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浪所居住的宅院出來之后,施羅保的表情是震撼的,心情是沉重的。
他看到了這個明國年輕大臣的野心,這也許也代表著明帝國的野心。
這個古老的東方大帝國恐怕不甘再偏安東方一隅,他們不僅僅是想打敗荷蘭人,收回福爾摩沙,并進一步控制亞細亞洲東南部的利益。
更有心想要參與到全球的資源爭奪中去。
這頭東方雄獅準備徹底的露出獠牙,施羅保不知道這對葡萄牙王國意味著什么,是好是壞。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明帝國的野心已經顯露,不是葡萄牙王國能夠阻止的。
如果雙方不能達成共識,葡萄牙王國很可能迅速從現在的合作狀態變成明帝國的敵人,葡萄牙王國在遠東的最后兩個據點壕鏡和東帝汶恐怕也保不住了。
然后,明帝國向東可以侵入亞美利加洲,向西可以到南亞細亞洲、非洲。
葡萄牙王國在這些地方的殖民據點都會受到嚴重威脅,這些威脅甚至比現在的其他競爭對手更加嚴重。
因為他看到這幾年中這個古老大帝國的發展太不可思議了,他們在兩百多年前已經進行過多次的遠洋航行,如果他們有心發展海上力量,速度將會非常快。
而這個東方大帝國在人力和財力上,是任何一個歐羅巴國家都不能比的,一旦他們參與到全世界的競爭中去,會成為所有國家的一個強勁對手。
待施羅保離開之后,朱媺娖掩嘴輕笑道:“相公,你把這位葡萄牙理事給嚇著了。”
這倒是實話,施羅保本來只是想和沈浪聯絡一下感情,可沒想到沈浪連續投放那么多重磅炸彈,哪是他這個小小理事能夠承受得住的。
沈浪也知道施羅保還不夠資格代表葡萄牙王國與大明進行深層次合作,此舉只不過是通過他向葡萄牙王國表明大明的態度,從而試探一下葡萄牙當局的反應。
如果葡萄牙王國采取漠視,提防,甚至是拒絕的姿態,那大明也不會客氣,會直接將他們踢出局,并第一時間將壕鏡收回。
畢竟大明又不是非找葡萄牙人合作不可,正在衰落的西班牙王國也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就算是正在敵對的荷蘭人,也不是不能合作。
因為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施羅保回去后,沒有將事情向其他人透露,也嚴令納塔莉婭暫時不要外傳,即便是她的哥哥達席爾瓦上校也不行。
因為這件事情牽扯太大了,別說自己這些人,就算是壕鏡總督,甚至是果阿總督都沒有這個資格,最終需要國王約翰四世做出決定,畢竟這是兩個大帝國之間的約定。
此刻,施羅保的心情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輕松了,也不敢再輕易的去找沈浪聯絡感情,心里對這個年輕的明國大臣產生了深深的敬畏,也知道不是自己這個小人物能夠高攀得上的。
愛迪爾不知道這一切,但他養傷也養得不安心。
經過一番考慮,他已經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恢復了,有失形象就有失形象了,他現在急切的想要通過談判的方式來解決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怕等下去之后又會發生其他新問題,然后就會越來越麻煩。
于是,他頂著還未完全消腫的眼睛和臉,正式致函沈浪,表示了談判的誠意。
沈浪也迅速的給出了答復,明天下午兩點可以正式開始,地點就在他現在居住的宅院。
之所以將時間定在明天,是因為劉光遠率領的南洋艦隊已經快要抵達荷蘭人在大員的統治中心熱蘭遮城的附近海域了。
此次南洋艦隊出征,并沒有走正史中鄭成功收復大員時的路線。
因為南洋艦隊雖然只有四艘戰艦,但是遠程攻擊能力卻比鄭成功的軍隊要強大得多,根本不用太擔心熱蘭遮城的防御力量。
在大員島的西南面幾十里外的海域,有七座相連的島嶼,謂之七鯤身、六鯤身、五鯤身、四鯤身、三鯤身、二鯤身、一鯤身。
一鯤身島最大,熱蘭遮城便修筑在這座島嶼上。
十九世紀后期港灣逐漸淤淺,七座島嶼慢慢的與陸地連接了起來,所謂的七鯤身至此便消失了。
但此刻,熱蘭遮城便孤立在大員島之外,因為這里水路便捷,還有一座天然的優良港口。
所以荷蘭人將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熱蘭遮城上,不但修筑了堅固的西式棱堡,大部分的兵力也都駐扎在此。
此時熱蘭遮城的守軍有一千六百人左右,加上家屬超過兩千人。
不過海上實力就差了很多,因為上次海戰,十二艘戰艦只有“盧斯杜南”號這一艘回來了,而且受傷很重,此刻還在港口中進行修復。
除了唯一一艘受傷的戰艦,其他的就是一些商船和沒有火炮的小船。
所幸明軍在取得上次海戰的勝利之后,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福爾摩沙也相對平靜。
但是歐沃特瓦特總督的心情卻并沒有就此放松,因為愛迪爾到明國已經超過兩個月了,一直未能順利的與明國方面進行談判,所以雙方的矛盾一直未得到解決。
如果不是他后來又幾次派人到福建去了解情況,都要以為愛迪爾是不是被明國給扣押了。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但雙方未取得和解,明國對航線的襲擾就不會停止,遠東的貿易就無法正常進行,這損失的都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利益。
可是由于海戰的失敗,主動權掌握在明國手中,荷蘭方面只能被動的等待和應對,這也是拖了兩個多月的主要原因。
熱蘭遮城東北角的瞭望臺上,負責巡邏的士兵像往日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巡視一下無垠的海面。
突然,他的目光一凝,立即拿起單筒望遠鏡察看起來,果然看到幾個黑影飄浮在海面上,是船。
由于離得比較遠,看得不是很真切,他一邊認真觀察,一邊細數起來:“一,二,三,四,四艘。”
“愛迪爾理事他們回來了。”他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這個念頭,因為愛迪爾一行剛好是四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