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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天命之爭風起落鷹峽

  小型深水港里,早已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率眾在此等候。他長相雖不出眾,但是氣度之中卻透著一絲沉穩與干練。

  一見王守哲上岸,他立刻率眾迎了上去,朝王守哲拱手道:“王貴見過家主。”

  他的聲音之中透著一絲激動。

  沒錯。

  這位年輕人,便是伴隨著王守哲一起長大的伴當小廝——王貴。

  王守哲成親后,他就不適合繼續留在院子里了。王守哲便索性將他外派,籌建秘密生產基地,并組織投建與生產。

  一起長大的伴當身份,加上還是王氏旁系出身,王貴的忠誠度可想而知。哪怕在外辦事,也沒有人能小瞧于他。

  如今,他已是這里的大管事,算是間接替王守哲主持此間大局。

  “不必多禮。”

  王守哲見到王貴也挺開心的。

  他掃了王貴一眼,發現比起前一次相間,王貴的氣息明顯穩固凝練了許多,顯然是在王氏玄元訣一道上有了全新的突破。

  他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贊道:“看樣子你最近修煉也算努力,竟突破到了煉氣境七層。不過還得再接再厲,爭取早日修煉到靈臺境,也好給你的孩子們多積攢一些未來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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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家主。”

  一提到孩子,王貴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早些年,王貴還想著王梅呢。

  可隨著王梅實力和地位越來越高,性情也絕非他能駕馭,他倒也漸漸死心了。

  最終由王守哲做媒,讓王貴娶了映秀盧氏一位擁有修煉資質的旁系女子。

  這六七年過去,他們夫妻也生了兩個孩子,大的那個已經在族學里上課了,小的那個則還沒斷奶,他媳婦還在家里照顧著。

  “家主,里面請。”

  寒暄過后,王貴就迎著王守哲往里面走去。

  他低著頭,落后王守哲半步,時不時的回答一些王守哲提出的問題。

  顯然,他這個秘密生產基地的大管事當得頗為用心,逢問必答,業務精通。

  雖然王守哲最近一次來這秘密基地,已經是去紫府學宮前,距今已經八九個月了。但是以他的掌控力,這個秘密基地中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瞞不過他的耳目的。

  穿過甬道走廊,眼前便豁然開朗。

  這里是一片峽谷。

  這片峽谷原本就是半天然存在的,經過王氏不斷的開鑿,開發,平整場地,它的規模已經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有工業氣象。

  兩側的一些山體,也被挖出了不少空腔,用以堆積一些怕水的原材料,以及成品料。甚至,還有不少巖室是用來住人的。

  而露天空地上,有多處大型倉儲建筑依山而建,里面存放著堆積如山的原材料。

  最重要的是,有幾座大型的窯爐聳立在峽谷之中。

  窯爐燒的是煤。

  在這世界上,煤并不值錢,因為除了燒窯和鍛造等情況能用到煤之外,煤的作用性并不大。

  冬日里,平民們取暖所用都是木炭,世家都會用到上等的無煙木炭。

  但實際上若是用煤來集中加熱鍋爐的水,再將熱水通過管道和散熱片循環形成暖氣,取暖效果會比燒炭爐好得多。

  王守哲已命工匠們閑暇時,先打造一套小型鍋爐土暖氣設備,給自己屋子里先來一套試驗試驗。

  要不然這大冬天的,氣候總是潮濕刺骨,不是太舒服。

  雖說靈臺境修士,體質早就非同凡人,耐寒耐熱能力也非凡人可比。但是能讓自己舒適一些,為何不舒適一些?

  閑話暫且不提。

  現在這片秘密基地,幾乎是日夜兼程地生產著“洋灰”。幾座水泥爐窯,都是長年累月燒著,日夜輪替,并不停歇。

  說起來,水泥的生產工藝其實并不復雜。

  只需要將石灰石,鐵礦渣和粘土碾磨成粉,然后按比例混合,再用煤窯進行高溫鍛燒,最后再一次碾磨成粉,便是熟料了。

  隨后,再將熟料和一定比例的石膏粉混合,便形成了普通水泥。

  這就是所謂的兩磨一煅工藝。

  而石灰石,鐵礦渣,粘土,煤炭以及石膏粉等原材料價格都極其便宜,仿佛俯仰皆拾。

  經過加工后,水泥的市場售價卻能達到糧食作物的一半,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

  而且,原材料運到這座加工基地前,石灰石鐵礦渣等都已經預先碾成了粉,這邊只需要進行鍛燒等后續加工工藝。

  唯一可惜的就是產量了。

  盡管有盧氏,柳氏,公孫氏,王氏一起出力生產,發展到現在,整個水泥體系的年生產總量也僅僅能達到十萬噸。

  十萬噸聽起來很多,可這個產量和地球比起來,就真的是太落后了。

  王守哲隱約記得,在他穿越前,華夏人均年用水泥量大約在一噸半左右。差距之大,簡直云泥之別。

  無可奈何。

  當前水泥生產工藝各方面都還十分落后,尤其是在原材料的開采和碾磨上,大部分工藝手段都比較原始,暫且采用的還是畜力絞盤齒輪碾磨車。

  可即便如此,姻親聯盟在水泥一項上,年總營業額也已經超過了二十萬乾金。

  而且,所有原材料都是自家產業,轄地出產,平常都是賣不出去的東西,成本極低。

  而最近幾年,“洋灰”的名氣打出去之后,銷路也是越來越好,根本是供不應求。

  如今,整個姻親聯盟都在謀劃著加大生產量,并計劃在今明兩年內,將水動力絞盤碾磨車運用到實際生產上。

  預期十年之內,就要將產量增加五倍,年總營業額突破百萬乾金。

  撇開洋灰這一項不提。

  洋玻璃制品,也是這個生產基地中主打的產品。

  大部分玻璃制品,都是那些小型玻璃杯,瓶子,盤子,小缸等制品。總體來講,工藝實際上要比燒制普通的瓷器簡單許多。但是玻璃制品的價格,卻比普通瓷器貴了數倍不止。

  而玻璃制品的原材料同樣十分簡單,只是石英砂而已。

  打著海外舶來品的旗號,這些“精美”的玻璃制品,已經漸漸在諸多世家中流行了起來,在短短數年的時間里就讓王氏和姻親聯盟賺得盆滿缽滿,比賣水泥更為暴利。

  若非王守哲需要不斷擴大水泥產能,為以后的外域開發和建城計劃做鋪墊,他還真想將水泥停掉,專門生產玻璃。

  只可惜,他知道技術得一點一滴地去積累。為了未來,水泥的生產和研發是必須要進行下去的。

  而這些具體的研發過程,以及生產工藝的研發,王守哲自己也沒精力和時間去參與,他能做的,僅僅是一些方向性的指導和啟發。

  幸好這世界上不乏有聰明,而且愿意刻苦鉆營的能人工匠,這才讓他的種種設想化為現實。

  當然,生產基地和研發基地是分開的。

  這里僅僅是生產基地,王氏真正的研發基地,并不在此處。

  隨后。

  王守哲以一副視察的模樣,在生產基地中“走馬觀花了一圈”,并表示會在生產基地中待上幾日,指導接下來的工作等等。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生產基地。

  在這生產基地深處,有一間隱蔽的密室。

  密室不大,內部設施卻一應俱全,任何一個人住在此處,十天半個月的不出門也完全不是問題。若是玄武修士,就更不必說了。

  此刻。

  密室內的羅漢榻上,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正盤腿而坐。

  看得出來,他年紀已經不小,臉上也有了不少皺紋,滄桑之氣盡顯,但那通身的氣場卻依舊如山如岳,帶著能安定人心的巍峨氣度。

  尤其是那雙眉眼,更是如幽潭般深邃。

  哪怕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袍,也掩蓋不了他身份不俗的事實。

  王守哲盤腿坐在他的對面,親自與他沏了一壺茶,滿臉歉意:“宙博老祖宗,這半年來委屈你了。”

  沒錯,這位氣度不凡的老者,便是隴左王氏的天人老祖——王宙博,宙博老祖。

  他已經在這生產基地中,隱居閉關了將近半年之久。

  “你安排的非常周詳,非但每日里都有三階靈肉可食,連我修煉所用的丹藥都包了。”宙博老祖爽朗一笑,“這讓我最近的修為都有了不小的進步,我又有什么可委屈的?就當是閉關了。”

  “再者說,宙軒是我堂弟,當初他和他創下的家族被害成那般模樣,如今我能有機會為他報仇,正是求之不得。那皇甫氏狡詐如狐,為此做再多準備工作都不嫌多。”

  “皇甫氏的確十分小心謹慎。”王守哲喝著靈茶說道,“明明是他們自己與陰煞宗有所牽連,賬目上卻能做到近乎天衣無縫,最終讓支脈背鍋,主脈竟然毫發無損。皇甫氏能在長寧衛屹立五百年不倒,果然絕非僥幸。”

  “要想捕獵如此狐貍,須得再三算計。好在,多年的布置,也終于要見成果了。”

  宙博老祖聞言,心中一動:“守哲你是認為,對方快要忍耐不住了?”

  “我們將前馬皇甫氏搬倒,又滅殺了陰煞宗那幾個暗子,等若是斬斷了天人皇甫氏的兩條臂膀。”王守哲侃侃而談地分析道,“而咱們買下前馬皇甫氏的所有固定資產,便等于掐住了皇甫牧場的脖子。此外,咱們明里暗里支援北辰老祖沖擊天人境,也是對他們不小的威脅。”

  “如此種種,早已令皇甫氏怒火中燒,之前不動手,不過是在暗中忍耐,等待時機。而就在昨日,紫府學宮的房佑安師兄等人主持賑災已經功德圓滿,并返回學宮。城守夏侯弘德也搭乘學宮飛輦,去隴左郡郡守府述職。這一來一回,少則十多天,多則一個月。”

  “這是皇甫氏動手最好的機會。一旦錯過,就再難尋如此良機了。”王守哲鎮定自若地說道,“而我親自來秘密生產基地坐鎮數日,正是拋出去的最后一塊香噴噴的誘餌。”

  “倘若對方不咬鉤呢?”宙博老祖問道。

  “如此情況下都不咬鉤,一旦夏侯城守述職回來,他們起碼得有三年不敢動手。畢竟,夏侯城守給我的穿云炮,可不是白給的。”王守哲笑道,“而他們拖得越久,王氏姻親聯盟的實力便會越強。再拖拖,說不定北辰老祖都沖擊天人境成功了。他們拖不起啊”

  “守哲,你還真是把對方算死了。”宙博老祖感慨不已,“當初宙軒要是有你這等算計,也不至于落到那般下場。”

  “唉我這也是沒辦法,都是被逼出來的。”王守哲也是感慨不已道,“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皇甫氏就像是一條毒蛇,暗中伺伏,不知何時就會跳出來咬你一口,這叫我王氏如此安心度日?與其千方百計防著他們,不如將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中。”

  王守哲也是心生感慨不已,若非肩膀上背負的擔子很重,他才不愿意天天琢磨來琢磨去呢。安安心心修煉,陪孩子們玩玩多好?

  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

  任何世界,不是你想安靜就安靜的。若想真正強大,便只有主動去掌控命運二字。

  是夜。

  長寧衛皇甫氏主宅。

  書房里,鑲嵌著靈石的華美宮燈正散發著明亮的白光,將整個房間都映照得亮如白晝。

  皇甫錦環坐在寬大的古木書桌前,正在拆閱一封密信。

  密信以火漆封住,上面印著可以防止偽造的特殊印鑒,落款處用簡略的線條勾勒出了一條魚的形狀,似乎是某種特殊的代號。

  皇甫錦環拆信封的時候,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然而,才剛看了沒幾眼,他的眼神就亮了起來,隨后越看越是激動,片刻后,更是激動得將密信往桌上一拍,直接站了起來。

  “好好好!天賜良機,真是天賜良機!”

  這些日子來,可是把他給憋屈壞了。

  暗中來往的陰煞宗高手,以及皇甫支脈全都被人鏟平,便是連前馬皇甫氏的固定資產都落到了王氏手中。

  堂堂天人皇甫氏的名望在長寧衛中一落千丈,曾經合作的勢力也紛紛對他們持保守態度,頗有一些敬而遠之的味道。就連那些平日里上門上得很勤快的九品小家族,現在也一個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曾經門庭若市的主宅大門,已經變得門可羅雀。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昭示著,曾經輝煌的天人世家正在逐步走向衰落。

  可旁人又哪里能知道,皇甫氏并不是沒有反擊之力。他只是在等,等一個反擊的良機。

  如今,這個機會來了。

  皇甫錦環迫不及待地跑去見華燁老祖,匯報這個難得的好消息。他辛苦布下的暗樁,終于發揮了作用性。

  數日之后。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夜。

  落鷹峽下水流湍急,水浪不斷地拍擊著崖壁,發出了“啪啪啪”的聲響。料峭的風自崖頂刮過,被樹梢和山巖的縫隙一阻,風聲就變得嗚嗚咽咽,就如鬼哭一般。

  而就在這鬼魅的氛圍之中,那傳說中只有鷹隼能停落的崖壁頂端,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個蒙面人。

  為首的那人負手而立。

  他雖然蒙著面,可那頭標志性的赤發卻將他的身份展露無遺,瞎子都認得出來他是天人皇甫氏的華燁老祖。

  可見他這一次蒙面,是何等的敷衍?亦或是,他的內心充滿了必勝的把握。蒙面,不過是形式一番而已。

  “晉寧,晉玉。”華燁老祖俯瞰著峽谷內的生產基地,聲音之中透著一絲熾熱和輕蔑,“根據情報顯示,這座王氏姻親聯盟的秘密生產基地中,常年會有聯盟的一位靈臺境修士輪番坐鎮。如今的坐鎮者,乃是東港陳氏的陳君耀。”

  君耀老祖乃是東港陳氏的第二老祖,因為還比較年輕,連靈臺境中期都沒到。放在一般人眼里,這已經是厲害老祖了。

  可在天人世家眼里,區區一位靈臺初階,著實算不上人物。

  難怪華燁老祖說起時,語調之中會透著一絲輕蔑。

  他繼續說道:“除此之外,便是王守哲秘密前來坐鎮。此乃天賜良機。你們先行控制住王守哲,再拿下一些主要的生產大管事,就能暫且控制住這座生產基地,以最快的速度逼問出洋灰和洋玻璃的生產秘密。”

  “是,老祖。”

  另外兩名蒙面的老者正色回答。

  他們的頭發都呈花白色,聲音也是透著一絲遲暮之年的味道,仿佛比華燁老祖還要蒼老。

  這兩位老者,一位叫皇甫晉寧,一位叫皇甫晉玉,都是天人皇甫氏的晉字輩老祖。

  天人世家可不同于八品九品的世家。

  一個老牌的七品世家之底蘊,是極為可怕,深不可測的。

  這兩名晉字輩老祖,和分家出去,在前馬鎮成立家族的皇甫晉元乃是同一輩。

  他們曾經也是天人皇甫氏的棟梁之材,甚至那個皇甫晉寧,曾經還擔任過數十年家主之位。

  只是如今,他們都已經老了,壽元僅剩下了十幾二十年,也沒有什么沖擊天人境的希望,便早已退居二線,成為了家族長老。

  若是正常光景,他們會在家族中頤養天年,直至壽元耗盡。

  這便是一個天人世家的正常交替更迭。

  畢竟天人境修士壽元將近四百年,正常情況下,天人世家都是兩百年左右更迭一次天人老祖。

  除了少數嫡脈幸運兒外,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成為天人種子,甚至沒有機會去沖一沖天人境。

  哪怕是像資質更好的皇甫晉元那種,也是無奈走了分家之路,辛苦操勞了一輩子,最終還是沒能有機會沖擊天人境。

  反而是長寧徐氏的北辰老祖,氣運極佳,給攢到了沖擊天人境的機緣。

  “晉寧,晉玉。”華燁老祖仰望著星空,感慨了一句,“我也知道,你們這一生多少是有些委屈了。倘若皇甫氏乃是紫府家族,你們未必沒有機會成就天人。”

  若是從小當作天人種培養,皇甫晉寧和皇甫晉玉,起碼都有三成的概率能進入天人境。

  而死去的那位前馬皇甫氏開山老祖皇甫晉元,則起碼有六七成概率,比起華燁老祖當年也是不遑多讓。但是,在滔滔大勢下,這又能如何呢?

  “可紫府之路,又豈同尋常?如今有一個絕佳機會擺在咱們皇甫氏面前,你們得為子子孫孫們,爭取一個機會。”

  “老祖,我們明白。”皇甫晉寧與皇甫晉玉神色堅定,眼底都放出了光芒,“為了皇甫氏的未來,我們定當竭盡全力,不辜負老祖重托。”

  “去吧”華燁老祖淡淡地揮了揮手,語氣從容而自信,“有心算無心,又有本老祖在此坐鎮。”

  “此事必成。”

  話音落下的同時。

  “轟!”

  落鷹峽下,一股激流撞在了崖壁上,濺起了七八丈高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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