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好算計啊
“屈書記回來了。”
“屈書記，結果怎么樣，評上了嗎？”
“屈書記…”
跟以往一樣，遇到的村民都很熱情主動打招呼。
以前屈子會和善回應他們，甚至是停下腳步跟他們聊上幾句。這次不一樣，淡淡點頭之后徑直回到村委大院。
沒等屈子坐穩，就看到張雷與其他兩個張家灣的村委干部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屈書記，評測結果怎么樣？”
張家灣最近的日常工作由張雷負責，本來就有上升的心思，加上村民給的恭維，張雷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張明全那樣的角色。
張啟亮和林秀蓮兩人同樣保持笑容，殷切看著屈子。
屈子沒有說話，伸手從自己的包里拿出檢測結果放在桌子上，示意他們自己看。
張雷快步走到辦公桌跟前，拿起紙張直接朝著最下面的結果看去，等他看到內容后陡然皺起眉頭，疑惑道：“屈書記，是不是搞錯了？都沒有用過農藥和化肥，怎么可能有化學殘留呢？”
聽他這么說，林秀蓮和張啟亮趕緊起身來到張雷身邊，從他手里接過評測報告，看完之后沉默不言。
“我帶去檢測的蔬菜是張順發種的，他是最早響應種植有機蔬菜的村民，而且他家的蔬菜長勢最好。”
屈子語氣平平，將報告收回來壓在文件夾下面，又是接著說道：“張順發家里存放的有機肥數量很多，去首都之前我以為他是舍得投入，現在看來，事實好像并不是想象中那樣。”
屋里這幾人都不是笨傻之人，瞬間就明白了屈子的意思，林秀蓮緊皺眉頭，張啟亮則是搖頭嘆氣。
村里不少人家都參與種植有機蔬菜，沒有參與進來的人也都在觀望，就等屈書記這次帶回來好消息。毫不夸張的說，全村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次送檢評測，居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張雷如何能不生氣？
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忙前跑后，事無巨細了解村民的想法，不就是為了博取一個好印象嘛。只要屈書記帶回來好消息，到時候自己再表現出親力親為的姿態，明年選舉不就更加穩妥了。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
張雷想揍人！
“表字樣…”
張雷脾氣火爆，下意識地罵了一聲，發覺不對及時收聲，沖著屈子尷尬笑了笑緊接著說道：“我去找張順發。”
屈子沒有阻攔張雷，就在張雷即將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主動提醒道：“你告訴張順發，只要是使用過化肥的土地，三年之內種植出來的東西都會有化學殘留，這一點做不得假。”
張雷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屈子。
“順便通知一下其他種植農戶來村委一趟，我從有機食品發展中心帶回來一份標準的種植管理流程。”
張雷遲疑了一下，快步離去。
屈子轉頭看向張啟亮和林秀蓮，把自己在首都大型商超看到的情況以及自己的猜測講了一遍。
林秀蓮聽后頓時急道：“超市賣不掉？”
張啟亮皺著眉頭看著屈子，“屈書記，咱們是不是還得出去找銷路？”
“暫時不用。”
屈子搖頭，神色堅定道：“有機蔬菜認證不過關，找銷路也沒有意義。”
“那可怎么辦呀，不少村民都參與這事了，現在告訴他們搞不成…”林秀蓮滿臉愁容。
另外一邊，張雷火急火燎的來到張順發家里，見到張順發后氣不打一處來。平時看起來還算老實的人，怎么就那么多小聰明。
“順發哥，屈書記回來了，檢測結果是有化學殘留。”
張順發聽后一愣，“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當然是字面意思撒。”
張雷以為張順發是裝出來的不解，冷笑一聲，“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應該清楚，之前跟你們說過多少次，有機蔬菜的評測認證很嚴格，你以為你那點小聰明真的有用？”
張順發皺著眉頭不說話。
“屈書記讓我告訴你，檢測中心的人說了，只要用過化肥，這塊地三年之內種植的東西都會有化學殘留。所以，你以后不用耍小聰明了，你那塊地已經廢了。”
聽到這句話張順發頓時急了，“你們說廢就廢了？我不服，我沒有用過化肥，我要去找屈書記。”
眼看著張順發要往外走，張雷也不攔他，只是輕飄飄的說道：“你去找屈書記也沒用，有機蔬菜的評測認證又不是屈書記一個人說了算的，那得是首都的檢測中心說話才算。人家檢測出你家的菜有問題，那就絕對有問題。”
張順發身形一怔，隨后繼續往外走。
張雷跟在他身后，卻沒有返回村委大院，找了幾個同樣種植蔬菜的農戶，讓他們相互通知其他農戶去村委大院。
剛回到村委，就聽到二樓屈書記的辦公室傳來張順發不滿的聲音。
快步上樓來到屈書記的辦公室，注意到屈書記臉色有些難看，張雷立刻兇狠瞪著張順發，“要說事就好好說，扯著你那破鑼嗓子吆喝什么！瞪什么瞪，再敢大聲吵鬧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張順發想要硬氣回懟，可面對張雷又有些底氣不足，轉頭苦著臉對屈子說道：“屈書記，我真沒有偷用化肥…”
外面傳來嘈雜聲，不用看都知道是其他農戶過來了。
屈書記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將種植管理辦法遞給張雷：“你等會給農戶們念一遍，如果有人需要，可以拿去復印。”
說完，在張順發對面沙發上坐下。
張雷點頭轉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扭頭瞪了一眼張順發，警告了一句，“有事好好說。”
張啟亮和林秀蓮跟著張雷一起出去，辦公室內留下張順發和屈子兩人。
“屈書記，我…”張順發哭喪著臉。
“你能跟我說說為什么你家留存的有機肥比別人家多嗎？”
屈子聲音不大，但語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張順發嘴唇哆嗦了幾下，雙手在臉頰上搓了一把，無奈說道：“屈書記，有機肥太貴了，我怕投資太大賺不到錢。”
屈子沒有說話，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找到自己在首都拍攝的有機蔬菜價格，其中兩種蔬菜就是張順發現在種植的。
“這種價格，不賺錢嗎？”
張順發擰著眉頭看了一眼圖片上的價格，有機小白菜15塊錢一斤。眼睛頓時瞪得溜圓，不敢相信的問道：“真能賣這么貴嗎！”
屈子輕輕點頭，“其他品種的蔬菜價格還會更高一些，現在你還覺得賺不到錢嗎？”
張順發不說話了。
樓下院子里傳來張雷的聲音，聽他念出一條條有機蔬菜的種植管理辦法，張順發又是一聲嘆息，抬頭看著屈子：“屈書記，我以后肯定不用化肥了，你幫幫我吧。”
屈子能看出張順發眼神里的懊惱，但她只能搖頭：“我能幫你們做的就是把東西送到專業檢測單位，至于結果，我無能為力。”
聽著下面傳來的嘈雜聲，屈子突然笑道：“如果你還想搞有機蔬菜，那就盡快換塊土地重新種植。只要嚴格遵守管理辦法，我相信咱們張灣村一定能種出達標的有機蔬菜。時間不等人，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如果需要，去找張雷要一份管理辦法。”
張順發垂頭喪氣的離開，等院子里的嘈雜聲消失后，張雷和林秀蓮再次回到屈子的辦公室坐下。
“張啟亮帶著他們去鄉里復印了。”
張雷主動說了一聲，緊跟著笑道：“屈書記，我剛才找幾個關系比較熟的農戶問了，他們沒敢耍小心思，一直都是按照之前說的方法種植。”
說著，對旁邊的林秀蓮丟過去一個眼神。
林秀蓮會意，接著說道：“屈書記，不少農戶都主動要求檢測他們種出來的蔬菜，你看這事…”
屈子不置可否的點頭，“檢測的事情不著急，眼下倒是有個事情需要咱們好好考慮。”
“什么事？”張雷疑惑看著屈書記。
屈書記將臉頰垂落的發絲挽到耳后，認真看著張雷和林秀蓮，“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會有人投機取巧。最終想到的原因就是農戶各自為營，很容易出現類似今天這樣想要渾水摸魚的情況。”
“種植管理辦法是有了，可誰敢保證農戶們一定遵守上面的內容？如果再有人自作聰明怎么辦？”
張雷皺眉看著屈書記，他感覺到屈書記話里有話，一時間卻想不出她到底想說什么。
“屈書記，你腦子比我們好使，你就直接說吧。”
林秀蓮也有同樣的感覺，自己是女人，沒必要礙于面子不懂裝懂，索性直接問出來。
“我的想法是成立一家公司，一家專業種植銷售有機蔬菜的公司。”
屈子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后才解釋道：“以村委的名義牽頭，讓種植戶拿資金和人工入股，這樣既不影響農戶收入，還能實現統一管理，避免不必要的低級錯誤。”
“你們想想看，如果你們是銷售渠道，你們愿意跟散亂小農戶合作，還是愿意跟公司合作？”
張雷若有所思的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是皺眉問道：“屈書記，只是用村委的名義牽頭，還是村委也要入股？”
“村委拿什么入股？”林秀蓮輕笑一聲，揶揄看著張雷。
“當然是土地啊，總不能拿錢入股吧？”張雷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說完之后又看向屈書記。
沒等屈書記說話，林秀蓮又是笑道：“咱們村的公有土地大部分都是山地，只有小部分是丘田…”
“張家灣的土地數量確實不多，但李家坪可以啊！”
屈子笑著打斷他倆的爭執，繼續說道：“你們是不是沒聽清楚，我剛才說讓愿意入股的農戶拿資金和人工入股，并沒有說土地。”
“李家坪那邊坡地比較多，挨著村子的坡地被他們建成了養殖圈舍，距離村子比較遠的很多坡地都荒廢著長滿了荒草，這都是公有土地，如果善加利用的話，肯定能創造更高的價值。”
“再有就是，李家坪那邊養殖量比較不錯，不缺動物糞便。如果合理規劃，還能降低種植成本。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李家坪都比較適合種植有機蔬菜。”
張雷和林秀蓮都是緊皺眉頭，有機蔬菜是張家灣的事情，跟李家坪有什么關系。再說了，如果真去李家坪種有機蔬菜，張家灣的村民會愿意入股嗎？
本能的，兩人都不看好屈書記的提議。
屈子打量著兩人的表情，嘴角輕輕一抿又是說道：“當然了，張主任剛才的問題也很重要。既然是村委牽頭，那肯定要起到帶頭作用。如果只是口頭上的帶頭，有多少農戶愿意跟著一起搞？”
“所以，我建議村委也拿出一部分資金，聯合農戶成立一家村集體企業。管理銷售工作由村委負責，種植交給農戶，按股分紅。”
“這樣的話，不單單是張灣村的村民能參與進來，李家坪和唐家坳…”屈子稍稍停頓一下，“甚至是下壩村的村民，只要他們愿意，就可以參與進來。”
林秀蓮無聲暗笑，如果按照屈書記這樣的打算，李家坪和唐家坳的村民真有可能參與進來，但下壩村…估計人家看不上這點收入。
屈書記的話讓張雷心思一動，特別是帶動其他村子村民一起入股這個說法讓張雷心中暗喜。
張明全沒有出事之前，很少有人覬覦他的位置。既然沒希望搶到手，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可現在的情況是張明全出事了，他的位置空出來了！
張雷心知肚明，看中張明全位置的人不可能只有自己，既然看到了希望，肯定會有人為之努力。
想想張明全最早競選村支書的手段，不就是得到了幾個村子村民的一致好評嘛！
這一刻，張雷心里生出異樣的感覺。
屈書記是故意的，過完年她就要走了，走之前要給自己搞一份像樣的成績單，同時也能堵住村民的嘴。
再有，誰配合她搞成這件事，頓時間內肯定能獲得不少村民的好感。不管是自己，還是其他人，都能借助這次機會贏得更多的籌碼！
她這是看透了某些人的心思，好算計啊！
張雷小心翼翼的瞄了屈子一眼，去一趟首都變化這么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