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進入零丁洋,德弗里斯很是不甘。
再看看個個帶傷的四艘戰艦,心里更是說不出的憋屈和憤怒。
更糟糕的是,由于傷勢的原因,整支艦隊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而零丁洋還是被東西兩面的陸地包裹進去的,屬于明國的內部水域。
一旦明軍以最快的速度在陸地上傳訊,然后調集艦隊將出口一封鎖,那就真的有大麻煩了。
因為明軍的戰艦雖然都偏小,但是數量多,而且很靈活,同時喜歡用火攻的戰術。
一旦再采取金門海戰的戰術來對付四艘受傷的戰艦,真的很有可能在零丁洋再上演一次金門海戰。
如今,德弗里斯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零丁洋周圍的明軍戰艦數量盡可能的少。
這樣才有機會突破封鎖,沖出零丁洋,然后回到福爾摩沙。
站在甲板上,看著周圍又冒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漁船和商船,德弗里斯說不出的惱火,感覺這些明船在這個時候出來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于是憤怒的下令道:“把這些該死的船都趕走…”
如果不是趕時間,想要盡快從零丁洋沖出去,他恨不得將這些船全部擊沉,以泄以頭之恨。
“轟轟轟…”炮聲如雷,炮彈落在水面上,砸起一道道沖天水柱。
不少漁船和商船確實被嚇得紛紛逃離,但還有一些無動于衷,似乎根本不擔心會打中自己。
其中一艘戎克船甚至更加有恃無恐,不但沒有逃離,反而還向艦隊靠近,并傳來一陣明國特有風格的樂聲。
“嘚嘚嘚…當當當…咚咚咚…鏘鏘鏘…”
聲音很大,想不引起荷蘭人的注意都很難。
樂聲在戰場上很常見,西方人打仗也會用鼓聲、笛聲來控制軍隊行進和進攻的節奏。
所以德弗里斯第一個念頭是不是明軍要發起進攻了,畢竟正常情況下,那么小的一艘船怎么敢靠近敵方的艦隊,他立即拿起望遠鏡查看。
長十碼左右的戎克船上有十多人,除了駕船的幾人,其他人手中或者面前都有一種獨特的樂器,正在敲敲打打,好不歡樂。
“該死的雜碎…”德弗里斯氣得咬牙切齒,這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他們肯定是想引誘我轉變航向去攻擊他們,想拖延時間。”德弗里斯瞬間明白這些人的心思,不然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奇怪的事情。
歐羅巴人所說的戎克船是指中國帆船,而中國帆船卻有好多種船型,而荷蘭人現在看到的這艘是廣船。
廣船船艙內,一個錦衣衛旗總小心的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紅毛鬼艦隊的情況,發現其甲板上也有人用望遠鏡觀察這個方向,但整支艦隊卻沒有要轉向攻擊的意思。
于是,他立即走出船艙下令道:“把那紅毛鬼的國旗升起來。”
沒一會兒,一面醒目的紅白藍三色旗升了起來,飄蕩在廣船的上空。
“他們想干什么?”德弗里斯有些不解,彼德森也從另一邊被吸引了過來。
隨即,他們便看到戎克船上有一人點起了火把,然后還向艦隊的方向揮了揮,接著便將火把伸向三色旗。
三色旗的一角被點燃,在風的作用下,火勢迅速蔓延,將整面旗幟完全包裹。
然后那人轉過身,得意的向著艦隊的方向,瘋狂的扭著屁股。
德弗里斯牙關緊咬,努力的擠出一句話:“幼稚的手段。”
了解德弗里斯的彼德森知道德弗里斯的心里已經很憤怒了,但理智戰勝了憤怒。
為了幫德弗里斯消解火氣,彼德森連忙道:“他們的目的太明顯了,就是想讓我們轉向去攻擊他們。”
“如果我們真的去追,他們肯定就會逃,然后通過這種辦法來拖延時間,再從其他方向調動戰艦去封鎖我們出零丁洋的航線。”
“這么低能的陰謀,我們不會上當的,只要沖出零丁洋,憤怒的就會是他們了。”
德弗里斯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脾氣火爆的他才能忍下來。
不然,剛在大虎島受了那么大的氣,怎能輕易忍受這樣一艘小船的挑釁。
廣船上,錦衣衛那旗總在船艙中用望遠鏡又觀察了一下之后,眉頭微皺,喃喃自語的道:“還不上當,還能忍嗎?”
隨即,他走出船艙,又繼續下令道:“快,把沈大人很喜歡的那個,那啥氣勢樂曲給放起來。”
聽到命令,立即有一個錦衣衛拿出大喇叭,然后熟練的找出著名的氣勢音樂:Victory!
不過,卻是嗩吶版的,而且是最高潮最有氣勢的那部分。
原版本來應該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通過嗩吶演繹出來就變成了“嘟嘟嘟嘟嘟嘟嘟…”
獨特的音樂,獨特的樂器,迅速的傳遍了整個荷蘭艦隊。
當初在京師城外,沈浪也用來對付過阿濟格的建虜大軍。
如今用洋人的音樂來對付洋人,這才是真正的以夷制夷。
德弗里斯不知道這是什么樂器,但是能夠聽出這樂曲表達出的對勝利的激動和喜悅。
“是是是,你們明國人勝利了,你們慶祝勝利,是應該的,我忍。”德弗里斯努力的說服自己不用生氣。
“嘟嘟嘟嘟…”
可是這一段是無限循環的,不關掉會一直無縫對接的不停播放。
廣船上,那旗總再次下令:“自己把耳朵堵上,把擴音筒拿過來,對準他們。”
沒一會兒,在低音炮的加持下,聲音更大,傳出更遠。
“嗯…嗯…”德弗里斯不明白明國人的樂器為什么可以吹出那么大的聲音。
這該死的樂曲一直不停的嘟嘟嘟嘟嘟,讓他很煩,非常的氣,氣喘如牛。
彼德森感受到德弗里斯已經快要到爆發的邊緣了,連忙道:“我去下令開炮,嚇跑他們。”
說罷,立即去命令“盧斯杜南”號艦尾的兩門火炮發起攻擊。
因為廣船是在荷蘭艦隊的側后位置,如果不轉向的話,只有艦尾的火炮才有射擊角度。
“轟轟”的兩聲炮響先后響起,向著廣船所在的方向迅速飛來,一前一后的落在幾十丈開外的水面上,連水花都沒有濺到船上來。
“哈哈哈哈…”一陣哈哈大笑聲突然傳來,誰都能聽出來是嘲笑。
而那艘戎克船不但沒有被嚇跑,反而更靠近了一些。
“開炮,開炮,繼續開炮。”彼德森也有些惱火,大聲下令道,并通過令旗命令旁邊的“唐堡”號的兩門尾炮也加入攻擊。
可是,相隔幾里的距離,這種前膛炮的工藝再好,精度也非常感人,完全是碰運氣。
僅僅四門炮想要蒙中,那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炮彈炸得水花四濺,卻對廣船根本沒造成什么威脅。
更可氣的是,那“嘟嘟嘟嘟”的聲音大得連炮聲都蓋不住,還一直在嘟。
突然,德弗里斯的目光一凝,在望遠鏡的視野中看到七八個明國人走到船舷處,然后毫無顧忌的就直接解帶,接著對自己所在的方向就瘋狂的撒尿。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哈哈哈哈…”再次傳來更大的嘲笑聲。
“哦,該死的…我受不了了。”德弗里斯雙眼血紅,大聲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