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詭異
太極宮。
李世民和秦王府的一眾幕僚在幾員大將的掩護下，一路逃亡至此，才得以停歇。
之所以逃到太極宮，是因為李淵正被軟禁于此，這是李世民最后一張牌了，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實在不想用這張底牌。
時間已近午時，眾人從昨天下午開始到現在，幾乎都緊繃著神經，滴水未進，不僅是精神上已近極限，連身體上都有些扛不住了。
“咳，咳…”
李世民的臉色越發黑了，咳嗽的頻率也快了一些。
“尉遲恭，你派人去玄武門那邊查探一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世民身邊，零零散散只有十幾人還跟著。不過這些秦王嫡系此時驚魂普定，腦中都是剛才天崩地裂的場景，一時半會也沒人說話。
此時看來，只有尉遲恭這樣殺人如麻，鬼神退避的猛將才完全不受影響，只見他應和一聲，便帶著幾名親信，朝玄武門摸去。
半個時辰后，太極宮外，突然出現嘈雜的聲音。
李世民和秦王府的眾幕僚大驚。
此時此刻，宮內守衛要么聚集在玄武門防備東宮的進攻，要么在各個宮殿控制皇族，跟在眾人身邊的只有區區幾十名護衛，哪里會有這么多雜亂的聲音。
難道是東宮已經攻破玄武門，殺進來了！
“快去請父王！”
李世民臉色猙獰，刷得一聲，拔出腰間寶刀，就欲沖進囚禁李淵的臥室。
“秦王！是我！”
一聲急促的聲音過后，尉遲恭和幾名去玄武門打探消息的將領也疾步走進來。
“尉遲恭，你回來了！玄武門那邊怎么樣？”
見是尉遲恭，眾人才把心放下來，尉遲恭則是把玄武門那邊的慘相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聽得眾人連連皺眉。
“不過好消息是，昨天被東宮俘虜的那些秦王府士兵，有一部分逃回來了！”
長孫無忌驚奇地道：“尉遲恭，你是說，那些被東宮抓住的俘虜逃回來了，他們怎么逃回來的？有多少數量？”
“大概兩三百人…我也很奇怪，原本是去接應潰敗的玄武門守衛。但回來的幾人中，竟然發現了幾個熟臉孔，一問才知道是秦王府的兵，后來粗粗點了一點，竟然有兩三百人，真的不可置信，難道東宮的守衛竟然這么糊涂嗎？不可能啊，以前和他們交過手，都是有勇有謀之輩，奇了怪了…”
尉遲恭濃密的眉毛抖了抖，一臉疑惑。
長孫無忌略想了想，隨后察覺到第一個可能性：“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此時此刻，既然被俘虜了，要么被殺，要么被關，哪里有可能逃回來，還一逃就是幾百人的數量…莫不是想是想渾水摸魚？怕是有些強力高手混進來，想要行刺秦王…”
“嘿，東宮某些人怕不是異想天開，有我尉遲恭在此，誰敢動秦王分毫！”
尉遲恭一瞪牛眼，渾身鎧甲嘩啦啦一陣抖動，殺氣四溢。
“我看這些人不應該是逃回來的，應該是被有目的的放回來的，事情沒那么簡單。”
長孫無忌想了想：“麻煩尉遲將軍將這些兵集合起來，具體事情等細細問清再做打算。敵人狡詐，被俘虜后，肯定要逼供，他們必有人說了我們這邊情況，你告訴他們，這些全都既往不咎，不必放在心上。只要秦王登基，他們都是從龍之功，必定加官進爵，封妻蔭子。”
“現在雙方實力對比懸殊，這些兵是一定要用的…彥云，我們先去問問情況。”
其實當大頭兵的，基本沒讀過書，此時能從東宮那邊回來的，多數都算不得頭腦清晰之輩。
至少長孫無忌短時間詢問幾個人，一時間還沒人能將事情說得明白，有人說審問殺人的事情，有人說有個長相陰柔的惡魔如何如何殘酷，或者說什么對方如何逼供，自己如何誓死不從之類…
也有人向幾人報告，說是東宮那幫人派了個任務給他，讓他過來放毒的，放完就可以回去，他自然不會去做。
“放毒？”
“一包瀉藥。”
獨孤彥云將一個紙包拿出來，紙包上一個八角的紅色紙片，竟然還寫了“東宮”兩個字。
“那位兄弟說，東宮的那個人威脅他將一包毒藥放進井水里，再回去報告，就能解除自己謀逆叛亂的罪名…”
長孫無忌聽后皺了皺眉：“開玩笑，宮內皆是活水，幾口井咱們為了防止被下藥，都未曾使用，為何讓人在井水里下藥，還是瀉藥…難道真是渾水摸魚之策…”
此時把這些從東宮那邊放回來的秦王府士兵聚集在一起，在長孫無忌等人事無巨細的詢問下，信息才一塊一塊得被拼湊起來，前一晚令人恐懼的審問，那個心狠手辣的陰柔男子…
過來主動坦白的人有，而且還不少，畢竟都是李世民一個個帶出來的兵。
他們有些倒是信誓旦旦說自己沒有供出任何情報，對方分明是挑撥離間。
一部分人則是略顯慚愧地做出了坦白，面對死亡，說出了一些事情，求情原諒，李世民自然不會在這種節骨眼做什么懲罰，更多的是安慰他們做得不錯，只要說出來就沒事，自己不會怪罪他們云云。
而比較重要的是，在最后，那個笑瞇瞇的陰柔男子幾乎給每個人都下了任務，先前的幾人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去做，說重點時就沒有提起，只有那踹了瀉藥包的將事情告訴了長孫無忌。
那人安排下來的事情眾多，幾乎千奇百怪，有在井里下藥，有在御膳房放一把火，有去給太極宮內某處畫一個圖案，有在眾人吃飯的飯碗里放一張寫了“東宮”兩字的小紙條，有去找玄武門某個人，和他對一句暗號，還有在戰場上或者宮里殺一個自己身邊的同伴，到時候帶著那人的右耳去領賞云云…
事情只要做了，就可以免除叛亂謀反的罪名，甚至殺了類似李世民，尉遲恭，長孫無忌等人后，還能得到豐厚的獎賞，女人財富都會有，更有對應的軍功。
甚至有一人的任務格外直接。
“那人說…讓我回來以后，第一時間將這些信息給上頭匯報，直接告訴秦王、長孫無忌或者其他大人，他說如此就當我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就可以回去接受獎賞，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長孫無忌挑了挑眉。
“只是他還說，報告以后，再留在宮內，或許就有些危險了，說我若是想活命，最好在接下來找個理由出去，找機會逃離皇宮去他們那邊，到時候他們會有人接應的…”
陸陸續續地，將事情坦白的還在增加。
“有幾位兄弟接到同一個任務，說是回來后，必定會有不少坦白或者告密之人，那家伙讓他隨便殺一個，并且把知道的告密者寫個名單，拿了人頭回去，就能認賞…”
此時長孫無忌等人臉上陰晴不定，這些命令千奇百怪，只有少數幾人收到重復的命令，若論難易程度，有人要殺人逃走，固然不容易，但另外一些若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卻是好做得很，若真出問題，難免有人受煽動去嘗試。
“這下事情麻煩了…”
長孫無忌抬頭看向玄武門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