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毛利敬親見鄭保國已經吃飽喝足,便小心翼翼的問道:
“保國桑,上次大戰多虧了大明的神威將軍炮,以及售于小臣的白奴武士,小臣才能大破德川老賊,不知保國桑此次來長洲可否有更多的白奴帶來…”
鄭保國笑道:“毛利將軍,白奴這個東西呢,是很難人工繁育的,主要還是要靠野捕,之前大明挖煤,用了不少白奴,暫時沒有盈余。
不過我出海時,萬歲已經下令整軍備武,南下加利福尼亞去捕捉白奴了。
將軍請稍安勿躁,想必不日就會有新的白奴補充進來。”
“喲西!”
毛利敬親連忙點頭,“我大明天子武德充沛,令德川幕府肝膽俱裂的白人,不過是我大明天子春圍秋獵之物爾!”
說著,毛利敬親連忙給鄭保國滿上清酒,并連連敬酒。
但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瞥見,遠處的紙門打開了一條細縫,毛利家家老右衛門正在偷偷向他招手。
右衛門一向老成持重,無事自然不會打擾家主與上邦天使喝酒的雅興。
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保國桑請慢飲,小臣腹中微痛,離開一會。”
右衛門帶來了一個令毛利敬親大驚失色的消息。
原來就在不久前,從江戶的密探傳來消息,德川幕府已經正式與法國人簽訂協議,以石見銀山為抵押,向法國貸款500萬日本銀幣,折合美元西班牙銀元富貴通寶≈200萬元。
這些錢將用來采購法國的武器裝備,建立法式兵工廠,并聘請法國軍事顧問訓練討逆新軍。
這一切,明明白白就是沖著長州藩來的,德川慶喜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如果不能孤注一擲血洗筱目之敗的恥辱,虛弱的幕府就會被越演越烈的“大政奉還”的聲音淹沒了。
只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長州藩早就沒有了大政奉還的想法。
毛利敬親現在并不想當德川家康,而是想要當李成桂,甚至是沐英!
但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德川、毛利兩家持續了數個世紀的世仇到了今時今日,已經到達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最令毛利敬親憤怒的是,德川慶喜向法國人貸款的抵押居然是石見銀山!
石見銀山是日本戰國時代后期、江戶時代日本最大的銀礦山,其產量曾高達全球的三分之一。
當然現在的石見銀山已經不太行了,產量逐年下降,不過還遠沒有到枯竭的地步。
實際上,石見銀山要一直到1943年才完全封山,現在還早得很。
這么一個聚寶盆,自然是日本諸侯爭奪的焦點。
而它,恰恰是毛利家族的祖產!
三百年前,毛利家的祖先毛利元就在漫長的械斗中,終于搶到了這座銀山。
后來豐臣秀吉異軍突起,毛利家不敢與之爭斗,選擇臣服。
但豐臣家也沒有把事做絕,而是選擇與毛利家共管石見銀山,利益均沾。
可德川家不講武德。
豐臣秀吉死后,毛利家族在關原之戰中戰敗,被老烏龜德川家康大幅減封,徹底失去了石見銀山。
這座銀山成為了德川幕府的胯下玩物。
現在的情況就是,德川家不但搶走了毛利家的愛姬,霸占了兩百來年,如今還將她獻給了洋大人,換來了一筆嫖資!
是可忍,孰不可忍!
毛利敬親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睜開眉下眼,咬碎口中牙,
他一咬牙,一跺腳,大喊道…
“都督救我…都督救我啊…”
毛利敬親是個一根筋但不是個傻子。
長州藩剛剛在去年上半年的下關戰爭中,被法國人用裝備有36門重炮的巨艦賽米拉米斯號完虐過一頓,現在讓他獨自面對幕府和法國人的聯盟,這不是找死嗎?
但你幕府能找大哥,我毛利當然也能找大哥!
我毛利的好大哥,自然是大明的富貴大帝了!
所以,“都督,保國桑,一定要拉兄弟我一把啊!”
喊道激動處,毛利敬慶忽然喉嚨一甜,猛地也咳出了一灘血…
就在戰爭和疾病的陰云籠罩扶桑的時候,江南大地上,應天城中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與半年前雙頰凹陷、雙目無神、行將就木的狀態不同,此時的洪秀全洪教主已經恢復了往日上帝之子的派頭。
甚至,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洪教主如今穿的衣服已經不是以前天王的那身打扮。
洪秀全已經不穿龍袍了。
因為天父訓斥他:“爾父猶在,爾在凡間穿甚龍袍?”
按照天父的法旨,洪秀全及一眾太平天國高官全部換成了褶皺窗簾袍。
沒錯,就是傳說中精羅狂喜的羅馬長袍。
洪秀全身份尊貴,穿的是紫色長袍,其他人穿的則是白色長袍。
此刻,洪秀全就身穿紫袍,頭上戴著月桂冠,神情莊嚴肅穆。
在他身后站著兩個白袍男子,分別是忠王李秀成,干王洪仁軒。
此外還有一個孩子,正是洪秀全的兒子洪天福貴。
另外還有洋洋灑灑幾百人,也都身披羅馬袍,在一月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洪秀全等人自然是不會冷的。
他們有天父賜予的保暖內衣,而且本身的長袍也厚實保暖,不但不冷,還有點熱。
這一眾天國勛貴站在廣場上,自然不是為了喝風的。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天父,這可是比保衛應天府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時至今日,應天府中,太平天國上下無人不知天父是存在的,無人不知天父正在庇佑著他們。
因此,就算洪秀全每月初七都要耗費人力拜天禱告,也沒有任何人反對。
此時在廣場中央的,是由能工巧匠用柳條、茅草編制的“天使”模型。
只見那天使身如圓盤,腹生四爪,爪子上還有佛暈似的圓環,充滿蒸汽朋克的氣息。
如果朱富貴在這里,一定會對洪秀全他們的無人機Cosplay水平贊口不絕。
有點太平洋土著紋星條旗、拜飛機的意思了(圖片見本段)。
隨著禮官一聲呼喊,洪秀全口呼“阿爸”,洪天福貴口呼“阿爺”,其余眾人皆山呼“上帝爺爺”,廣場上烏壓壓地跪倒一片。
洪秀全聲情并茂地念了數萬字的禱詞,又獻上幾個真韃腦袋,然后按照中國人的傳統習俗,一把火將巨型茅草無人機和人頭一并燒掉,獻給了“天父”。
雖然吧,朱富貴如果真能收到這些貢品,一定會因為那幾個半腐爛的真韃腦袋而把隔夜飯吐出來,但這還真是洪秀全精心準備的禮物,頗具孝心。
要知道,南京滿城十年前就被楊秀清屠了,南京成立沒有一個滿人。
而城外主要是湘軍以及少量淮軍,八旗兵簡直和三條腿的蛤蟆一樣珍惜,敢攻城肉搏的就更少了。
這幾個真韃腦袋還是侍王李世賢、堵王黃文金的增援部隊送進來的。
因為天京城固若金湯的緣故,此時的天平天國余部并沒有像歷史上那樣被完全打散。
而是以黃、李二王為核心,在浙北湖州、嘉興等地建立了一個還算大的根據地,與天京遙相呼應,互成掎角之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去年年底,曾國藩組織最后一次對天京的全面總攻之后,戰爭的烈度就在肉眼可見的下降。
甚至,就在這個月,黃文金一部出嘉興,過姑蘇,入天京勤王成功,未必沒有被某些人放水的嫌疑…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個叫胡林翼,一個叫李鴻章,一個叫…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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