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太子的交換
接下來，三人具體討論了專利法的細節，主要是李承道在說，裴寂和竇威兩人在聽。
“…既然如此，老臣以為應該設立一個專門的專利部門，用來保護那些創造者，避免他們的創造被搶奪或者威脅，太子，您覺得如何？”
裴寂笑著說道。
“老臣也覺得應該如此，而且臣以為既然是太子提出的法案，太子殿下也是對專利法最熟悉之人，那專利局理應設立在詹事府名下，由太子監管，玄真，你覺得如何？”
“哈哈，文蔚說的是，應當如此。”
裴寂和竇威兩人笑瞇瞇地看著李承道。
李承道自然明白兩人一來是想投桃報李，把專利部這一份權力交給自己。因為自己不僅送了他們制鹽之法，而且還提出了專利法，明擺著保護裴家和都家的利益；
二來也是想憑借著李承道的地位和武力抗住其他家的壓力，制鹽之法背后牽扯到的利益是大唐6600萬的百姓，是數以億貫的財富，是兩個家族能否崛起，成為關隴集團領軍家族，屹立幾百年的根本，其他家如果知道了這制鹽之法，說不眼紅是不可能的，到時候背地里捅刀子，耍陰謀詭計的肯定不少。
如果有李承道這太子爺保駕護航，就能過濾掉很大一部分壓力。
李承道心里如明鏡一般，不過比起制鹽法，他還需要一些對他來說更加重要的東西，所以推辭了兩次后，也當仁不讓地接下了專利局這一看似權力很大，實則是個燙手山芋的部門。
專利部的事情告一段落，三人也差不多逛完了整個中書省。
“裴老，竇老，還有一件事，承道想麻煩您二老一下。”
裴寂和竇威把李承道送到中書省門口，在最后告別之時，李承道拍了下腦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裴寂和竇威兩人相視一眼，果然，李承道給予兩家的制鹽法和專利保護沒這么容易拿。
兩人其實一直都在等李承道開口，想看看李承道到底想和他們交換什么，想不到李承道一直沉住氣，直到了中書省門口，臨近分別之時才提出。
原本以為能不費吹灰之力拿到制鹽法，并且能在李承道的庇護下順利開展的兩人心中難免出現了一絲落差，就像結婚當天開開心心準備洞房，最后卻發現新娘來了大姨媽一般！
心里雖然瘙癢難耐，但兩人不得不順著李承道的話說下去。
“哦，太子殿下還有何事，只要是我等職責所在，必然全力協助。”
裴寂強壓下心中的對制鹽法的渴望，讓頭腦再次冷靜下來，慢條斯理地看著李承道。
“其實也沒有什么重要事情，就是詹事府即將組建，本太子手下也沒有多少能人志士，所以就想去國子監找找人才。”
裴寂和竇威最后會讓東宮組建專利部這件事，其實早就在李承道的預料之中。
“哦，殿下盡管前去，國子監都是我朝的預備官員，可謂是人人如龍，很多職位只要有所空缺，都是首先從國子監的監生中挑選。”
裴寂和竇威兩人心中都是沒來由地一緊，涉及到國子監，那必然就觸碰到官吏晉升的問題，難不成，李承道是想從這方面入手？
官員的晉升通道一直都把握在各大世家手中，每個家族能上多少人，幾乎成為了各大世家的潛規則，也是各大世家勢力角逐后的最終結果。（這一點，從唐初到唐末，幾乎所有的宰相和高級官員都被世家壟斷就能看出。）
如果李承道要在這方面插手，利用官員晉升的機會來拉攏人才，那必然要損害到一部分家族的利益，每年官位的空缺就只有那么多，不是你家上就是我家上，現在東宮也要人上去，那大家拿到那個位置的機會就變少了。
“兩位別誤會，原先各個官位的空缺自然由朝中諸位決定，李承道不會來過問一句。”
李承道眨了眨眼睛，裴竇兩人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官位的存量不變，你們各大世家該舉薦的舉薦，每個家族該多少名額就多少名額，位置該誰誰，我李承道不會來插手的。
裴寂眼中略微迷惑：“那太子的意思是？”
“裴相，您看如果承道要組建專利局，是不是要很多人？”李承道笑著看向裴寂，沒等他答應，就繼續說道，“而且承道想要的是那些對專利局感興趣，同時又有相應能力的人，所以才想從國子監找人。”
裴寂和竇威心中舒出一口氣，到現在，他們才明白李承道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存量不變，變的是增量。你們原先各個官職各家繼續爭，沒關系，但以后如果出現新的官位，比如專利局這種部門，那么我李承道也就不客氣了。
“但選擇對應的人才需要一個方法，雖然類似以往的舉薦制，各位可以把自己覺得能勝任其職位的人才推送到相應的崗位。但承道覺得這個方法太費時，也太費力，要真正決定一個人是否勝任崗位，沒有幾年的觀察是不行的。而且有些人能長時間地偽裝，導致選取之人因為迷惑而選錯人，喏，大司農王修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太子的意思是？”
竇威的稀疏的白眉漸漸皺起，他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很簡單，以后在相對應領域的人才選舉，我們可以采取科舉考試的形式，類似隋朝的選人方式，分高者得其位。”
李承道終于說出了他想要的東西：“但我朝的科舉考試當然不能和隋朝的一樣，否則我朝不是倒退了嗎？這是萬萬不可取的。”
“承道認為，相應的職位要有對應的考試，比如這次東宮需要選取專利部的人才，那首先，我可能會從相應領域的人才中挑選。比如紡織部的專利，我會從布匹的制造，工藝等方面進行考核；如果是養殖領域的專利，那我會從牲畜的飼養，防控疾病，口糧的選取等方面入手…”
“總而言之，要選取專業的人才，必須經過對應的考試，只有分數高，人品又好，對大唐忠心耿耿的人才才可以入仕為官，您二老覺得如何。”
李承道笑瞇瞇的看著裴寂和竇威，后兩者神色凝重。
李承道已經給出了他想要的東西，一堵人才刷選的城墻，只有經過刷選通過后的人才能進入城內。
雖然他明著說各大世家舉薦的名額不動，但要知道，李承道才僅僅十五歲，更何況他還是一個鎮壓秦王府，打得李世民的山東集團抬不起頭來的太子。
一旦各大世家這一輩掌舵人老去，甚至不用那么久，只要李承道對大唐朝堂的掌握越來越深，可以預見的是，舉薦制的名額肯定會越來越少，這個通道也必將被關閉，到最后，所有的基層官吏必須由考試來決定！
這才是李承道的真實目的。
但憑借他裴寂和竇威，能攔得住李承道嗎？雖然他們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書令，一個同樣是權傾朝野，鎮壓一方的內史令，但連秦王都輸了，他們面對李承道能贏嗎？
是裴竇兩家在李承道的庇護下取得傳承百年的制鹽法，傲立世家之間，還是為了所有世家，抗住李承道的壓力，聯合起來拒絕科舉考試制度。
一道選擇題擺在了兩位大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