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變蛟帶著曹安民三人出了五賢街兵工坊,催馬直往城西的曹將軍鎮而去,入了鎮門,鎮內的空地上早已集結了兩千家將(剩余在附近鄉下休假未歸),個個整裝貫戴,而劉隨云就站在最前面。
“先生,果然不出您所料,城北大營的邊軍嘩變了!”曹變蛟直接從雪壓城上跳了下來。
“在下估摸著時間也是差不多了…”劉隨云點了點頭后,往后抬手一指:“將軍,那里是隨云讓家將們裝箱好的十五萬兩銀子,這筆銀子是隨云仔細算過的,按照的是邊軍撫恤標準。”
十五萬兩?邊軍撫恤標準?
曹變蛟一愣,不過隨即反應過來,自從松山大戰結束后,大同總兵王樸及另一個大同副總兵全部在逃跑途中墜馬而死,從大同帶去的近萬將士也是死傷慘重,他們是死了,可是留下的全是在大同的孤兒寡母,老弱婦孺。
沒人給他們發撫恤…
“將軍,這些都是發給戰死士卒家屬的,那些活著的邊軍需要繼續餓著,保持他們的饑餓,隨云下一步的計劃才能繼續實施,另外,這十五萬兩銀子的空缺,將軍也不必擔心,事成之后,王維友一定會想方設法還上的。”劉隨云最后細心地說道。
“這個不打緊,只要能收了這數千邊軍的心,十五萬兩銀子花的值。”曹變蛟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將軍可以動身了,切記此去當以雷霆之勢,當眾正法霍廷弼,至于煽動嘩變的領頭者不可追究,這些領頭者恐怕都在邊軍中深得人心,留下他們,以收軍心,另外,控制局面后,著人立刻發榜募兵,擴充空缺的邊軍。”劉隨云提醒道。
“先生放心,本將曉得。”曹變蛟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大手一揮:“出發!”
彼時彼刻,城北的大同邊軍大營中肅殺之氣充斥天地,從天上鳥瞰下去,總兵行轅前,密密麻麻的站著的全是邊軍將士,人人手持鋼刀,長槍,殺氣騰騰,看人數,幾乎留守大同城北大營的邊軍全都到了!
而總兵行轅前,忠于霍廷弼的近百親兵和家將,面對如此陣勢,只能硬著頭皮咬著牙與他們對峙,至于其余副將,參將和游擊將軍則紛紛袖手旁觀。
其中一個霍廷弼的親信家將吼道:“蕭銳!鄭嵐!陸兆!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私下糾集士卒,包圍總兵行轅,形同謀逆!”
對面的數千邊軍將士中,領頭的幾個人里赫然就有蕭銳和鄭嵐,蕭銳先是紅著眼看了看渾身鞭痕,滿身鮮血的鄭嵐,扭頭狂吼道:“你少他嗎嚇唬老子!老子不是嚇大的,我蕭銳早就受夠了霍廷弼這個狗崽子的鳥氣!你們都讓開!冤有頭債有主!我們今天就找霍廷弼!”
伴隨著蕭銳紅著眼睛的吼聲,其余邊軍將士也是紛紛瘋狂鼓噪起來:
“對!他媽的天殺的霍廷弼,你給老子們滾出來!老子們的餉銀呢?!他媽的老子們能餓著,老子們的家人也能餓著!可那些死在松山的弟兄們的家小怎么辦?!我那兄弟方柱子一去不復返,剩下他娘一個人孤苦無依的,都快餓死了!你霍廷弼的良心被狗吃了?!”
“霍廷弼你真當自己只手遮天了?!曹少保才是征西前將軍!曹少保昨夜給我們發的米,肉,你憑什么拿走?!弟兄們多少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霍廷弼你的心也太黑了!反了就反了!這么下去遲早餓死!他媽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滾出來!”
“滾出來!”
“滾出來!”
數千瘋狂的邊軍將士,同時歇斯底里的吼聲匯聚成的聲浪直接沖進了不遠處的總兵行轅,霍廷弼此刻正哆嗦著蹲在角落里,看著面前堆積成一座小山的白米和肉脯,一臉的欲哭無淚。
他因為昨晚受的曹變蛟的驚嚇和喝的酒,導致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一起來就準備完成自己昨夜沒做完的事兒…
找茬兒出氣!
自從原大同總兵王樸帶兵離開后,他儼然將自己當成了大同邊軍的一號人物,貪墨軍餉,倒行逆施,邊軍將士卻敢怒不敢言,不過哪里都有幾個刺兒頭,其中千總蕭銳和把總鄭嵐,陸兆等人就經常頂撞霍廷弼。
霍廷弼醒來之時正值造飯,便就帶著幾十個親兵來到營中找到蕭銳等人,發現這些家伙的鍋里居然在燉著白粥,白粥里還翻滾著肉脯!當下大驚,問了昨夜留在大營的親兵后才知道,有不少軍屬送了米,晚上還有人送了肉脯…
而且這些東西全都是曹變蛟派人送的!
霍廷弼知曉后當下就差點兒氣炸了肺。
“蕭銳!鄭嵐!你們哪里來的白米和肉?!說!是不是私自去偷了軍需庫?!”霍廷弼當即就拿著馬鞭,一鞭子直接把大鍋打翻在地,熱騰騰的肉粥直接撒了一地。
顛倒黑白?!
你他媽的軍需庫早就空了,就算有也是一些老鼠都不吃的爛米!
圍在大鍋邊的蕭銳等十幾個當即眼睛都紅了,蕭銳咬了咬牙就要起身和霍廷弼理論,可是一旁的鄭嵐比他更快!
而且反應更激烈!
“砰!”只見鄭嵐紅著眼,猛地騰身而起,舉起缽大的拳頭,結結實實的給了霍廷弼一下狠的,照著臉就砸了下去,霍廷弼不防之下直接被揍倒在地,兩顆牙混著血直接就吐了出來。
“你他媽反了!反了!”霍廷弼惱羞成怒的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馬鞭指著鄭嵐:“給本總兵拿了!吊到牙門旗上示眾!”
幾個親兵直接持刀上前,鄭嵐雙拳難敵四手,而且還沒有拿兵器,片刻就被制住了,反剪雙手押著往牙門旗走。
“霍副總兵!鄭把總一時激動,還請饒恕他!”蕭銳趕忙懇求道。
“一時激動?!他盜竊軍需庫不說!被本總兵戳破行藏后,還膽大包天的想要行刺本總兵!蕭銳!你是不是也想造反?”霍廷弼獰聲問道。
“霍副總兵,這…”蕭銳還想爭辯,可霍廷弼已經大步向牙門旗走去,邊走還邊大喊:
“鄭嵐盜竊軍需庫!意圖行刺本總兵!現在,你們所有人把這廝分給你們的賊贓全都交出來!否則以同罪論處!”霍廷弼站在牙門旗下,舉著馬鞭耀武揚威的說道。
那些邊軍哪里肯干,霍廷弼緊接著就指揮親信家將挨個營帳搜查,剩余的所有白米和肉脯都被他的親信家將搬到了總兵行轅里!
一眾邊軍將士都被欺負慣了,心都麻木了,可此刻卻覺得有一股氣在胸口頂著,不吐不快!
“喝呸!”鄭嵐此刻被吊在牙門旗上,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嘴唇囁喏間,一大口唾沫就吐到了下面霍廷弼的頭上。
“賤骨頭!死到臨頭了還敢跟本總兵犯賤!”
“啪!啪!啪!啪!啪!”
緊接著就是馬鞭狠狠抽擊的聲音,眨眼之間就是十幾鞭子,鄭嵐紅著眼咬著牙一聲不吭,霍廷弼抽的累了,呼哧呼哧的扶著腿彎。
“霍廷弼!你個雜碎!良心讓狗吃了的東西!你他媽目無王法!顛倒黑白!倒行逆施!有人能收拾你!你會有報應的!”鄭嵐直接破口大罵。
“哈哈哈!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霍廷弼掐著腰哈哈大笑,舉著帶血的馬鞭耀武揚威的指了指一眾敢怒不敢言的邊軍將士:“你看他們敢放個屁嗎?!還報應?!老子一會兒就放了你這賊廝的血!”
鄭嵐紅著眼睛吼道:“曹少保!曹少保遲早會知道的!曹少保遲早會來收拾你這個臭蟲的!”
不提曹變蛟還好,一提曹變蛟,霍廷弼更是大為光火,舉著馬鞭不停地往死里抽鄭嵐,邊抽邊罵:“去他媽的曹少保!老子叫你罵!老子叫你說!看看誰是臭蟲!看看誰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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