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毛少保

　　下關，或者說馬關，這是一個令每一個中國人百感交集的名詞。

　　它扼守著瀨戶內海的西部出口，有著重要的經濟價值和戰略價值。

　　這個地方很不錯。

　　但它現在屬于大明的了！

　　“臣毛利敬親，為大明賀，為吾皇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碼頭上，毛利敬親以土下座的姿勢向登陸的大明天子行禮。

　　此刻他心中同樣感慨萬千。

　　如果說，四個多月前從癆病中康復的毛利敬親在下關豎起尊明討逆大旗的時候，他心中多少存了一份封江裂土，做個日本國王的野望的話，如今的毛利敬親心中早已熄滅了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真正面對列強的直接干預，與法國人的正規部隊交手，毛利敬親才知道之前的所謂下關戰爭，其實是西洋人根本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完全都沒有用力，自己就倒下了。

　　他辛辛苦苦賣和女湊出來的一點拿破侖大炮，曾經殺得幕府聯軍丟盔卸甲，糜爛千里。

　　收縮下關之后，這些大炮被用來替換了炮臺上的老式火炮。

　　雖然擊沉了兩艘西洋人的武裝商船，取得了日本對西洋人的最高戰果，但在法國艦隊的重炮洗地下，一切都成為了浮云。

　　36門重炮巨艦率領的無敵艦隊啊！

　　面對這樣的降維打擊，恐怕全日本所有的船在一起，都會不堪一擊吧！

　　但誰能想到，這樣一支無敵的艦隊，居然僅僅在三個小時之內，就被大明水師擊潰，再也不敢露面了呢？

　　哪怕是最樂觀的長州人，恐怕都不敢想這種事吧。

　　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毛利族老右衛門。

　　他曾經隨毛利蘭遠渡重洋前往鳳都向大明天子朝賀。

　　期間，他受到邀請參觀了皇家第二造船廠的部分船塢。

　　在那里，右衛門見到了一艘又一艘鋪設好龍骨正在建造的巨艦。

　　甚至，他還見到了正在建造的無限忠誠號！

　　在戰略界有一句話，所謂保密，永遠是保守落后的秘密。

　　真正先進的，跨時代的武器裝備，通常不會秘而不宣，而是積極展示出來作為武力威懾的。

　　朱富貴覺得這句話有點太過武斷，畢竟絲帶姬的故事歷歷在目。

　　當然，比起米帝，絲帶姬確實也算不上跨時代。

　　不過鐵甲艦對于日本來說絕對是劃時代，而且沒有仿制可能。

　　所以朱富貴將它和汽車一道，展示給右衛門看。

　　因此，右衛門從很早前就深深知道大明的可怕。

　　相反，由于北川景子的情報早就斷了很久，藩廳的其他的人對于大明水師的認知還停留在核心價值觀級運輸艦的水平上面。

　　這些艦船雖然也有2000多噸的噸位，但畢竟只是運輸船，基本都是木制，或者木鐵混制的。

　　在藩臣們看來，大明的船雖然多，但肯定不是法國那艘6000噸巨艦的對手。

　　唯有右衛門力排眾議，堅決主張繼續對法作戰，等待大明天朝的救援。

　　“藩主，諸公皆可降法，唯君不可降法！”

　　他在探討藩略的會議上大聲呼告。

　　數個藩臣則開口反駁。

　　一直默不作聲的高杉晉作卻突然暴起，手持倭刀砍死了鼓吹議和賠款的三個藩臣。

　　“藩主閣下，晉作有失忠義，當切腹以明心智，但尊明攘夷乃是長州唯一出路，忘君不要自誤…”

　　說著，他便揮刀想要劃拉肚皮。

　　咣當！

　　毛利敬親一臉無語地站了起來，將一只瓷杯摔碎在地上。

　　緊接著，一隊身著紅黑飛魚服的錦衣衛殺氣騰騰地從門窗各處魚躍而入。

　　右衛門朝著錦衣衛千戶吳巖祖行禮，然后連忙向高杉晉作解釋。

　　今天這個會，乃是鴻門宴，是為了肅清藩內不忠不貞之士設下的局。

　　只要毛利大人摔杯為號，自有大明天兵出馬，將那些叛徒逮捕。

　　沒想到被高杉晉作這個莽夫破壞了。

　　沒錯，早在數日前，右衛門便從錦衣衛處得到了一張委任狀。

　　如果三島太郎在此，一定會對這張委任狀異常熟悉。

　　茲委任（）為大明帝國倭島都護府（）地區肅反委員會主席。

　　將委任狀填寫完整之后，右衛門已經成為了大明帝國倭島都護府下關地區肅反委員會主席了。

　　之所以任命右衛門當這個契卡主席，主要還是長州藩作為投靠大明的第一狗，待遇自然是不一樣的。

　　由他來擔任契卡主席，長州的士族自然大多都能得到保全。

　　這也是朱富貴釋放的善意，簡稱丟骨頭。

　　不過，不殺人那還能是契卡主席嗎？

　　所以右衛門的KPI還是得完成的。

　　他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鴻門宴的計策，還被高杉晉作攪黃了。

　　被他拿著太刀那么一嚇唬，哪里還有潛在的叛徒敢露頭？

　　只殺了三個叛徒，大明爸爸怎么會滿意？

　　將腦海中當時右衛門那張滑稽至極的面孔拋出，毛利敬親恭敬地匍匐在地上。

　　他的余光能夠勉強看到那位少年天子的靴子。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上前親吻天子的靴子，如果這樣做會不會被御前侍衛當場擊斃的時候，朱富貴的玉音響了起來：“毛少保，平身吧！”

　　“少保？”

　　毛利敬親微微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朱富貴微笑道：“不錯，朕言出法隨，毛利愛卿扎根倭島，為王先驅，勞苦功高，當受此崇！”

　　“臣謝主隆恩！”毛利敬親連忙叩首。

　　朱富貴身后站著的如黃門令伊藤博文早就很熟練了。

　　他迅速地從一堆預成的圣旨、委任狀中找出一份，刷刷兩筆填寫上毛利敬親的名字，交給了他，“毛少保日后當勤勉王事，不可懈怠！”

　　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當日十分看重，準備送去英國深造的年輕人，毛利敬親也不得不感慨世事無常。

　　另外一個留學生井上馨如今還在倫敦一邊洗盤子一邊被洋人學生霸凌，伊藤博文卻已經成為大明天子身邊的近臣了。

　　今時不同往日，毛利敬親連忙謝過伊藤黃門接過了圣旨。

　　其實之前很多人都以為萬歲爺會千金買骨，冊封毛利敬親為倭島都護府大都護。

　　不過朱富貴并不打算這么做。

　　因為倭島都護府是參照大唐安西都護府的編制的，大都護就是從二品的高官，僅次于三公，與尚書同列，位比九卿。

　　地位高不高倒是其次，關鍵是大都護是都護府的主官。

　　就算朝廷派人架空他，在法理上終歸是個隱患。

　　朱富貴不打算走倭人治倭的道路，感覺前途并不光明。

　　類似高杉晉作、右衛門等親近大明的骨干地頭蛇可以重用，但倭島都護府的最高權利必須由一批華人來掌控。

　　駐日都督鄭保國、錦衣衛吳巖祖，以及在新明本土鍛煉出來的地方民政官們，都很適合參與治理日本的工作。

　　當然，千金買骨也很重要。

　　作為倭島首義，大明自然不能怠慢了毛利敬親。

　　經過研究，并參考后世某兔的傳統藝能，朱富貴決定封他一個少保頭銜，然后送去鳳都發揮余熱。

　　少保與少師、少傅合稱三孤，是從一品的高官，相當于一個青春版三公，類似于后世的ZX副主席。

　　地位自然是尊崇的。

　　不過實權嘛…

　　咳咳咳，為大明皇政建言獻策，那是相當重要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