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有罪

　　喬生畢竟和魏征隔著千年的思想夾層，所以，喬生的一些理念并不被魏征認同。

　　一個生活在封建主義社會，一個生活在民主自由的現代主義社會。受到的教育，社會，人文等方面的影響自然有很大的不同，這也讓兩人在討論各種事情上有著很大的分歧。

　　但是，魏征不認同喬生的一些思想，但并不能不代表不認同這個人。

　　而且，自己親身游歷長安四方之后，魏征更加覺得，喬生的一些擔憂，并不是空談。

　　黃冊的實行有很大的阻礙。

　　若是實行，得到的東西，魏征原本還能自信其中八成為真，不存在喬生說的有那么多的擔憂之事。

　　可，等回到長安的南門前，魏征不再是那么自信了，他覺得這次的黃冊，若是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東西能是真的，他都覺得了不起了。

　　要入城的時候，魏征看了眼不遠處的城門，想了想對趕車的老仆說道：“回頭，去山里，老夫要再見那喬生一面。”

　　魏征的老仆上次去過喬家一次，知道魏征說得是誰，所以老仆勒了一下馬疆，停住馬車之后對車里的魏征說道：“老爺，這眼看就要天黑了，咱們明日再去也不遲。再說了，陛下，還有其他兩位大人早就派人來信讓您趕緊回長安，您至少也得回去見一下陛下和兩位大人不是？”

　　魏征道：“身在朝堂，不知天下事還好，但是不能不知一方事。老夫自襯清廉之名，為國百姓一生操勞，尚且自得。可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糊涂官，惡霸吏，百姓本身就苦，在這些人，不，老夫現在與他們沒什么差別，在我們這些昏官惡吏的苛責下，他們更苦。如今天子腳下尚且如此，更何況天下。老夫愧對百姓啊。長安不進了，老夫要見喬生，老夫要當面認錯，重新請教。”

　　老仆無奈，只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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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生吃飯的時候，聽到魏征前來，感覺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老爺子走了還沒幾天呢，咋又來了？

　　喬生放下碗筷，出門迎接，等魏征來到飯桌上，董云晴又添了一副碗筷。

　　等吃飽喝足，喬生和老爺子一同走到院里的石桌旁坐下，喬生笑道：“大人不僅僅是為了來蹭飯的吧。”

　　魏征打了個飽嗝，看著喬生說道：“今晚就住你家了，老夫可是準備與你徹夜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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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生原本認為魏征是在開玩笑，可等魏征真的拉著他聊到午夜，喬生這才覺得，這老頭較真的功夫真厲害。

　　等到第二天日過三桿，喬生打著哈欠出房門的時候，董云晴就告訴喬生，魏征一早就回長安了。

　　喬生笑道：“這老頭，性子急，不過，倒是個好官。”

　　董云晴道：“可不是，走的時候，飯都沒吃，直接拿了幾個餅子夾了一些菜就坐上馬車走了。家里人攔不住，只好任他去。”

　　喬生沒有去管魏征走的事情，自己該說的也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剩下的自己也無能為力。

　　黃冊要實行，看上去很簡單，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太難了，現代的人口普查還會出現遺漏，更別說現在了。

　　魏征以身作則，但不代表天下的官員都能與他一樣。

　　所以，喬生覺得，自己還是顧好自己這一家子就行了。

　　長安，太極殿。

　　李世民看著幾天沒見，形象就潦草起來的魏征，心里感到好笑的同時，又難免生出動容之色。

　　他知道魏征為了黃冊的事情，去游歷長安四方。雖然人家口口聲聲說，為了這個天下，為了天下的百姓。

　　可天下是誰的？還不是他李家李世民的。

　　人家這么操勞，這么辛苦，自己若是還要取笑，這就顯得很不地道了。

　　魏征見到李世民，弓腰施禮，開口就引得殿內的人紛紛差異，只聽魏征滿懷愧意地說道：“陛下，臣有罪。”

　　李世民也很驚訝，他享到了魏征會說各種話，但是沒想到會請罪。

　　要知道，魏征能懟李世民，把李世民氣地肝疼，就是因為魏征自己以身作則，苛責自己不犯錯，也讓別人抓不到錯。

　　而且，這些時日，魏征一直出外游歷，李世民也沒聽說魏征干了什么出格地事情啊？

　　難道？

　　李世民面色平淡地問道：“愛卿說得是何罪？”

　　魏征低著頭說道：“陛下，臣知罪，罪在糊涂，罪在縱容惡官惡吏橫行鄉里而自得。罪在不體恤百姓，不知百姓苦。罪在.....”

　　魏征一口氣把十余條罪狀強加己身。讓大殿之上地大臣愕然，讓李世民感到這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什么。

　　等魏征停下對自己罪狀地陳述，李世民立刻問道：“愛卿，可是此次游歷當中見到了什么，或是聽到了什么？”

　　為程喘了口氣，然后說道：“陛下，臣之所見，所聞甚多，當下長安，看上去盛世太平，可不查之下，有無數惡吏，糊涂官當政。惡吏連縱，欺壓百姓，打殺百姓者不計其數，造成無數冤獄冤案，怨魂冤魂。當官者，不是蒙在鼓中，就是整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報上來地全是盛世太平。陛下，臣有罪。”

　　李世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要是按照魏征所說地，長安應該是混亂不堪才是，可見魏征言之鑿鑿，就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可有實據？”

　　魏征長嘆一聲，然后把這次游歷當中，所見到地，所知道地，全部一一列舉。

　　太極殿極為安靜，安靜到有人喘息的聲音都能聽到。

　　李世民閉著眼，他在消化魏征所說。

　　隨后等下了朝堂之后，李世民就讓人抓緊時間查證。

　　現在，可是黃冊實行的重要階段，要是魏征所說的都為真，那么這黃冊的制定肯定不能就這么硬生生的實行下去。

　　天知道，那些糊涂官會不會給自己記出一本糊涂賬來。

　　再有就是，自己也需要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是以前，李世民還有些自信自己的統治，可是出現了偷糧案之后，李世民真的感覺自己所治下的這個國家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