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斗的越發激烈,以及李天龍這通過低音炮傳出來的聲音,城內百姓漸漸知道城外真的在打仗。
建虜的探子也在暗中渲染,制造恐慌。
一些膽小的人被嚇得驚慌失措,但五城兵馬司早就有所防范,迅速的開始安撫人心。
城內各處響起大喇叭的聲音。
“勇衛營神勇無敵,建虜自尋死路。”
“勇衛營上下向全城百姓允諾,只要有他們在,建虜休想碰到京師城墻一分一毫。”
“勇衛營會讓全城百姓安安穩穩的過好除夕、正旦。”
“據前方最新戰報,方才勇衛營幾百門火炮齊射,建虜尸橫遍野,鬼哭狼嚎。”
“別讓建虜壞了咱們過除夕的興致,高高興興過除夕嘍。”
“咱們接著奏樂,接著舞,晚上還有盛大的煙火花炮看嘍…”
除了語言上的宣傳,五城兵馬司還組織各種活動來渲染熱鬧歡樂的氣氛。
城內的建虜探子不甘心失敗,甚至不惜冒險制造各種騷亂,但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早就防著他們。
特別是錦衣衛的暗哨,早已經遍布全城,通過無線電聯系,一旦哪里有狀況,迅速的調動附近的人員前去圍剿。
而城內的很多百姓,通過這段時間的宣傳,已經不再那般懼怕建虜。
所以在錦衣衛和官兵抓捕建虜探子的時候,經常有人主動的提供有用的消息。
有些膽子大的,甚至拿起棍棒幫助一起捉拿,讓很多建虜探子逃無可逃。
好不容易潛伏下來的建虜探子的損失急劇上升,遠遠超過了他們昨晚炸掉倉庫的損失,不得不又龜縮起來。
正因為有了這些精心的準備,才讓城內祥和的氣氛能夠繼續保持下去。
城內的祥和與城外的慘烈僅一墻之隔,形成鮮明的對比。
建虜的第一排楯車陣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在第一排楯車后面的三千兵力,已經死傷超過六成。
正常情況下,這些人應該早就崩潰,哪怕是以悍勇著稱的滿洲兵,不少人也有些膽寒。
不是說勇衛營的彈藥緊缺嗎?怎么打這么久了,火力還是這么猛。
但是,他們退無可退,因為他們的退路完全被后面一排的楯車給死死的堵住了。
即使后排的楯車之間留出空隙可以讓他們穿過來,迎接他們的也只會是屠刀。
哪怕他們是滿洲兵,更不用說漢軍和蒙古兵了。
“后退者死。”
“沖上陣地,殺敵一人賞銀五十兩。”
圖賴大聲咆哮著下令,親自督戰。
因為現在已經沒有其他戰術了,就是不顧一切的沖上去,只有沖上去近戰,才有獲勝的希望。
阿濟格派來的兩千援軍已經匯合過來了,完全補充了剛才的損失。
圖賴讓第二排楯車陣讓出幾條空隙,將一些兵力補充到第一排,以保證第一排楯車陣的完整。
不然的話,第一排推楯車的人都快不夠了。
而他自己則親率滿洲兵在第二排楯車后督戰。
“只有一百步了,沖上明軍陣地,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進明國都城,搶金銀財寶,搶皇帝的女人啦,殺…”
圖賴瘋狂咆哮,一個個滿洲兵也跟著咆哮,似乎這樣才能夠引動他們心底最深處的血性,最原始的貪婪。
阿濟格一直用千里鏡觀察著前線的戰況,在看到己方先鋒軍與勇衛營的距離越拉越近,已經只有百步左右時,內心的激動真的無以言表。
他等這一刻,等太久了。
百步距離,勇衛營還有什么能夠阻擋我大清精銳的逼近?他們就算現在想逃回城內都來不及了。
阿濟格不允許再有意外發生,也不想再進行任何試探,這樣已經足夠了,全軍壓上,不給明軍任何喘息之機。
“全軍出擊,殺…”
隨即,他親率剩下由滿漢蒙三軍組成的近兩萬大軍全部壓上,至于押運物資的包衣、余丁他沒有帶上,免得被這些人拖了后腿。
騎兵沖鋒在前,步兵在后急步直追。
看到建虜的主力已經全部壓上,李天龍的聲音再次響起。
“阿濟格,你這蠢貨果然是豬腦吃多了,這般簡單的計策你又上當了。”
“你爺爺都一次次的告訴你了,你中圈套了,你他娘的就是不信,還親自帶人過來送死。”
“阿濟格,現在轉頭逃走或是跪地求饒還來得及,不然你死定了。”
阿濟格自然不會理會李天龍的叫囂,只有心中的憤怒瘋狂的聚集。
他要把這些時日受到的羞辱全部算在這個家伙的頭上,然后一刀一刀的讓他還回來。
“建虜的狗崽子們,你們不是被我們勇衛營消滅的,你們是被阿濟格這蠢貨給蠢死的。”
“老子一次次的告訴阿濟格,他中了圈套,中了圈套,他就是不聽,就是不聽。”
“既然如此,你爺爺現在就成全他…”
“狗崽子們,絕望吧…”
這話,聽起來好像不是嚇唬人的啊,不少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圖賴的臉色變幻不變,阿濟格神情猙獰,他不允許這個時候有任何變故發生。
李天龍高亢的聲音迅速響起:“弟兄們,全火力,射擊…”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很多原本正在舉槍射擊的勇衛營士兵,迅速的收起了火槍,彎下腰,抬起了一門門火炮。
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迅速的對準了已經只有八十步左右的建虜楯車陣。
看到這一幕的建虜士兵,不但沒有因為拉近到如此距離而欣喜,反而只有無盡的絕望。
火槍密集射擊就罷了,火炮還用密集射擊,還這么近,讓不讓人活了。
但是,想要后悔已經來不及了。
“轟轟轟…”一團團濃烈的白煙升騰,整個勇衛營的陣地都仿佛被白霧籠罩。
無數的散彈仿佛雨點一般洶涌的噴潑而來,嗖嗖嗖的砸在楯車的護板上發出嘭嘭嘭的悶響。
一塊塊護板瞬間千瘡百孔,躲在后面的人身上也猛然爆出一團團血霧。
整個人仿佛觸電一般,一陣劇烈顫抖,然后轟然倒地。
僅僅一瞬間,第一排楯車后面的人幾乎一下子倒下超過一半,彈雨太密集了,太可怕了。
胡廣生只感覺一股巨力從把手上傳來,一下子將他掃倒,腦袋重重的撞擊在旁邊一輛楯車的把手上,沒能再爬起來。
即便是第二排的楯車,也有不少被打穿,因為彈雨太過密集。
很多散彈是從第一排楯車之間的縫隙穿梭過來的,即便擊穿一兩個人體還是有強大的沖擊力將護板擊穿。
若是沒有人體阻擋,那更加輕松。
一時間,慘叫聲綿延整個長長的線形車陣。
圖賴整個人都懵了,甚至呆愣了片刻,然后才大聲咆哮著:“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負責幫他觀察勇衛營動向的幾個觀察哨連滾帶爬的沖過來,悲泣的匯報道:
“主子啊,咱們真中了明軍的圈套啊,他們,他們有,至少有,有五六百門炮啊。”
就在話音一落,又是“轟轟轟…”的一陣密集炮響。
幾人幾乎是本能的將圖賴按倒在地,以防他遭遇不測。
圖賴悲憤的甩開幾人,半跪著身體,臉色慘白的道:“發射還這般快。”
其中一人飛快的從第二排楯車的一處空隙中沖過去,迅速的掃了一眼第一排車陣的情況。
他面如死灰的退回來,對圖賴道:“主子啊,第一排車陣后面的人,都快死完了。”
是的,在如此近距離的兩輪炮擊,直接將建虜第一排車陣給轟停了,因為幾乎沒什么人推車了。
第一排一停,第二排自然沒辦法再前進。
已經看到第一排慘狀的很多士兵,早已經心頭巨震,亡魂皆冒,太可怕了。
“中計了,真中計了,是圈套,果然是圈套啊。”
“敗了,敗了,快逃啊,快逃啊…”
驚恐的喊叫聲像是瘟疫一般迅速的傳播開來,連很多滿洲兵都膽寒。
明軍的火炮這般兇猛,發射速度突然變得這么快,而自己前方還有那么多坑沒有填完。
等你慢慢的填完坑,鋪平了前進的道路,恐怕已經被轟死好幾輪了。
這仗還怎么打?他們是勇悍,但并不表明明知必死還死命的往前沖啊。
“轟轟轟…”勇衛營的炮擊并未停止。
超過六百門的燧發虎蹲炮,不再隱藏實力,簡直是近戰防御的利器啊。
三百多門一起齊射,分兩次輪射。
一次齊射就有好幾萬枚散彈噴潑而出,簡直是聞者驚懼,見者殞命。
李天龍囂張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哈哈哈…建虜的狗崽子們,說了你們不信,現在終于信了吧。”
“還不跑等著干什么,逃命去吧,跑哦。”
“嗡嗡嗡…”一陣非常響亮的海螺號聲響起,那是撤退的號角,卻是從勇衛營的陣地上發出的。
這也仿佛是一個信號,一個徹底繃斷最后一根神經的信號。
崩潰,瞬間崩潰。
第二排車陣的建虜,不管是漢軍,蒙古兵還是滿洲兵,除了少數死硬分子,大多都是轉身就逃。
圖賴還未從巨大的沖擊中恢復過來,就被幾個親兵抓住手臂,直接強行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