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操跑了一趟無負重三公里然后做了一些簡單的臂力訓練,較之以往訓練強度有了一個明顯的下降。
吃過早飯之后部隊正在整理內務,李帥已經制定好了今日的訓練計劃,明天進行第二次實彈射擊訓練,部隊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進行訓練。
結果臨近集合的時候基地機關值班室來電要求所有部隊馬上進行大掃除,李帥接到陳雪兒的通知后攤著手說,“得,今天的訓練算是泡湯了,是什么首長?”
顯而易見有首長過來視察。
廣大基層官兵最喜歡首長來視察了,首長要來部隊肯定要進行大掃除,正常訓練歸正常訓練,大掃除是免不了的,一搞沒兩個小時下不來。有兩個小時不用搞訓練,廣大基層官兵們當然是鼓掌歡迎了。
陳雪兒笑著說,“戰區分管訓練的首長呢吧,我也不太清楚,通知里沒有提到。頂多兩個小時,動作快一些的話一個半小時也能搞完。后面的訓練抓點緊還是來得及的。”
以前是軍區現在是戰區,按照“戰區主戰、軍種主建”的原則,新訓基地屬于戰區軍種領導機關,其任務是為戰區提供合格的部隊,這里面包括兵員、裝備等等。戰區領導機關的任務就一個——指揮作戰。
所以陳雪兒說要來視察的首長是戰區分管訓練的首長應該是不準確的,應當是南陸機關的首長,估計是分管軍訓這一塊的首長。
沒辦法,再不情愿也要執行命令,馬上集合部隊。
聽到教官要求保持著裝集合的時候,許多女新兵就有預感了——八成不用訓練了。只要是訓練必須是按規定進行武裝,帽子腰帶子彈袋,水壺挎包戰術包。
“有上級首長過來視察,上午操課之前先搞一次大掃除,標準和往常的一樣,但是我要求大家務必盡快完成。明天是第二次實彈射擊,我們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進行訓練,盡快完成大掃除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進行訓練。大家心里有數,其他的不多說,解散后各班迅速展開。解散!”李帥噼里啪啦的講完然后直接解散部隊。
女新兵們小小雀躍了一下,想到上一次實彈射擊打成那個鳥樣子,小雀躍頓時就沒了,連忙的迅速行動起來展開大掃除。
以往大掃除的時候大家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拖時間的心思的,拖到臨近開飯半天的訓練也就躲過去了,想想都美。這一次不行了,真抓實干吧。
何碧婷跑到炊事班那邊要來了幾個鋼絲球發了下去,負責排房衛生的一班女新兵們用黃臉盆端來水沖地板,然后撒上洗衣粉,緊接著抓著鋼絲球就上了,用鋼絲球刷地板,標準是發光發亮,尤其要注意地磚之間縫隙的污垢,必須做到無殘留。
一邊干著一邊聊著。
杭薇薇撅著屁股擦地板,她屁股沒陳笑的大但是非常翹,她一只手撐著地板另一只手用鋼絲球使勁的擦地板。
“來的是什么首長?”杭薇薇直了直腰休息了一下,問。
何碧婷在整理被子,她疊被子的標準最高,大掃除的時候全排的被子都歸她負責整理。
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的活沒停,說,“不知道,教官也沒說。”
劉佳琪哼唧哼唧的用報紙用力地擦著窗戶玻璃,道,“首長來得正是時候啊,說真的,明天要打靶了今天就不該再訓練,就好比高考,前一天要做的是放松,做一些輕松的事情調整好狀態養精蓄銳待明日。”
“哎我說劉佳琪,你怎么總是和大家唱反調呢,且不說你的觀點正確與否,你這話里話外總是在質疑教官,我可提醒你啊,現在還沒授銜,小心教官把你退回去。”杭薇薇很不爽地懟了過去。
陳笑的性格是單純的直接,脾氣好大大咧咧,杭薇薇的性格則是有些潑辣的直接,舌如彈簧誰都敢懟。
“這原來吧最不爽教官的好像是你杭薇薇吧,怎么現在反倒是成了教官的擁躉了,教官給你灌了什么迷糊湯。而且我再強調一遍,我沒有質疑教官,只是就事論事。”劉佳琪說。
杭薇薇冷哼著說,“你別拿我們當傻子,是不是質疑教官我們都聽得出來。”
“少說兩句吧,專心干活是正經。”何碧婷忽然很煩躁,她這個班總體實力應該算是全排第一的,只是時不時的出現一些不團結的現象讓她感到很無力。
自從被教官單獨拎出來教育了一頓之后,劉佳琪的變化非常大,但是現在看來挨教育只是一個動因,把她原本的性格暴露了出來。人是不壞的,壞就壞在一張不帶把門的嘴巴上,牙尖嘴利說話夾槍帶棒。
杭薇薇看了眼何碧婷,干脆站起來看著站在桌子上擦玻璃的劉佳琪說,“你也不用在我們面前陰陽怪氣的,有本事去找教官當著教官的面說。”
“呵,激將法對我沒用。”劉佳琪反倒是超然起來了,回頭笑了笑,把杭薇薇氣得不行。
何碧婷走過來拽了杭薇薇一下,微微搖頭,杭薇薇這才把那股氣壓下去,深呼吸幾下,盡量緩和地說,“劉佳琪,你還記得你昨天怎么說的嗎,說我們針對你不是你不合群,是我們讓你受委屈了,可是你為什么不想想你平時是怎樣說話的,就比如剛才,你覺得合適嗎?做人做事不能太自我,你不覺得自己有時候是很自我的嗎?”
“我哪句話說錯了嗎,說了就事論事哪里自我了,你還說不是孤立我,張口閉口我們我們,你壓根就沒有把我當成一個班的戰友。”劉佳琪干脆轉過身盯著杭薇薇,犀利地反擊。
杭薇薇一愣,劉佳琪的話不無道理。
何碧婷爆發了,大聲說道:“你們能不能消停會兒?都什么時候了還窩里斗!一個班的戰友處處分你我這叫集體嗎?不就是為了逞一時之快嗎,有什么好處嗎?嘴上不饒人干個工作還各種理由你們到底知道不知道身上穿的是什么?”
全班人都詫異地看過來,看著一直很溫和的何碧婷第一次爆發。
何碧婷既然爆發了就不準備再把一些話窩在心里,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蹦出來,“是啊,都說我們一班素質是全排最好的,五公里越野、投彈、射擊都是最好的,但是我們一班是全排最不團結的一個班!是我這個當班長的能力不足的原因嗎?還是你們從來就沒有把一班這個集體放在心上?”
“這個認為教官這么做不合適那個任務教官能力不足,你們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為訓練了三個月就有了質疑教官的資格了嗎?他就算不是教官哪怕是老兵你們都要尊重他!處處以自己入伍前的成績為傲,從心里瞧不起自己的戰友,你們就算軍事訓練搞得再好也不能稱之為合格兵!”
排房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消化著何碧婷的話,這一番話說得是非常的重了,把大家自以為的美好徹底的打碎,撕開了這個集體光鮮的表面直面其內的敗絮,而這個突然之間的轉變很難令人接受。
“半個小時內完成大掃除任務,做不到我向教官請求處分,我這個班長也不當了。”何碧婷扔下最后一句話后再也不管了,她繼續整理全排的被子,竭力控制著情緒不讓眼眶里的淚水掉下來。
她的心非常非常的累,累到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拋棄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個集體的凝聚力之脆弱讓她瞠目結舌,也讓她感到了愧疚。而最不能容忍的是完全將集體置之度外的行為。
她不喜歡劉佳琪的極端自我,也不喜歡杭薇薇習慣性的高高在上,更為自己作為班長卻打跑靶感到深深的自責。剛剛從爺爺逝世的悲傷走出來的何碧婷情緒幾近崩潰。
陳笑走過來安慰何碧婷,輕撫著何碧婷的后背對其他人說,“我想不明白有什么好吵的。教官的能力如何我們沒有資格評價,教官怎么教我們怎么學,教官教什么我們學什么,教官讓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士兵守則第一條不就是這樣要求的嗎?咱們是一個班的戰友,如果我們不團結會讓別人看不起的。再說了吵來吵去就是因為一些小事,非要分出輸贏來,吵贏了吵輸了又怎么樣呢,真的搞不懂你們。”
頭一次見陳笑如此嚴肅地說話,又在大家的心湖扔下了一顆巨石,充分認識到了這個集體的問題之嚴重。
李帥走進來檢查進度,一進門就察覺到氣氛很不對勁。一班的女新兵們看到教官突然進來直接嚇得心臟都要蹦出來,神情直接僵硬在那里。劉佳琪和杭薇薇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的樣子正好被李帥看到,陳笑憤慨而委屈的樣子也落入了他的眼簾,眼睛紅紅帶著淚花的何碧婷扭頭擦臉的動作也被李帥盡收眼底。
看樣子是剛剛發生過一次激烈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