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棋局

　　“那可和我無關，彈道特性技術部門的事情，我只負責從尸體上推斷出如何死亡的。”

“你對這槍傷沒有觀點嘛？”愛德華問道　　“報告上都寫著了！”

　　“你是老手，別給我裝蒜！”愛德華忽然暴起，一把扭住杰克遜法醫的領子，將他頂到冷藏柜上，惡狠狠的看著他。

　　“你，你干什么？”杰克遜被對方扭曲的面容嚇壞了，他喜歡和死人打交道，但對于如何與活人相處卻沒什么心得，這也是他為什么寧可一直呆在地下停尸房的原因。

　　畢竟，尸體是不可能對自己做出這種出格舉動的。

　　“該死的，別和我裝！”愛德華壓低著聲音在咆哮，“你不就是要錢么，我給你！這是一千美元，夠了嗎！不夠，你一會兒和我一起去自動取款機！”

　　他騰出右手從自己衣兜里掏出一大卷美元來。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杰克遜法醫結結巴巴的辯解道。

　　這個錢他不敢收，貪財也要有個限度，有些消息能賣，有些則打死都不能說，否則自己早就應該在冰柜里面，而不是負責這些冰柜。

　　“聽著！”愛德華把錢硬塞進對方口袋，“給兩條路，收下錢，把事情都說出來！我要知道真相，我可以發誓絕對保密。如果你不老實，我就把你收黑錢的事情捅到媒體上去，相信我，一個耶魯的法學生在記者眼里是多么的寶貴，而你不過是條貪財的蛆蟲，或者，是不是要我告訴你，我和FAKENEWS的合作關系？如果我愿意，你的事情馬上會被播出，而我本人三天內就能上他們的訪談節目！”

　　“不不不，你不能這樣…這，這…事情非常非常重要，牽涉到很多…”

　　“聽著，我知道，你肯定收到了指令要求你按照‘他們’的要求來填寫驗尸報告，至于彈道學報告那其他一系列文件的出具者肯定也和你一樣。”

　　杰克遜的胖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你，你知道就好。”

　　“是的，我必須知道！”愛德華毫不退讓。

　　“你這樣是犯規的！”

　　“FXXK，聽著，你只要告訴我就好，我知道什么可以往外說，什么要爛在肚子里，明白嘛？我們今后會有很多交易機會的，我會知道我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我是伯格曼的律師，所以我必須知道到低怎么回事，但知道和在法庭上往外抖是兩碼子事情，一切以正式法醫報告為準，我這么說你明白了么？”

　　“好吧，上帝保佑你的腦子永遠那么清醒。”杰克遜法醫嘟噥著。

　　隨即帶上橡膠手套，指著伯格曼和阿爾伯特那駭人的傷口解釋起來。

　　愛德華強忍內心嘔吐的沖動，一聲不吭的聽著，認真而努力的聽著。

　　“也就是說，這兩個家伙是被從斜上方射入的子彈打死的？”愛德華最終總結道。

　　“從傷口的貫穿通道來看，確實是如此，平射是不可能造成這種貫穿通道的，除非射手把槍高舉過頭頂，而這兩個家伙正好蹲在地上…理論上這也不是不可能，但這種都出現在非洲內戰上，國內可還從來沒有過…”

“那會不會是跳彈？”愛德華問道　　“兩個人，總共7槍，槍槍都是致命的，怎么可能是跳彈，而且這是派拉布魯姆彈不是馬格南，裝藥量一般，跳彈幾乎不會造成那么嚴重的貫串傷。”

　　杰克遜法醫一攤手：“實話實話，我認為他們死于狙擊手。”

　　“狙擊手？可這是手槍子彈啊…”

　　杰克遜法醫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好一會，才說道“是的，但你要知道沖鋒槍也是發射手槍子彈的。實際上在街道這種近距離，沖鋒槍才是最好的狙擊武器，精度足夠，子彈威力也足夠。”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別被那些電影所迷惑，步槍體積大，移動不方便，而且哪怕是新型的中間威力子彈殺都嫌棄傷力太大，很可能穿透人體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和麻煩。其次，因為子彈裝藥量大，所以射擊時的槍口火焰和槍聲容易引人注目，哪怕裝上消音器也容易暴露射手和射擊方位。”

　　“如果用.22小口徑步槍，又容易造成直接貫穿而殺傷力不夠的情況。”

　　“總之，一支優秀的沖鋒槍只要調到單發檔，是完美的近距離狙擊武器，這在業內是常識。”

　　“好吧，謝謝。”愛德華冷笑“而且沖鋒槍和手槍子彈相同，更便于在黑幫槍戰時，從旁邊偷偷射擊。”

　　“我可沒說過”杰克遜連忙擺手。

　　“謝謝。”

　　“你今天可沒來過這兒，明白嘛？我還想保住這份工作呢？雖然錢不多，但退休金不少…”

　　“放心，我是專業人士，我知道該怎么做。希望以后還有機會合作。再見。另外，真不和我去趟Atm機么？”愛德華熱誠的邀請。

　　“不了，不了，你趕緊離開，這點錢足夠了。”

　　愛德華笑道“你倒是不貪心！這年頭你這樣的人可不多了。”

　　“呵呵，那就是我現在還在冰柜外面活蹦亂跳的緣故，只要活得長總能收到錢的。”

　　…離開警察局，已經天黑了。

　　愛德華隨便吃了點東西，直奔自己外祖父家里。

　　“我知道你會來，但沒有想到，來的這么快”米茲拉西拉比神態和藹可親，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安排的？”愛德華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我不明白你說什么？”

“外婆和媽媽呢？”愛德華問道　　“這幾天我打發他們去婦女之家參加活動了，有些成年男性的話題，讓她們聽到并不見得是好事。陪我下盤棋，我聽約瑟芬說你下得不錯。麻煩你去右邊那個柜子，打開，把棋盤和棋子拿出來。”

　　這是一副相當精巧的國際象棋，棋盤沉沉甸甸的壓手，顯然是用珍貴的硬木制成。

　　棋子裝在兩個精巧的盒子里，盒子上鑲嵌著水晶和其他寶石，看起來更像是大戶小姐用來收藏首飾的。

　　把棋盤放到桌子上，打開盒蓋，棋子并非常見的木質。

　　白棋用的是雪花石膏石，黑棋是黑曜石，制作精細，打磨考究，棋子上有顯著的時光留下的標記愛德華注意到，有幾枚棋子的邊緣有小小的缺損，碴口也同樣黯淡無光。

　　他估計，這玩意少說也得有一兩百年以上的歷史。

　　米茲拉西拉比順手捏起一枚棋子，握在手心里，然后，雙手背到背后，再次伸出時，兩個拳頭出現在愛德華面前。

　　“左邊”愛德華道。

　　老拉比一笑，同時攤開雙手，左手空空如也，右邊赫然是一枚黑王。

　　“看來我要拿白棋先行了。”

　　“這都不愿意讓讓我”愛德華嘀咕道。

　　不料對面的老頭耳朵非常不錯，“讓你？約瑟芬說你在這上面很有天賦。我沒要求你讓子已經不錯了。何況棋盤上的戰爭也是戰爭…認真點。來吧。”

　　愛德華撇撇嘴。

　　這玩意他倒是擅長。

　　在他上輩子年幼時，國內恰好掀起一股國際象棋熱，他爹媽趕時髦給他報了班，一學之下老師都夸他是個好苗子，于是開始認真的打譜練習，后來因為功課繁忙而放棄，這也是大多數中國孩子的常態，愛好始于興趣而終結于學業。

　　等進了大學后，時間充足起來，于是又把原本的愛好撿起來，但已經不是那個味道了。

　　就好比10年后再見初戀，雖然雙方男未婚女未嫁，也多半回不到當初死去活來的情感中，很容易打個回味炮什么，但各種差別，彼此心知肚明。

　　而那個時候計算機發展勢頭已經起來，人工智能絞殺人類棋王也不再是新聞。

　　愛德華閑暇時要么和電腦對弈，要么看看那些人機大戰的棋譜，倒也其樂融融，不用打譜不用關心勝負，不用傾注感情只是單純的享受快樂和快感，聽起來似乎也和那啥差不多。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倒是也喜歡下棋，雖然外部環境比前世的中國要好太多。

　　可在米國，下棋實在不是一件好工作。

　　哪怕貴為國際特級大師，日常收入也得靠到處打比賽賺獎金來過日子，米國國內雖然各種比賽不少，但獎金卻不高。

　　國際正規比賽獎金豐厚，但…

　　國際象棋和芭蕾是合眾國面對俄國時心中永遠的痛。

　　米國人自豪于自己國家各方面的高成就水平，但在象征古典智慧與古典美的這兩個項目上，莫斯科顯然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從很久以前就付諸實施，截至目前還沒失過手。

　　簡單來說，就和海軍一樣，全世界所有的海軍加在一起都不是米國海軍的對手，同樣全世界最好的棋包也干不過俄國人尤其是外高加索地區以盛產各種男女國際特級大師而聞名全球。

　　反正從48年到現在，世界冠軍都是俄國人，而且第二名通常也是…

　　總之，如果愛德華想混日子的話，靠著這手棋藝能過上不錯的上中產生活，但天花板也非常明顯，在國際象棋的世界里全美冠軍不如狗，要想證明自己就得去莫斯科…許多優秀棋手去了，結果證明了俄國人確實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現在愛德華看到國際象棋，倒是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摸到冰涼的棋子，愛德華覺得內心也安靜起來。

　　米茲拉西拉比提起白兵，兵e4

　　愛德華強硬的應對以，兵e5

　　米茲拉西拉比出動皇前兵，兵f4。

　　“王翼棄兵？”愛德華隨口說道。

　　“是的，你打算如何應對，接受嘛？”

　　此刻愛德華面臨兩種選擇：1接受，那就是EXF4，吃掉對方送上門的兵。

　　2拒絕。

　　兩種著法各有優勢，白棋顯然不會白白送子，棄掉這個兵后，白棋打開了前方通路，戰力強大的象可以提前出動；牢牢戰絕戰略主動優勢，在適當時候配合以王車易位，這一側會成為白棋的主力攻擊點，車象馬在短時間內全部出動的同時，白皇后也在后方待命，隨時發出致命一擊。

　　黑棋雖然會多一個兵，但本來后手的速度劣勢會進一步加大。

　　對于普通棋人而言，通常是選擇接受棄兵，畢竟實打實的多一個子，而且也未必能完全打出白棋的速度。

　　但愛德華是穿越者，他知道國際象棋的演變趨勢。

　　當下毫不猶豫的，黑兵D5.

　　這下輪到米茲拉西拉比猶豫了：“法爾克別爾反棄兵？”

　　這手的走法的核心在于，無視白方的誘餌，我行我素，非但不吃白兵，反而給對方機會吃掉自己的黑兵。

　　道理自然是和王翼棄兵開局一樣，犧牲低戰力棋子，獲取速度上的優勢。

　　愛德華估計以自己現在的能力，勉強能混個國際棋聯大師，這是國際象棋聯合會中的最低等級，上面還有國際大師和國際特級大師。

　　但也是了不起的成就，至少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這種棋力。

　　看起來也挺不錯了，如果他不進入耶魯法學院的話，靠打比賽和教人下棋也能混日子，但通常也就那樣了。

　　米國雖然對這種榮譽看得很重，但卻沒有舉國體制的扶持，像他這種人如果在俄國的話，只怕早就被吸收進入省隊乃至國家隊，過上拿著高工資，住著國家分配住房的好日子了，當然如果需要的話，俄國政府沒準還會分個女朋友給他，陪著他在國際上到處打比賽。

　　當然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比如這女朋友很可能是KGB用來監視棋手的，防止其叛逃。

　　但管那么多呢？

能“白虹貫日”就行　　總之，不凡的棋力，對但眼下也就是個雞肋，加上“日”常生活過于豐富，以至于他連耶魯的國際象棋俱樂部都懶得參加。

　　畢竟香噴噴的梅根比冰冰冷的棋子可愛的多，而且不管是cia和fbi都不會主動發女朋友（哪怕是硅膠的），要是真發了，那才叫事情大。

　　外祖父考慮了片刻，決定吃掉黑兵，兵exd5.

　　“你下手還真是狠啊！”愛德華沒動棋子，嘴里卻開始嘮叨。

　　“嗯？這一個是送上來的，當然要干掉。”

　　“是兩個吧”。愛德華黑兵e4“真干凈啊”

　　“但這不是解決問題了嘛？”米茲拉西拉比白兵d3

　　“確實”愛德華很想憤怒，就像自己剛得知伯格曼死亡消息時那樣，但奇怪的是，此刻他內心無比冷靜，頭腦高速運轉卻絲毫沒有沖動的念頭，他甚至覺得冥冥中還有另外一個愛德華在腦海中注視著一切。

　　“媽的，這到低是元嬰還是第三自我，或者就是原來這個家伙的一縷殘魂”他用中文嘀咕著，反正對方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