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人頭又被搶了
王世充略微錯愕，看著王世惲提著的這口方鼎，忍不住蹙眉道：“兄長這是何意？”
今日是慶功宴。
此次大勝，一掃他往日的敗績，而且緩解了外界的威脅，可以讓他順利地在洛陽城內奪權造反。
而無后顧之憂。
孫穎固然要斬殺，可也不急在此時吧？
他的語氣，已經有些不悅了。
王世惲此時提著方鼎，打破宴席，說實話，有些掃興了。
可王世惲卻匍匐在地，語氣極其悲切：“大將軍！孫穎此人，算無遺策，更是能洞悉人心，實在是令人恐懼！晚一刻，我等就多一分事敗的可能，宜盡早誅之，不可給他機會啊！”
他言辭懇切，看著諸將一派歡欣氣氛，更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古人云，居安思危，我并非是為自己而哭，而是為我等將來而哭啊！孫穎此人，對大隋忠心耿耿，更身負絕世將才，算無遺策，他多活一刻，我都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針氈！”
“大將軍，為了我等大業，還請盡快誅之！”
說著，王世惲朝著王世充不斷叩首。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
王世充這才重視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且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
王世惲緩緩抬起頭，擦去眼角淚痕，當著諸將的面，指著方鼎，發出了一聲長嘆：“那日孫穎打了一個啞謎，我只解開其中三個，大雁通偃師，預示我們將在偃師擊敗李密。”
“孫穎將大雁剁爛成肉糜，通密，預示李密將徹底潰敗！”
“方鼎通祭祀，預示著我們…將用鬼神鼓舞將士！”
“而小麥，先前我沒有解開，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孫穎之能，實在遠邁鬼神！小麥者，糧也，方鼎者，其口四方，正通口也。”
說著說著，在座諸位將領，不由紛紛放下手中筷子，神情愈發凝重，心神更是震動起來。
王世惲言辭更是悲切：“方鼎加小麥，不正是糧倉之意嗎？而帶有口字的糧倉，豈不正是洛口倉嗎？孫穎將剁爛了的大雁肉，放入方鼎之中，豈不是在說，李密敗亡潰敗后，會逃入洛口倉中嗎？”
話音一落，滿座皆驚！
他們都參與了這一戰，都知道，李密在敗亡之后，真的逃向了洛口倉！
連這都能算出來…
這等鬼神之能，又豈是凡人能夠揣度的？
說到這里，王世惲眼睛卻突然睜大，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地方，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兄長怎么了？”王世充見狀，連忙離席，走上前攙扶著王世惲。
王世惲的身體還在顫抖，嘴唇哆嗦，他想起了一個可能…
“大將軍，人頭…可能沒了啊！他既早已算到了此事，必然會安排人在洛口倉，截取李密，立此不世大功啊！”王世惲顫抖著，說出了這么一番話。
王世充心下咯噔了一下。
聯想起…李密辛辛苦苦擊敗司馬德戡后，人頭也是不翼而飛…
他總算能體會到李密當時的心情了。
恰在此時，宴席之外，一個斥候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跪在地上。
“大將軍！前線密報！云將軍在前線傳回軍報，李密逃入洛口倉，可洛口倉內…居然豎起了陽城軍的大旗…”
所有人，紛紛色變。
包括王世充。
至于王世惲，瞳孔放大，露出了濃濃的恐懼，更是被孫穎這一連串的操作…
徹底弄暈過去了。
這次的計策，都是他提供的。
可孫穎卻全部看穿了。
并且在來洛陽之前，想必就叮囑了陽城軍，前去洛口倉準備搶人頭…
不然以如今洛陽全城戒嚴的情況，孫穎根本無法和外界聯系。
所以此次孫穎的啞謎，在王世惲的沖擊最大。
在王世惲暈厥過去之后，王世充緊咬著牙，怒拍著桌案，再也沒有大擺宴席的心思了。
當即命人撤掉宴席。
“諸位，都來說說，該怎么編織罪名，殺死孫穎？”
王世充掃視了諸將一眼，如王世惲所說，現在孫穎多活一刻，他都睡不安穩！
事上沒有密不透風的墻。
洛陽城內，孫穎的啞謎，再次被傳了出去。
經過有心人的添油加醋，孫穎的故事又添加了一份傳奇色彩。
這有心人，自然是洛陽城內的仙味居。
現在全城上下，都知道，孫穎在李密潰敗之前，居然就已經算到了王世充他們將要突襲的計劃。
孫穎的這個方鼎烹雁的啞謎，也被人在茶余飯后津津樂道。
陽城公府內，在啞謎被公之于眾后，楊萱依偎在孫穎的懷里，乖巧如貓，更是敬佩不已。
“夫君的啞謎原來這么高深莫測，所慮深遠，萱兒愚笨，居然一點都沒能猜出來。”
孫穎尷尬一笑。
攬著楊萱纖細的腰肢，低聲感慨道：“你沒猜出來也是應該的，畢竟…”
他也沒有猜出來啊。
這個答案，或許除了主公，就只有他的對手能夠猜出來了。
果然最了解他的，永遠是他的敵人。
皇宮。
楊侗在接到了李密戰敗的戰報后，最開始的時候，愁眉苦臉。
他可謂是最不想李密潰敗的那個人。
因為殺了李密，王世充的狐貍尾巴，就要徹底露出來了。
沒有外部之憂，他極有可能要篡位。
好在沒過多久，他姐夫的…啞謎，一瞬間聞名了整個洛陽城。
“好一個方鼎烹雁！朕這姐夫不愧是神人看中的人，居然把王世充他們的計策算的死死的！”
含涼殿中，楊侗拿著最新軍報，撫掌大笑，看向了元文都。
元文都也是露出了欣慰之色，道：“陽城公之才毋庸置疑，身負絕世將才而不驕不躁，忠心耿耿于大隋，當真是陛下之福，我大隋之福啊！”
楊侗深以為然，鄭重點頭。
“姐夫這個方鼎烹雁，說不定就是神人所授！可惜現在洛陽軍政都被王世充一人把控，不然朕…若有機會面見神山中的神人，得其所賜，跟其所學，必然能中興大隋！”
到了現在，楊侗對孫穎口中的神山還是念念不忘。
元文都苦笑了一聲，他發現…自從陽城公和陛下說了夢游神山的事后，十五歲的陛下，居然愈發對這種虛無縹緲的神鬼之說感興趣起來。
若是平時，他自然要進諫一二。
但這個時候…
國將不國，說實話，他也沒有什么心思進諫了。
反正權力也不再楊侗手中。
“對了元師傅，朕讓你找的那些書，找到了嗎？”楊侗忽然問道。
元文都一愣，旋即回道：“都已找到了，現在放入了甘露殿中，陛下隨時可以翻閱。”
甘露殿，乃是皇家內宮書房，也是楊侗現在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尤其是孫穎給他介紹了一番神山的神奇之后…
他便忍不住開始從古文古籍中尋找神山的下落。
洛口倉。
張須陀和徐世績率領三萬收編打亂后的陽城軍，經由地道，在李密與王世充交戰的時候，便進入了其中。
然后以逸待勞。
等待李密入甕，自投羅網。
在等待的時候，向來淡定的張須陀，終于不淡定起來了。
三年前，他在滎陽被李密算計暗害了一把，差點死在了李密手上。
最后還是許牧冒險救下了他。
這口惡氣，他憋了三年，總算到了當報之時。
在他加入萬民城后，許牧曾許諾過他，日后一定讓他手刃李密。
而與之相反，徐世績的心情卻是比較復雜。
先前在童山，李密要殺他，他奔逃至陽城，得到了收留。
結果沒多久，形勢急轉直下，李密忽然要成為階下囚了。
站在洛口倉的城樓上，徐世績拿著…神奇的望遠鏡，看著兩里之外的瓦崗軍潰軍…
心情十分復雜。
他倒沒有重新倒戈的心思，而是在感慨自己到底加入了一個什么樣的勢力。
他原以為…他加入的是大隋官方。
畢竟陽城公的大旗，天下皆聞。
忠肝義膽，忠義無雙。
天下若論忠臣，他必然是首屈一指。
可結果…
他進入陽城后，才了解到，這居然是一個圖謀造反的勢力！
陽城公孫穎，只是明面上被扶持起來的，準備打入洛陽內部的一手棋！
陽城的所有軍務，都是由一個姓張的將軍掌管的。
可在見到“張將軍”的真正面目后，他當時就差點被嚇傻了。
一個死了三年的人，居然死而復生了…
而且當年，李密尚未入瓦崗，翟讓掌管瓦崗的時候，他在翟讓麾下，被張須陀欺負得老慘了。
可以說，那個時候他還年輕，被張須陀按在地上摩擦了很多次。
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再接著，當許牧出現在他面前后，他才發現…
陽城的這一切，都源于這個人。
幾乎陽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締造部署出來的，包括忠義無雙，算無遺策陽城公，毒士凌千…
在徐世績思緒紛飛的時候，李密的潰軍被云定興所率的王世充部追擊，逃入了洛口倉。
而大敗的李密習慣性以為…現在的洛口倉還在瓦崗軍的手里，因此逃入洛口倉后，居然下令讓士兵原地休息整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