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不用承擔什么壓力,反正凡事都有王守哲那小子頂著。咱們抽空聯手干點小活,多余的時間想打牌就打牌,想干嘛就干嘛,可以整天無所事事,逍遙又快活。”隆昌大帝繼續勸說道。
“這這這…”
姜震蒼倒是被他說得一陣心動,的確也是,他為大乾、為人族操心三千年了!回想起來,還真是有些累…
隆昌說的這些,可真是讓人向往的生活啊。
“老姜你也別磨磨嘰嘰的。我看璃瑤那丫頭能耐的很,圣地由她來操持,恐怕比你強多了。”隆昌大帝繼續攛掇道。
這話把姜震蒼說的直翻白眼:“王璃瑤的確是挺有能力的,可那也不能把本圣主這數千年的功勞全部給抹殺吧?再說了,你隆昌也不見得有多能耐。帝子安監國才不過短短六七十載,作出的成績就已經有目共睹了。”
“嘿,老姜你這是準備互相傷害了么?”隆昌大帝一瞪眼睛,冷笑了一聲,“來啊我怕你不成?你老姜放在現在,連參加圣子之爭的資格也沒有!”
“本圣主不過是說了句實話,隆昌你狗急跳墻作甚?王守哲說得對,你這數千年來就是在窮兵黷武,國策上有大問題。”
“好你個姜震蒼…你管理的圣地才叫一個廢,壓根就沒有什么創造性收益!”
姜震蒼和隆昌大帝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吵越兇,一副隨時準備撩袖子開始掐架的樣子。
各路人馬見狀紛紛避散。
兩位凌虛大佬的吵架,可不是他們這些小胳膊小腿們能瞎摻和的。
散了散了大家伙兒愛干嘛干嘛去。
就在同一時間段。
南秦,東北邊陲。
起伏的山巒間,此刻正有一支巨大的行軍隊伍,如螞蟻行軍一般穿行在山林和谷地之間,緩慢地朝著某個方向穩步推進。
這片地方,嚴格來說不算是南秦的疆域了。
邊境線已經在他們身后數百里的地方,這里算是兩國邊境的緩沖地帶,典型的三不管地區。無論是南秦人,還是大乾人,平日里都鮮少會來這里,也就是一些急于獲取金錢的采藥人偶爾會冒險來這里采靈藥。
畢竟,這里鮮有人跡,野生靈藥總比人跡眾多的地方好找一些。
但也因鮮有人跡,這里的植被沒有被人為地清理過,加之這片區域氣候濕潤,土壤肥沃,有些山谷中甚至還有溫泉和礦脈,所以這里的植被也就長得格外肆意狂放一些。
在這種地方行軍,自然也就格外麻煩。
盡管這支南秦大軍全部由修士組成,但由于其中有大批量的煉氣境修士,以及不擅身法的尸傀,數量龐大的輜重等等,以至于那些叢生在山巒之間,生長得郁郁蔥蔥的植被,依舊給行軍造成了很大的障礙,行軍速度始終提不上去。
此刻。
隊伍中后段的中軍位置,有一群體型龐大無比的巨獸正穿行在山林之間。
這些巨獸肩高足有近兩丈,四肢也粗壯如同巖柱,身上的皮膚粗糙而厚重,表面還鑲著厚厚的黃灰色巖甲,乍一看去,宛如一座獸形堡壘一般,極有震撼力。
巨獸的頭部長著一條極具特點的長鼻子,還有長長的獠牙自唇齒間斜伸而出,極有辨識度。
這是南秦特有的巖甲巨象,成年之后最少也有四階,最強甚至可以晉升到六階,不僅防御力強大,速度也不慢,若是集齊幾頭一起沖鋒,更是地動山搖,沖擊力極其強大。
在這種多山,多林木的環境之中,還能用來開路。
最難得的是,它們的性格相當溫順,且食物基本以植物為主,飼養難度遠比肉食性兇獸要低,乃是一種不可多得的戰獸。
就算不用來作戰,也可以用它們來運輸物資,運輸能力強大,更安全,看起來也更有逼格,南秦有不少大貴族都喜歡飼養一些巖甲巨象來彰顯自身的強大。
眼前這群巖甲巨象,則是南秦大軍的財產。
這些巨象寬大的象背上用竹子和木頭搭了屋子。那屋子外形精致,有窗有門,私密性極強,內部用華麗的絲綢裝飾著,空間也相當寬敞,就算住上兩個人都不會覺得很擠,幾乎相當于一座移動的旅館了。
比起顛簸狹窄的馬車,這些象屋要舒適了太多。
有資格使用這些象屋的人,自然也是這南秦大軍之中位高權重之人。
此刻,居中的象屋之中,有兩人正對著一張地圖,商量著接下來的行軍計劃。
“再往前走一千里,就是幽門嶺的范圍了。這片區域地底的靈脈多且雜,且極其活躍,相互碰撞下時常出現地龍翻身,偶爾還會有火山噴發,地貌每隔些年就會發生變化。我們手中原先的地圖已經是幾百年前繪制的了,如今未必還能做準。我特意派了探子先行一步,繪制出了新的地圖,北岷親王不如和本帥一起來參詳一下。”
開口的,是其中一道身穿厚重將鎧的人影。
那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雖然頭發已經有些花白,雙目卻依舊炯炯有神,顧盼生威,不見絲毫沉暮之氣。
此人,便是此次討乾大軍的大元帥,慕容凱豐。
他的長相算不得出眾,但多年征戰殺出來的血氣和煞氣,以及常年領兵作戰養出來的威儀,卻讓他那張方正普通的長相都顯得無比威嚴霸氣。
那一身磅礴的威壓,更是帶著濃濃的血煞之氣,讓人望之心寒。
慕容凱豐從兒時起就追隨在元祐大帝身邊,對大帝忠心耿耿,一直以來都是元祐大帝的左膀右臂。元祐大帝能斗敗其余準帝子,成為南秦的新任大帝,他在其中也做了不少貢獻。
現如今,他也已經一千五百多歲了。因成為大天驕較晚,晉升神通境時的年齡也比較大了,所以他的外形比起同年齡段的神通境強者來說要蒼老不少,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實力和威望。
這一次,也是為了穩妥起見,元祐大帝才派出了他作為元帥,統領討乾大軍。
“慕容元帥果然高瞻遠矚。”聽到慕容凱豐的話,坐在另一邊的北岷親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淡淡道,“行軍打仗我不如元帥多矣,元帥自行安排便是。等到了劍嶺關,才是本王出手的時候,我一切都聽慕容元帥的。”
北岷親王是一個身穿玄色衣袍,頭戴鎏金冠冕的中年人。
他身形瘦削,面容陰鷙,一身寬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濃郁的陰氣縈繞在他身周,乍一看去,簡直如同鬼魅一般。
強大的威勢以他為圓心彌漫開來,森森陰氣讓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森寒。
隱隱然,仿佛還能聽到陣陣宛如鬼哭般的厲嘯聲,讓人不禁懷疑,他那寬大的黑袍之下,是不是藏了萬千鬼魅,無盡森羅。
巖甲巨象緩緩前進,寬敞的象屋隨著它的步伐有節奏地搖晃著,屋中的兩人卻都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只要過了幽門嶺,距離大乾的劍嶺關便不足兩千里了。”慕容凱豐沉聲道,“屆時,我們要趁著東乾不備,于三日內攻破劍嶺關,率大軍直插東乾天府郡腹地,并以最快的方式占領天府郡。屆時,我們便可以憑借安江之險抵擋住蒼龍軍。”
“而與此同時,西晉也會穿過極險的西海鹽池,突襲攻占東乾西海郡。我們兩國一南一北,夾擊大乾,必定能令大乾疲于奔命,痛苦萬分。”
北岷親王聽到此處,微微有些皺眉:“戰略計劃聽起來倒是不錯,但是眼下應該不是和東乾打仗的好時機吧?如今隆昌只是半退位,為何不耐心等待個兩三百年,待隆昌隕落,東乾國皇室進入凌虛境修士的真空期時再動手?”
“到那時候,哪怕東乾從寒月仙朝請了凌虛境來坐鎮,那凌虛境也必然不會為了幫助東乾而以命相搏。”
“唉”
慕容凱豐長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有幾分苦澀:“這場仗打得的確太急了。我也曾經和陛下諫言,說此時絕非進攻東乾國的良機,就怕隆昌和姜震蒼兩人狗急跳墻。”
北岷親王不解:“那為何…”
“哎還不是因為…”慕容凱豐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隨手在兩人身周布了個禁制,這才傳音繼續說道,“陛下曾私下對我解釋過,這一仗他也不想打。但是,此番是有魔朝的大人物在后方推動這一場戰役,容不得他不打。”
魔朝?
北岷親王眼神閃爍了幾下,冷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們是成了魔朝大人物們拿來牽制和吸引敵人注意力的炮灰了。”
“北岷,此事你莫要聲張。”慕容凱豐沉聲道,“這一仗雖然倉促,時機也不對,但也正因如此,東乾那邊也料想不到隆昌還沒死我們就敢動手,這也算是一種奇襲優勢。”
“先不管魔朝那些大人物有什么目的,這一仗我們都得好好打。只要我們能成功拿下富饒的天府郡,便可以大幅度緩解咱們大秦糧食和鹽鐵不足的局面。只要西晉那邊也能順利拿下西海郡,東乾的國力必將受到重創。”
“到時候我們還能調轉槍頭,將蠻蠱族的地盤一起吞并,屆時,咱們大秦國力必然能突飛猛進一大截。”
聽著慕容凱豐描繪出的美好前景,北岷親王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興奮了起來:“慕容元帥所言甚是有理。本王只要一想到能在富饒的天府郡中為所欲為,都有些激動了起來。此外,當年東乾殺我北山親王,這一次,我們正好可以把這筆賬也一并討回來!”
“如此,就有勞北岷親王你先率領斥候隊伍,控制住環境惡劣的幽門嶺,以防止東乾將計就計,利用幽門嶺的地龍伏擊我大秦軍。”
“元帥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了。”
長寧衛新平鎮。
短短不足百年的時間,新平鎮就已經成為了泛安江流域、泛東海流域首屈一指的城鎮。
日新月異,便是形容新平鎮的最佳詞匯。
如今,新平鎮的戶籍中心統計下,轄區內的總人口數量已經達到了三百萬人。其中,除了本地人口之外,還包含了大量外來的務工人員,他們分布在各農莊、各大生產基地,以及各種各樣的行業之中。
最早一批從平安鎮王氏主宅附近拆遷過來的平民,如今家家戶戶富得流油,光是當初分配的土地建房后出租,都足夠一家老小過上神仙般的日子了。
大乾各郡的商行、世家,若是在新平鎮沒有分行或據點的話,那就真的落伍了。
得益于王氏在水泥研發上的日益精深,高標號水泥已經在新平鎮內獲得了廣泛應用,并化作了一棟棟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建筑物,使得有限的土地面積得到了最大化利用。
只不過,水泥屬于高耗能且有一定污染性的行業,如今長寧衛一帶已經逐步淘汰了產能落后的水泥產業。如今的水泥制造業,已經被逐步轉移到了隴左燕氏的轄地內。
當然,王氏在轉移落后產業的同時,也對新生產工藝的環保和能耗方面進行了多次改良,以便盡可能地減少對自然環境的破壞。
當然,只是盡可能改善而已。
如今整個大乾包括王氏,對水泥的需求量都在逐年增長,如今的產能還遠遠跟不上需求,停下來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新平鎮,西塘街。
百年之前,這里還是屬于域外邊陲之地。
如今,這里已經變成了一片繁華熱鬧,人流如織的商業街。
臨近新平港的地理優勢,讓沿街店鋪變成了各行各業的分行、世家駐點的熱門區域,這里的商鋪一天一個價格,甚至已經超過了隴左郡城的價格。
五十年“老”字號酒樓——新順樓,便是矗立在最繁華之地的一棟酒樓。
“伙計,一壺火晶燒,五斤靈角牦牛熟牛肉,一大盤清蒸赤尾靈鱤,再來幾個靈蔬,要靠窗的位置。”巡邏隊的諸葛良材今日難得休息,他換上了一身裁剪得體的勁裝,正在招待一些“遠房”來客。
“喲,這不是諸葛隊長么?”伙計滿臉堆笑地迎接著諸葛良材,“實在不好意思,今兒個靠窗位置已經沒了,要不我給您安排在清凈點的包房?”
諸葛良材剛笑吟吟地準備說話,他身后那些遠房客人中有一個中年女子說道:“良材叔叔,你可是王氏巡邏隊隊長啊,怎么連個靠窗位置都拿不到?”
諸葛良材一滯,當即有些拉不下臉來。
他掃了一圈,發現的確沒有靠窗位置了,當即說道:“桂花六嫂,新順樓生意好,今天的確沒位置了。要不,今兒個先湊活湊活,我預定明天的靠窗位置。”
他們諸葛家的先祖,是嶺北郡人士,當初安江發大水時一路南下逃難,后被王氏收容安排在了難民營。
而后憑著為王氏修筑河堤,疏通河道等工作落戶在了平安鎮。再后來因為王氏主宅擴建,諸葛家便遷徙到了新平鎮西塘這一帶,這些年靠著王氏發展的紅利,家庭條件也是越來越好。
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也怪他們家老祖爺爺當年站穩腳跟后,非得回老家探親,說什么“死了后要落葉歸根”。結果親是認了,麻煩倒是惹來一大堆。如今新平鎮發展得愈發繁榮,隔三差五就有遠房親戚過來投奔。
光是諸葛良材,都已經接待過七批遠親,費心費力地幫忙安排住處和工作。
說實在的,他心中早已經煩不勝煩,可又怕這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遠親回去后,暗地里嚼舌根,戳他們諸葛家的脊梁骨,便只能暫且忍了。
畢竟,大老祖爺爺諸葛文耀和二老祖諸葛鐵蛋的墳還在祖地杵著呢,就怕有人心懷不忿亂來。
“呵呵”桂花六嫂倒吊眉一挑,“鄉親們都說你們這一支在新平鎮混得風生水起,有權又有錢,如果你嫌棄我們幾個窮親戚就明說,我們也不會賴著不走。”
其余幾個遠親的臉色也有些不好了。
堂堂一個巡邏隊隊長,連個靠窗位都拿不下來,豈非代表著壓根就不重視?
“良材,你可不能沒良心啊,你家老祖宗的墳都是我們照顧的…”
“桂花六嫂,六哥,還有兩位叔叔。”諸葛良材無奈地深吸一口氣,“你們先等著,我去協調協調。”
說著,他再次觀察了一下窗口幾桌的情況。
其中幾桌明顯非富即貴,看起來不好協調的樣子,只有一桌坐著的是兩個衣著樸素的老者,而且看他們低頭私語,又東張西望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太有身份的人。
諸葛良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準備協調的同時心中也是下定了決心。等他修成靈臺境后就回嶺北,親自向先祖告罪,將兩位老祖宗的墳遷回來。
而與此同時。
臨窗那一桌的兩個老頭,正吃著小酒私下傳音。
“我說隆昌,你這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么?非要帶我來這小酒館喝酒作甚?”一位打扮樸素的老頭聲音不滿道,“還有,來就來了,你非得讓我打扮成平民老頭干什么?”
“喲喲喲,姜震蒼你這圣主包袱可不小啊。”隆昌大帝拿著根雞腿美滋滋地啃著,“像咱們這種大人物,久居高位太久,看到的、聽到的東西,都不知道是被美化和刪減過多少次的了。只有真正踏踏實實地深入基層,才能看到這世界真正的樣子。我這是帶你體驗真實來了”
“你說的倒是頭頭是道。”姜震蒼翻了個白眼,“我怎么聽守哲說,你在王氏旁的事情不干,就干三件事兒,打牌,抽靈脈,以及跟他王守哲過不去,暗中作梗。”
“作梗?什么叫作梗?”隆昌大帝跳了起來,不滿地傳音道,“朕這叫‘監督’,這叫‘鞭策’!”
“他王守哲現在的攤子是越鋪越大了,都已經成為了一手遮天的‘土大帝’。朕要不在暗中盯著點兒,保管那小子會翻了天去。什么欺男霸女,什么搜刮民脂民膏,什么欺上瞞下”
“不會吧?這可不符合守哲的處世風格。”姜震蒼疑惑地說道。
“那還不是因為有朕在。”隆昌大帝呵呵冷笑道,“朕時不時假扮成平民百姓,深入底層探聽民情,這等若就是給王守哲上了個緊箍咒。對,就是那個耳熟能詳故事里的‘緊箍咒’。”
“那你抓住他小辮子了沒?”姜震蒼無語地說。
“目前還沒。不過快了,朕遲早會抓他的小辮子。”隆昌大帝哼哼地說,“然后再狠狠地責令那小子反省,整改!”
兩人正說著話時,諸葛良材走了過來,拱手道:“兩位老人家,這個靠窗位置能不能換給在下?”
“不換,邊上呆著去。”隆昌大帝不耐煩地揮手。
“喲,你這糟老頭子脾氣還不小。”桂花六嫂見狀湊了上來,吊著眉頭冷笑了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們家良材是誰?他可是王氏族學出身的精英,如今擔任的職位是新平港巡邏隊隊長。你們這兩個破老頭子,惹得起么?”
“王氏巡邏隊?”
隆昌大帝愣了一下,隨即眼睛登時亮了起來。
這不是想啥來啥么?
隆昌大帝心頭笑得樂開了花,要不然說這王守哲一手遮天呢,就以這新平鎮而言,按理說屬于國土吧?
王氏也按照國策,設立了官府的鄉鎮鎮守府,并且由上級衛城指派鎮守使、副鎮守使等官職。而且還特別指定,要從其他地方調來的鎮守使。
結果又有什么用?
這可是王氏一手遮天的地方,便是連那王守哲放個屁,都比官府鎮守使響。
而這鎮守府麾下的巡防營,更是從里到外都是王氏的人。
呵呵王守哲啊王守哲,這一波看朕怎么揪你小辮子。
隆昌大帝一想到自己最終把王守哲叫到邊上,嚴肅批評一通,然后勒令整改的事情,想想都好激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