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西太后的清晨

　　北京，紫禁城。

　　當第一縷晨曦透過重重霧靄，落在金瓦紅墻的連綿宮殿之上，這座古老、神秘，且腐朽的禁止之城再次開啟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仿佛從來不會改變的一日輪回。

　　5年前，英法聯軍的馬靴踏破古老的帝都，不過紫禁城作為大清的臉面，總算在鬼子六的斡旋之下得以保全。

　　住在紫禁城中，

　　將大門一關，就看不到圓明園的殘垣斷壁。

　　將大門一關，就看不到神州處處烽煙，洋人橫行四海。

　　不過…

　　我煌煌大清可以將洋人當祖宗供起來，可以繳歲幣，買洋安，大家當做無事發生。

　　但面對那個大明，事情可完全不一樣了。

　　在紫禁城內，大明，或者說明國，明人，都是被禁止的詞語。

　　那可是從萬丈深淵穢土轉生索命來的不可言說的可怕惡魔。

　　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活了，他存在，他終將到來，但沒有人敢將他提及。

　　約莫6點時分，一個身著青布衣卻內襯綢錦的小太監，提著燈籠，神色匆匆朝著西六宮而去。

　　路上遇到昔日上司的中年太監，他卻看也不看，只忙著趕路。

　　“呸，狗日的李進喜，不就是成了西宮娘娘跟前的大紅人了嗎？抖什么抖！等那…那誰鯊進來…”

　　“噓！韋公公慎言哪！”

　　“哼，我怕那廝作甚，咱把伺候慈安娘娘好，不比他狗日的李進喜強？”

　　“咱們做奴才的哪有資格說這個，韋公公，咱們繼續，繼續，將慈安娘娘的夜來香處理好再說…”

　　中年太監們口中的李進喜其實平日里也是個八面玲瓏的角色，雖然暗自嘲笑那些看不清形勢，還以為東西二宮并尊的傻屌，哦不，傻毋屌，但當面的禮數是一應俱全的。

　　否則他也不會深得慈禧的歡心，未來甚至打破「太監品級以四品為限」的皇家祖制，封為正二品總管太監，統領全宮所有宦官。

　　沒錯，李進喜就是李蓮英。別看后世的老照片上，李蓮英和慈禧兩個老東西丑得驚天地泣鬼神。

　　但在如今的1865年，剛剛30歲的少婦杏貞尚有幾分姿色，而17歲。

　　與只比富貴陛下大2個月的李蓮英，也生得唇紅齒白，有富貴陛下0.1‰的英俊。

　　否則他也不可能入得了杏貞的法眼。

　　實際上，5年前杏貞出逃熱河，身邊為數不多的體己人中，便有年僅12歲的李進喜。

　　后來咸豐歸天，杏貞變成了西宮太后，帶他回京，還給他改名蓮英，可以說是心腹中的心腹了。

　　所以如今李蓮英雖然品級不高，但出入西宮也無人敢阻攔。

　　他提著燈籠穿廊過巷，來到儲秀宮，剛小心翼翼將門扉推開，里面便響起慈禧慵懶的聲音：

　　“小李子，昨兒個不是上過朝了嗎？哀家（哀家是民間杜撰稱呼，慈禧此時應該自稱予，此處隨大流）中午約了朝臣議事，下午請了梨園的戲班子唱戲，現在有些乏了，還不想動彈。”

　　李蓮英唰地一下跪在地上，以頭搶地，連忙道：“不敢打擾主子清靜，但之前主子讓奴才查辦之事已經有了眉目，奴才不敢耽擱，特地來稟報主子！”

　　里頭又道：“哦，你有心了，伺候哀家起床吧！”

　　李蓮英本就是靠著一手伺候人的手藝起家的，既然在場，伺候慈禧起床的事情自然不假人手。

　　他先是打開遮光簾，然后跪地喊：“主子吉祥！”

　　接著為慈禧穿上便衣便鞋。

　　這時候，外面的小太監也已經端來了毛巾熱水。

　　李蓮英先伺候慈禧吃藥，然后用小手指測了水溫，用熱毛巾給慈禧的雙手做保養，每敷用一次，所有的臉盆和毛巾都必須換新的使用。

　　接著李蓮英又給慈禧洗臉，同樣也是如此繁瑣復雜。

　　在洗漱完畢后，李蓮英又為慈禧點上一支從南方傳來的大后門香煙，用以舒困解乏。

　　然后再喝一些奶茶，用以生津開胃。

　　接下來才是早飯時間。

　　此時的慈禧，還不是日后那個大權獨攬，地位固若金湯的老佛爺，所以還比較節儉。

　　她一頓早飯只吃30多道菜，每樣至多只吃一小口，便無論再是如何美味，都不再吃了。

　　反倒是那個大后門香煙，她叼在嘴里，一支接一支，抽的十分舒坦。

　　歷史上慈禧是抽鴉片的。

　　不過那是她晚年的事情了。

　　早年間，慈禧也是抵制旗人勛貴抽大煙的。

　　不過60多歲的時候，她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偏方，用大煙治好痢疾，頓覺神清氣爽，然后立刻宣布：60歲以上的老人可以吸食鴉片，不在禁止之列。

　　所以陰差陽錯之下，大明的出口的香煙成為了杏貞這些年獨守空閨最大的閨中之樂。

　　美滋滋地抽完半包香煙，早飯也吃好了。

　　這時候，李蓮英又用獨到的手法用篦子給慈禧梳頭按摩，與此同時，宮女則給慈禧穿上皇太后的正裝，最后再戴上頭飾。

　　至此，已近兩個小時過去。

　　李蓮英一邊給她揉肩捶背，一邊開始匯報。

　　原來慈禧交代讓他去辦的事情不是別的，正是找門路去扶桑購買《大明時報》。

　　總有人覺得，滿清朝廷不愿意睜眼看世界，這話對也不對。

　　康熙是個數學等各學科的優等生。

　　雍正是個cosplayer。

　　乾隆是個漢服愛好者。

　　康熙的九阿哥是個標準的語言學家，把拉丁文和滿文實現了互通，而且還創新了滿文的寫法。

　　從晚明順延下來，執掌帝國的權柄和最高的智慧，他們曾經懂的也不少，但僅限于此了。

　　因為這些不過是個人的愛好，不過是奇淫巧技，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提防漢人上面。

　　滿清政府的本質就是反動的，反對社會發展，反對科技進步的。

　　他們越是了解科技的強大，越是要鼓吹八旗祖宗騎射無雙的功夫。

　　因為科技非旗人可以壟斷，而騎射可以。

　　為了阻止漢人接觸科技，發展科技，他們愣是將靠重步兵起家，紅衣大炮平定天下的祖宗吹成了成吉思汗式的輕騎兵，吹到后面連他們自己的子孫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