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挾天子以令諸侯
皇宮，海池。
一名須發皆白，紅光滿面的老者，正仰臥在一條碩大的華麗樓船上，邊聽著悠揚的絲竹音樂，邊欣賞著幾名曼妙的歌姬翩翩起舞，時不時搖頭晃腦，拍手叫好。
“皇…皇上，大事不好了！外面打…打起來了…”
正當老者興致勃勃之時，一名小太監低著頭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途中還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得鼻青臉腫。
“什么？”
老者正是李淵！
只見他微微一愣，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不遠處，一員身高七尺，腰圍也是七尺，壯碩得如同熊一般的將領，身披鎧甲，手握長予，帶著一隊全副鎧甲的侍衛，滿身殺氣，徑直來到高祖所在的船上。
李淵大驚，這人竟然不經通傳，還帶著兵器，躍過皇宮森嚴的守衛，來到自己面前，而且看樣子，竟然是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要是這將領此時心生歹念，那今天自己這個皇帝不就完了！
不過李淵也不愧是在亂世殺出來的開國皇帝，雖然此時局面看起來千鈞一發，他心中也已然警惕萬分，腦中更是心念電轉，瞬間把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人都想了個遍。
但他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甚至連嘴角的微笑都沒收起。
“混賬，打擾朕的雅興，來人啊，拖下去杖斃！”
說完這句話后，李淵隨意地揮了揮手，他身后兩名高大的太監便架著癱軟在地上，大聲求饒的小太監下去行刑了。
趁著這功夫，那員將領也來到了李淵身前幾米的位置，單膝下跪，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臣尉遲恭參見陛下！”
是秦王李世民！
聽到尉遲恭的話后，李淵便明白今晚動手的到底是誰！
自己的這個兒子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派兵控制皇宮！
看來東宮和秦王府的斗爭真的到了水深火熱，刺刀見紅的白熱化狀態了！
秦王，好一個秦王！
好一個先下手為強！
好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好！好！好！
李淵心中冷笑，但又涌出一絲無奈。
看來自己的太子終究是輸了，因為太子比起秦王，多了一絲親情。
太子不想弄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他只是想讓秦王知難而退！
而親情，是皇家最不需要的，也是最最致命的！
既然尉遲恭已經來到了自己身邊，那證明，太子輸了。
輸了的代價，不僅僅是皇位，還有生命！
自己的大兒子，看來已經沒命了！
這些念頭只是在李淵腦海中電閃而過，旁人根本察覺不到這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已經大致猜到了外面的局面。
他甚至知道自己的太子極有可能已死的情況下，還裝作一幅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愛卿到此所為何事？”
李淵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地表情，抬了抬手，示意尉遲恭起來說話。
但尉遲恭卻毫無所動，依舊跪在地上，低著頭：“秦王收到消息，今夜太子和齊王帶著親兵進犯皇宮，意圖謀反，便起兵在玄武門誅殺他們。秦王殿下擔心驚動陛下，故派臣擔任警衛。”
“竟有此事！朕的好太子，好兒子，竟然敢行謀逆之事，宿衛軍何在，還不和尉遲將軍一起鎮壓這個逆子！”
李淵整個人站了起來，臉上一幅暴怒的神色，但如果細看，卻可以發現他的眼底深處，一片清明。
“啟稟陛下，請您放心，在臣來之前，宿衛軍和秦王府的兵馬已經拿下太子和齊王，相信過不了多久，秦王就能押解兩人來面見陛下。”
聽到尉遲恭的話，李淵明白，護衛皇宮的宿衛軍已然站到了秦王那一邊。左屯營將軍敬君弘，中郎將呂世衡，自己的這兩個心腹將領，最終還是卷入了東宮和秦王府的斗爭中。
“這么說來，太子和齊王還活著？只是被秦王抓起來而已？”
李淵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老態龍鐘的眼皮微微一抬，內心似乎出現了一絲僥幸的心理。
面對李淵的問話，尉遲恭沉默了，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場面頓時冷了下來，即使在6月，也讓人感覺到深深的寒意。
李淵慢慢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隔了好一會，才緩緩吐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內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
是啊，既然秦王已經動手了，自己這個蓋世無雙的兒子，怎么可能讓威脅到自己的大哥活著來見自己，自己終究還是失去了自己的長子。
“太子與齊王本來就沒有參與舉義兵反抗隋朝的謀略，又沒有為天下立下功勞。他們嫉妒秦王功勞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劃奸邪的陰謀，企圖逼迫皇上退位。現在，秦王已經識破并破滅了他們的陰謀，秦王功蓋宇宙，天下歸心，陛下如果能夠決定立秦王為太子，將國家大事委托于秦王，天下百姓定會感激皇上的仁義。”
尉遲恭跪在地上，恭敬地說著，似乎在尋求李淵的意見，而李淵只是冷冷地俯視著這個跪在地上，手握兵器的將領，一言不發。
尉遲恭隔了很久都沒有聽到李淵的聲音，便又開口，沉悶的聲音響起：
“請求陛下頒布親筆敕令，命令長安城內各軍一律接受秦王的處置，以便盡快安撫各級官員與東宮的護衛，以免再生事端！”
依舊是沉默，李淵一言不發，只是雙手死死握拳，手上青筋暴露扭曲…
“請求陛下頒布親筆敕令，命令長安城內各軍一律接受秦王的處置，以便盡快安撫各級官員與東宮的護衛，以免再生事端！”
隔了一會，尉遲恭見李淵還是不開口，就繼續跪在地上重復剛才的話。
“要是朕不答應呢，尉遲恭，你難道還要以下犯上，逼朕嗎！”
李淵的聲音中蘊含著火山爆發一般的憤怒。
“請求陛下頒布親筆敕令，命令長安城內各軍一律接受秦王的處置，以便盡快安撫各級官員與東宮的護衛，以免再生事端！”
回答李淵的，依舊是這個重復了三次的話，一字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