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從正四品的知府,到正七品的推官,從全城第一世家的沈家家主,到最大的青狼幫幫主,全部被絞死。
四十幾具尸體掛在城北的郊外,將要曝尸三天。
因為大明雖然進行了各方面的改革,但是酷刑并沒有被廢除。
所以,不但是這些首惡受到了嚴懲,他們的整個家族都要受到牽連。
女的會被送到國營的紡織廠去做苦工,往后余生的那種。
男的則會被送到北方去修公路或者修鐵路,也是有去無回的那種。
上半輩子做的惡,下半輩子去償還,人生有苦有甜,很公平,也很圓滿。
這些人超過了三千人,沈浪特意抽出一個局百余人的勇衛營士兵,以及杭州府的近三百差役負責押送。
一輛輛狹小的囚車里面塞上三四個人,甚至是七八個人,排起長長的車龍,緩緩的向杭州城北門方向駛去。
這些都是曾經在杭州府作威作福的人,如今終于得到了他們應有的下場,沿街圍觀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不解氣的,吐口水、扔臭雞蛋、扔爛泥巴的都有。
而囚車里的囚徒,大多已經麻木,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將充滿黑暗。
突然,一個大爺指著剛從身邊經過的一輛囚車,大聲道:“那個,劉衙內,是劉衙內…”
劉衙內是杭州府百姓對劉承昌私底下的稱呼,因為他的惡行比那高衙內有過之而無不及,劉同知也和高俅一般,對這個兒子是極盡的寵溺。
聽到劉衙內這個名字,周圍的百姓頓時來了精神,紛紛尋著大爺指的方向看去。
看到大爺指著的那人臉上滿是黑污,一時也有些認不出來。
“對,就是他,就是劉衙內,他化成灰我也認識,打死他,打死他…”又一個大叔咬牙切齒的大喊著。
得到兩個人確認,其他百姓不再懷疑,就算是搞錯了也沒什么,因為這里面的人沒一個是好鳥。
于是,不少人紛紛跟著咆哮道:“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看到自己被認出來,劉承昌一邊躲閃,一邊否認道:“不,不是我,不是我…”
可沒人聽他申辯,原本無差別攻擊的百姓,全部將火力對準了他,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向他砸去,連屎都有,他完全無法招架。
劉承昌何時受到過這種待遇,頓時惡心得不行,就直接在囚車內吐了起來。
這輛囚車里面一共有六個人,其他五人還是他的家丁。
曾經這些人跟著劉承昌一起作威作福,如今主仆一起受難,落得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可是這些走狗不這樣想,他們只會認為是劉承昌連累了自己。
若是劉家得勢還罷,他們也愿意替主子受些罪。
可現在劉家自身都難保了,劉同知本人甚至都聽說已經被處死了,那誰還會管這劉衙內的死活,誰還愿意替他賣命受罪。
于是,他們毫不猶豫的便將心底的火氣全部撒到了劉承昌頭上,走狗反咬起主人來,那是一點都不留情。
所以劉承昌雖然從沈浪手中逃得一命,但又落進了自己養的走狗手中,被關在一個籠子里,這幾天沒少受這些人的欺凌。
他如今這般模樣,弄得別人都差點認不出來,就是這些人造成的。
不過差點還因禍得福,被他逃過一劫,但終究是被眼尖的大爺給認了出來,難逃厄運。
現在,不但被劉承昌連累著平白受了那么多攻擊,這混賬又在囚車里吐得到處都是,幾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對劉承昌再一次拳打腳踢。
“打他,打他,打死他…”
“打得好,打得好,再打,打死他…”
看到囚車內的幾人對劉衙內一通暴揍,圍觀的百姓一陣叫好,不少人也停止了攻擊。
見到痛打劉衙內能討好百姓,讓自己少受連累,幾個家丁更是起勁,劉承昌被打得慘叫連連,不斷求饒。
不過幾個家丁也不敢下死手,因為勇衛營早就有命令下來,如果囚車里的人非正常死亡,而是被其他人謀殺。
找不到兇手的情況下,囚車里的所有人都處死。
雖然知道自己以后怕是沒有好日子過,但好死不如賴活著,沒幾個人想死。
囚車車隊一直在行進,但是沿街兩側圍觀的百姓很多,比較擁擠,他們想跟著車隊一起走就很難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衙內所在的囚車越走越遠。
可是,這并不能減少他們對這二世祖的憎恨,所以不少人還是咒罵不已。
這些話被緩緩駛來的一輛囚車中的一個婦人聽到了,這個婦人頭發披散,神情木訥,好像石雕一般。
突然,她仿佛是活了起來,直接站起身,抓著囚車的柵欄大叫道:“昌兒啊,我的昌兒啊,你在哪里啊。”
原本大家還沒有注意到她,但她這樣一叫,不少人便看過來。
“這是劉衙內的親娘戚氏,就是她,哈哈,她也有今天哪…”
“聽聞劉同知懼內,劉衙內如此膽大妄為,就是這戚氏慣的,她是助紂為虐,禍害了杭州府多少良家婦女啊。”
“這種母老虎,就應該送進教坊司,讓人好好管教管教。”
“哈哈,這母老虎誰看得上,她不是慣著劉衙內嗎?就讓她看著他兒子受盡磨難,然后悲慘而死,這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因為囚車內的都是女囚,所以圍觀的百姓雖然憤怒,但直接發起攻擊的比較少,大多只是用語言進行咒罵。
可是這些話,卻如同利刃一般刺進戚氏的內心。
以前她高高在上,連劉同知都有些怕她,誰敢對她說這種話?
“都是我害的嗎?是我害的嗎?”戚氏喃喃自語的自問。
車隊緩緩的駛出城外,在城外不遠處的官道兩側,那十個絞刑架還沒有撤下來,那幾十具尸體如同臘肉一般掛在那里。
“爹啊,你不能丟下我呀,孩兒以后怎么辦哪…”
“老爺啊,你死得好慘哪…”
囚車內的一些人認出了那些掛著的尸體,頓時痛哭不已。
戚氏目光怔怔的看著那具吊在半空中,耷拉著腦袋的尸體,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她想起當初劉洪也是一表人才,勤奮好學,高中進士后被戚家相中,成為戚家女婿。
他從知縣做起,再在戚家的幫襯下,一步步做到同知。
為官之初,他也立志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
突然,戚氏似哭似笑的嚎叫道:“哈哈哈哈,是我害的,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我害得劉家家破人亡啊,哈哈…”
她那瘆人的笑聲讓同囚車的幾個女囚都感到心里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