒能來得及查清楚。

　　而讓李世民，房杜魏四人感到無比惱怒的是，這明明是一場天災，可最后竟然演變成了人禍。

　　派送去賑災的糧食十不存一，百姓本身有生的希望，硬生生被扼殺在故土之上。

　　這若是他們，他們也要反啊。

　　隨后，平倉，義倉里的糧食也都被李承乾涉險挖了個清楚。

　　地方的平倉，義倉和長安的糧倉一樣，雖然每年都有納糧，買糧，存糧，可都被人盜竊一空，比之長安更甚。

　　這些地方上的官吏，連裝都不肯裝一下，直接糧倉里的糧食全部都給轉手出去。天災來了之后，這些官吏也是東拼西湊，弄了一堆的陳谷糠皮，霉米霉糧來充數。

　　陳谷糠皮人吃了，最多就是導致腸胃不適，可最起碼還能溫飽，可那霉米霉糧，卻是催命的東西。

　　許多百姓就是吃了霉米霉糧煮出來的粥才死亡的。

　　而這些，官府依舊會上報給朝廷說是餓死的。

　　這就更讓李世民怒氣沖天了，奏報現在還在他的桌案上陳列，可其中死去的百姓卻不在是餓死這個說法了。

　　受災的州縣百姓，眼看著在故土受災，受餓，受欺壓，更不能反抗，他們自然是要往其他地方遷移。

　　可當地駐兵已經嚴封了各個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徑，尤其是去長安的，只要見到百姓來，若是勸退不回去，就是格殺勿論。

　　這就幾乎斷送了百姓們最后的活路了。

　　如今的北方百姓，想要活命，那就只能賣兒賣女，賣房子賣田地，而且還是賤賣，幾乎跟白送差不多。

　　可就算是賣了所有，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許多家庭都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而這些，風平浪靜的長安，幾乎不查不聞。捏緊了拳頭的魏征一下子捶在了茶桌上，讓那茶桌上的茶杯散落在地，碎裂開來。

　　那么，這些賑災之糧，倉庫之糧都去了哪里？

　　李承乾按照喬生所說，從市面上出售糧食的商號著手開始查起，起初，確實沒查到什么。

　　可隨后，等李承乾抓了幾個人，撬開他們的嘴巴，才知道，糧食確實已經被他們所囤積起來。而他們背后的，也正是如今李世民的心頭大患——世家門閥，勛貴世爵。

　　這些世家門閥，勛貴世爵沒有一個人參與到貪污糧食的事件當中，他們也是正常跟一些人進行買賣。

　　可這些看上去很正常的買賣，卻是交易的消失的糧食。

　　交易的價格，李承乾也給出了一個價格表，那就是便宜，十分便宜，但是耐不住糧食多。

　　而能夠買下這些糧食的，也只有這些世家門閥，勛貴世爵。

　　這些勢力秉承了商人的一貫作風，低買高賣，囤貨居奇。

　　北方災情開始的時候，這些勢力就已經聞出了一絲氣息，所以對外的出售糧食的糧號開始封停，不再對外出售糧食。

　　等到災情開始逐漸嚴重，這些人就慢慢地開始往外放糧。

　　可這種放糧是及其惡劣的，因為每一次糧號有糧食，都會比上一次放糧的出售價格要高上兩成，甚至三成。

　　以至于到了災情最嚴重的時候，這些糧號里的糧食要比平常高上五倍之多。

　　這樣，低買糧食的時候，賺了一筆，這高賣糧食，又賺了一大筆，可謂是大豐收啊。

　　要是這樣，還不覺得這些勢力黑了心，那么接下來李承乾查到的情況，可能會顛覆一些人的想象。

　　官員不給發放賑災糧食，百姓自然是要去其他地方購買糧食，可百姓本身就苦，家里就算有錢，又能有幾個錢？

　　普通家庭有一貫的存錢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而恰逢災年，糧號糧貴，百姓們的存錢幾乎買不到多少米糧，也吃不了幾天。

　　所以，還得想辦法活命。

　　于是，市面上開始多了許多頭上插了草放在路邊售賣的孩童，起初賣女孩的人是最多的，時間越往后，男孩也多了起來。

　　等家里沒了孩子，有人就開始賣起了田產。

　　田產沒了，就開始變賣家產。等沒了田，沒了家，有人就開始賣起了妻子。

　　甚至更出奇的是，有人還對外賣爹賣娘，這些當爹當娘的不但不反抗，不說自己兒子不孝，還一個勁地幫著自己的兒子把自己對外出售。

　　亂世人命如草芥，災年地人命更低廉啊。幼兒，市面上最值錢的，也不到五百文就能買來。甚至到了后來，三百文都不值。

　　而那些老人，賣出的價格，更是低到了十文二十文，甚至給一口吃的，人就可以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