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楊,你來指揮
坍塌終究還是發生了。
孔興岳等十五人，被堵死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里。
但這還不止，因為他們挖掘開了地下水流，使得水流倒灌…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們被困的空間開始進水，水位在緩緩上升之中。
“快去找主公！”
孔興岳命其余十四人和他一起，沉聲吼了一嗓子，也不管那些逃出去的軍工隊的人有沒有聽到，便開始保持體力。
他挖掘地道半年多，期間遇到過幾次坍塌的情況。
但那都是他手底下的人被困。
他還沒有被困過。
所以此次遇到坍塌，他還算鎮定。
在他的指揮下，被困的其余十四人雖然恐懼，但并未輕舉妄動。
畢竟巨石堵住了他們的路，他們雖然手上有工具，但從內部極難挖掘出一條出路。
而且一不小心，還會引起二次塌方。
那到時候他們就真的要被活埋了。
萬民城。
那些沒被困住的軍工的人很快就上報了此事。
許牧和房玄齡正在商談關于河南三十二州的規劃，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即放下一切，前往城外。
同時，許牧開始命令王昭：“調集親衛，前往城外隨時待命，另外，讓巢元方把醫署里醫術高超的醫者都調集到城外，隨時準備就地治療！”
許牧的目光很凝重。
坍塌這種事情，在挖掘的時候是很常見的。
尤其是在地下作業，挖掘暗河的時候。
哪怕他多次叮囑，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很快，他就和房玄齡來到了城外進入暗河的地道入口處，開始詢問軍工隊的副總管郭楊。
在孔興岳被困之后，現在軍工隊就是由郭楊全權負責的。
“一共十五人？”許牧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越多人被困，氧氣越少，呼吸越困難。
有窒息的風險！
郭楊鄭重點頭，道：“而且孔總管已經找到了一處豐沛的地下水源，并將其掘破，使得地下水倒灌，極有可能…”
接下來的話他沒說完，實際上現在孔興岳等人的情況更差。
有可能被泡在水里！
水一涌入狹小的空間，擠壓空氣，他們能支撐的時間，恐怕更短了。
于是，許牧給郭楊等剩余的沒有被困住的軍工隊簡單下令道：“先想辦法把地下水引去往暗河河道，別輕舉妄動，千萬不要再引起二次塌方！”
“諾！”
郭楊沉聲應諾，轉身再次鉆入了地道之中。
義無反顧。
郭楊離去之后，忽然間，許牧聽到了一陣百姓嘈雜的聲音。
“讓俺進去！”
“聽說里面塌方了，我雖然是莊稼漢，但也有兩把子力氣，可以幫忙搬石頭！”
“這位將軍，能不能讓我們進去幫幫忙？”
“是啊！他們畢竟是為了我們挖井而被困的，我們就是想幫幫忙而已。”
許牧轉過身，發現一群百姓正被王昭率領的親衛阻攔在外。
那群百姓正在和討好王昭，想要進入地道。
但王昭板著個臉，一點人情也不講。
許牧見狀，走了過去。
然后…
黑壓壓跪倒了一片。
“拜見主公！”
這群百姓們都認識許牧。
實際上，許牧吸收老楊亡國的前車之鑒，在吸納十萬百姓入萬民城的時候，除了設立身份證外，每個人都必須認得他的畫像！
許牧看到這些熱心的百姓，微微點頭道：“你們有心了，他們身陷地下十余米處，極為危險，你們沒有挖掘經驗，不能進入地底。”
許牧簡單解釋了一番，百姓們這才停止了騷動，然后又有膽子大的百姓站了出來，問道：“那我們能不能就在地道口幫忙？里面挖掘不是要運出什么沙石嗎？我們都是村里選出來的，都有一把子蠻力！”
許牧望著熱情的百姓，思考片刻，這才答應了下來。
只是讓他們幫忙搬運沙石，問題倒是不大。
在許牧的緊急命令下，巢元方和孫思邈很快就率領著醫署里醫術高超的醫者，奔赴到了城外。
好在這個地道的入口地點不遠。
可以便利地調動萬民城的所有力量施救。
而剛趕到城外，巢元方和孫思邈就看到了一群在幫忙干活的百姓。
這些百姓們干的十分起勁，每一個動作都極為利索。
他們從地道入口處幫忙搬運沙石，很快，就在洞口外形成了一座小山。
詢問了許牧過后，他們才知道，這些百姓竟然自發組織的。
孫思邈見狀，感慨萬分：“百姓淳樸，聽說有人困住了，便想著來幫忙。”
雖然來的沒多少，但也是百姓們的一份心意。
七十余歲的巢元方眼眶更是略顯濕潤，微微點頭。
年紀越大，越容易被感動。
同樣的，這一次的塌方，引起了整個萬民城的重視。
不只是他們，連地理司的崔績，情報司的裴矩，工匠司的裴蘊，天工司的何稠，乃至市政規劃司的楊廣…
都陸續趕到了現場。
這是第一次，主公府麾下各大部門的司長齊聚！
許牧站在首位，掃視著下方一眾人等。
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給他們講解此次的情況：“此次工程名為坎兒井！軍工隊主管孔興岳已掘出地下暗河，卻引起塌方，被困在地底深處！”
“這一次被困十五人，需要各部門協力配合，盡快在三日之內，將人給救出！”
房玄齡，楊廣，裴矩，裴蘊，崔績，何稠等人聽后，神情都肅穆了起來。
尤其是老楊。
他是知道坎兒井這個工程的。
這個工程，也是國家工程，自漢武帝時期傳承了下來。
在經略西北的時候經常使用此等辦法。
但幾乎每次使用，都會引起塌方，深陷地底！
在他就位期間，類似這樣的塌方事件，便爆發了不下十起！
卻沒有一次有人生還！
所以他深知此事的嚴重性。
極有可能這十五人，要命喪地底！
“老楊，你，何稠，崔績三人最清楚建筑和地理構造，你來指揮，你們三人接管軍工隊，全力救援！”
在楊廣思考的時候，許牧看向了他，發布了一項命令。
然后楊廣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何稠和崔績。
每看向一個，那人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好像站都要站不穩了。
“諾！”
然后，在何稠和崔績震驚的目光中，老楊拱手作揖，對許牧應諾道。
就這樣，何稠和崔績不情不愿地，不可避免地要和楊廣共事了。
在之前，他們雖然發現了楊廣的身份，但都選擇睜只眼閉只眼。
彼此之間更是除了宣索時會說個兩句話外，便再無交流。
開玩笑，這可是他們的前老板啊！
前十幾年，他們都是在給老楊打工。
只是…
兩人原本以為楊廣會刁難他們，但楊廣并沒有。
他冷冷看了眼何稠和崔績，便開始吩咐道：“待下方軍工隊傳回塌方的具體情況后，崔績，你便將其圖紙繪制出來，然后何稠，你從建筑構造方面出發，看看從哪里下手挖掘比較好！”
然后開始盡心盡力地部署工作。
使得何稠和崔績兩人的心情更加復雜了。
對許牧的敬畏，一瞬間更是無以復加。
居然把他們的前老板，大隋堂堂天子，調教成了這樣…
在兩人忐忑復雜的心情中，救援就這樣展開了。
接著，許牧又給工匠司的裴蘊分配任務，命令他們盡快打造出…十五副擔架。
隨時待命。
目光便看向了地道深處。
這一次，該做的他全部都做了。
萬民城通力合作，希望能把孔興岳等人救回來。
這里的每個人，都曾為萬民城挖掘過壕溝，修筑過城墻，立下過不少功勞。
都是萬民城的財富！
與此同時。
地底深處。
被困的孔興岳等人…
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水位瘋狂上漲，壓迫著他們的空氣，僅僅半天時間，便沒過了他們的胸口。
眼看著即將徹底淹沒他們的時候，好在在許牧的叮囑下，另一邊的軍工隊想方設法，掘出了一個小通道，將水流給排出了一些。
使得水位只維持在他們胸口的位置。
而且這一次他們只是被一連串的巨石堵住了，并未完全堵死，有幾個通風口，所以呼吸還算順暢。
“完了，完了！這下沒救了！”
“外面還沒有挖石頭，是不是主公已經放棄我們了？”
泡了大半天的軍工隊面色慘白，哭喪著臉，每一個的臉上，都流露出了絕望之色。
大半天下來，孔興岳一直在安慰他們，穩定人心。
可是…
挖掘沒有半點進展。
他們根本沒有聽到外面挖掘的聲音。
都以為自己被主公給放棄了。
“胡說！主公不可能放棄我們！”
孔興岳呵斥著其余十四人，面色沉穩，卻還要給他們打氣：“你們想想，主公建萬民城以來，對百姓的種種政策，簡直是愛民如子，對百姓尚且如此。”
“而我們這些人，挖掘壕溝，修筑城墻，打通地道，軍工隊成立以來，雖然一直默默無聞，但我們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
“主公必不可能放棄我們！只要我們堅持住，一旦離開了這里，我們，就是萬民城的英雄！”
孔興岳不斷給他們打氣，穩定人心，這些人臉上恐懼擔憂的神情才有所緩和。
只是孔興岳…
他的心情卻十分沉重。
在漆黑的空間里，伸手不見五指，他甚至想到了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