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海上馬車夫的一員,愛迪爾深知,勝利者的姿態都是很高傲的。
明國現在作為勝利的一方,不管是在說話的語氣上,還是在提出的條件上,肯定都會不太友好。
而作為戰敗的一方,愛迪爾只能盡量的在不刺激明國一方的前提下,見招拆招。
從而讓談判能夠順利的進行下去,并為荷蘭一方爭取最大的利益。
于是,愛迪爾盡量的保持誠懇的語氣道:“沈大人,我們荷蘭人一直對明國這個古老的東方帝國保持著最崇高的敬意。”
“偉大的明國皇帝也是我們國王最想結交的朋友,我們愿意與明國世代交好。”
這句話說得就比較有講究,明著抬高大明,同時也暗指那些被荷蘭人侵略的國家和土著,就沒有資格與荷蘭平起平坐了。
所以沈大人你就不要管我們在全世界進行的貿易是不是平等的,只要對明國是平等的就可以了。
可是,沈浪卻沒有絲毫領情,反而冷笑道:“是嗎?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感受到你們荷蘭人對我們大明的敬意啊。你問問你自己,你們荷蘭在這二十多年中,襲擾我大明沿海有多少次。”
說罷,他又一指旁邊的鄭芝龍道:“還有,你問問我們的鄭總督,你們的軍隊與鄭總督交戰過幾次。”
不待愛迪爾說話,沈浪又指著施羅保和納塔莉婭兩人道:“同樣來自西方,葡萄牙人和你們就很不同了,他們在這幾十年來從未襲擾過我大明沿海,更沒有與大明軍隊交戰。”
“甚至,我大明面臨北方強敵入侵時,葡萄牙人也盡可能的提供幫助,甚至是派出軍隊援助,一些葡軍士兵還為此戰死。”
聽到沈大人都記得,還當著愛迪爾的面夸贊葡萄牙人,施羅保感動不已。
于是,他立即接話道:“我們葡萄牙王國才是真心想與大明世代交好。”
愛迪爾簡直要崩潰了,他從未像現在這么的討厭葡萄牙人,這走狗當得太合格了。
難怪這位沈大人要把這條走狗留在這里,太好用了,隨時都準備咬荷蘭人一口。
面對明國和葡萄牙人一起咄咄逼人,愛迪爾連忙解釋道:“其實這些戰爭都是因為誤會產生的,所以保持互相溝通很重要。”
“我建議在你們的國都設立一個辦事處,我們荷蘭人派幾個使者進駐,如果有任何問題我們雙方先努力溝通,相信以后不會再出現這樣的誤會了。”
沈浪冷笑道:“那這么說,你們荷蘭人這幾十年來對我們的襲擾,對我大明軍民造成的傷亡,就可以假裝沒有發生了?”
愛迪爾連忙道:“我們的損失也很大,特別是這一次。而且那些誤會不是任何一方主動引起的,所以雙方都有責任。”
“既然雙方都有責任,我們就互相不要追究,盡可能的不讓此類誤會再發生才是最好的開始。”
沈浪沉吟了一下,說道:“可以,不過我們雙方要回到真正的對等上來。”
聽到“可以”兩個字,愛迪爾心中一喜,但是后半句話他卻不是很理解,于是追問道:“回到真正的身份平等?我們一直與明國平等,也愿意繼續與明國保持平等。”
“不,不平等,你們還占著我們的國土大員呢。”
愛迪爾知道沈浪所說的大員指的是福爾摩沙,果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明國真的開始打福爾摩沙的主意了。
于是,他急切的道:“是你們明國允許我們在福爾摩沙建立據點的,作為東方大國,你們應該信守承諾。”
沈浪不怒自威的道:“我們當然信守承諾,可你們占據大員以后又是如何對待我大明的?”
“你們以大員為跳板,三番五次襲擾我大明沿海,幾次與鄭總督發生激烈海戰,肆意欺凌生存在大員的漢民。”
“你們如此的不友好,我們沒有理由再允許你們占據大員,我們要收回。”
施羅保立即接話道:“對,壕鏡,大員都是明國的領土,我們只有居住權。如果我們不守明國法規,明國當然有理由收回。”
“你們荷蘭人占據大員,不但沒有交納足夠的地租,還經常侵擾明國沿海,欺壓島上的明國人,你們太野蠻了。”
愛迪爾恨不得掐死這個混賬東西,怎么哪里都要插上一句,干你們葡萄牙人什么事?
不過現在不是與葡萄牙人較勁的時候,愛迪爾連忙爭辯道:“這里面一定有誤會,這件事情我一定報告給我們的歐沃特瓦特總督,讓他派人徹底調查,同時再次嚴令欺壓在福爾摩沙的明國人。”
“在福爾摩沙的明國人,和荷蘭人擁有一樣的權利,他們可以在那里自由的耕種,自由的貿易。”
沈浪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說道:“不,我們已經不再信任你們荷蘭人,我們自己可以管理好大員,我們現在就要收回來。”
“如果你們不愿意主動讓出,那我們只有通過戰爭的方式將你們全部消滅。”
“到那時,兩國處于戰爭狀態,我們不敢保證你們荷蘭人在其他地方的據點也會是安全的。”
說罷,沈浪直接將自己腰間的短槍往桌面上一拍,槍口還對向愛迪爾,威脅的意味非常的明顯。
愛迪爾嚇了一跳,心頭大驚,沒想到這位明國大臣這么的強勢,不但要強勢收回福爾摩沙,竟然以整個荷蘭東印度公司作為要挾。
而且把火槍都拿了出來,難道不答應要當場就被打死嗎?誰野蠻,你才野蠻好吧。
沈浪此舉,不但將荷蘭人鎮住了,也將旁邊的自己人和兩個葡萄牙人也嚇得不輕。
這是要干什么,難不定談不攏就要殺人不成?
這位沈大人看起來蠻好相處的,沒想到會有這么殺伐的一面,能以如此年紀身居高位,果然沒有簡單的角色。
身為沈浪最親近之人的朱媺娖,對于相公這樣殺氣騰騰的姿態,可沒有絲毫的畏懼,因為她很清楚,相公只對敵人才會如此。
對自己人,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注重平等,因為他來自未來那個和諧的社會。
鄭芝龍和他帶來的幾個福建官員都沉默不語,心中卻不平靜。
傳聞果然不假,這位沈大人發起狠來,絕對不是嚇唬人的,不能輕易招惹。
前幾天,施羅保和納塔莉婭已經被沈浪的一席話給震驚到了,這次卻更加直接,一言不和就立即拔槍。
話說,這槍好精美,與自己見過的短銃有不少的不同之處,威力肯定也不小。
納塔莉婭怔怔的看著神情冷酷的沈浪,心里卻是翻涌不已:“如果葡萄牙王國當時有這樣的底氣,父親就不會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