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袁冬初的問話,馮喻園很不服氣,強自辯解道:“那是他們讀書不努力、亦或是悟性太差。若是學業中的佼佼者,自然便能考取功名,不會那么落魄。”
“所以啊,”袁冬初笑看幾位閨秀,“那么多悟性差、或者努力卻收效甚微的人,為什么不去做點別的?至少憑著自己讀書識字,能讓家里老小的日子過得好很多。
“再有,那些有聰明才智的人,在讀書上自然占據優勢,結果通過科考,都去當官了。”
“是啊。”姜佳音幾個人都點頭。
惟有讀書高嘛,就像袁冬初所說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過去了,自然高官厚祿,享盡榮華富貴…咳咳,就像她們幾位的府上。
當然,她們的家族多是有從龍之功,但也是頗有名望的讀書人。
袁冬初語氣卻有點鄭重:“所有聰明才智之人都去當官了。那么,最后種地的人,手藝人,以及貿易買賣人,都是才學智力上低了一等或幾等。”
幾個閨秀臉上顯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袁冬初說道:“這些涉及民生根本的行業事務,最后做的一塌糊涂,其實于哪方面都沒有好處。”
“種地和手藝人嗎?”姜佳音斟酌著措辭,“我聽很多人都提過,種地那都是在土里刨食的愚笨勞作,怎能讓聰明才智之士去做這等事情啊?”
其余幾人連忙跟著點頭。
袁冬初笑了笑,說道:“種地也有種好種孬的,不一樣的人,不一樣的種子,農作物的產量區別很大。
“調配適合的肥料,培育優良的種子,開發高效的農具,都會讓同一片土地的糧食產量大幅度增加。糧食產出多了,國庫儲備就會充盈,百姓就能吃飽飯。
“聰明人都去當官了,這些需要聰明才智的事務,由誰去做?”
“…”饒是姜佳音聰慧,這時也和其他閨秀一樣,聽傻眼了。
不都是春天耕種、秋天收獲,下笨力氣勞作嗎?其間除草、澆水、上那什么的肥料,除了這些,難道還有別的講究不成?
既然已經說開,袁冬初索性繼續下去:“還有我們通常說的士農工商中的‘工’,同樣蓋房子、修筑城墻,有強力的器械,就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其他如冶煉、運輸、紡織、甚至兵器等等的進步,同樣需要頂級才智之士的參與。
“包括士農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商人,高效的貿易,能讓物資的使用效率最大化,能讓國家城鎮繁榮,能帶動物資流動和稅收…”
袁冬初看著幾位閨秀越來越迷茫的神色,不由得停了下來。
這事兒鬧得,其實這些東西,她也就是生長在信息發達的現代,聽說過而已。
若深究起來,其實她也沒多少實在舉措。更不要說和這些五谷不分的貴女們講述,大概就是云里霧里的吧。
還有,她經營的信局,好長時間了,她也拿不準這算不算經商,心里頗有點提自己的處境不服氣。
她笑著搖了搖頭,做結尾陳詞了:“這些,嗯,其實我也就是說一說,真事兒是什么樣的,其實我也拿不準。
“那個,要不咱說點別的?比如說沐州和啟州的綢緞,哪個更好一些?”
“哦,那就,說說沐州和啟州的絲綢?”姜佳音也有點吃不消了。袁冬初說的這些,都是她不了解的。勉強只能記下這些,再多怕是記不住了。
接下來,她們真就討論起絲綢。
從絲綢質地,到什么季節用怎樣的料子、做什么樣的衣裙。再到什么樣料子的顏色,適合怎樣的膚色。
在這些事情上,袁冬初其實也挺了解的,和閨秀們討論的你來我往。
最后,大家自然是盡興而歸。
陳亦真和馮喻園高興之余,還企圖和袁冬初約定下一次的聚會時間,結果被袁冬初以籌備投遞行開業婉拒了。
這幾位想到人家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帶了幾個人,便能從通州來到京城做信局,又一番在信心上的打擊。
沒辦法,只能滿是遺憾的道別,約好投遞行什么時候經營穩定下來,一定給她們送個消息。
這日傍晚,禮部尚書姜知幾回府,換了家常便服,剛和夫人坐下閑話,門外丫鬟稟報:小姐到了。
簾子打開,姜佳音先進門,后面還跟著腫著臉的姜成華。
一看見姜成華,原本已經露出笑容的姜尚書臉又沉了下來,看的一旁的靳夫人一陣好笑。
兄妹兩人上前,給父母見禮。
姜知幾首先問姜成華:“你怎么來了?”
姜成華一點被嫌棄的自覺都沒有,理直氣壯的說道:“兒子一整日在房中煩悶,想著出來轉轉,順便給父親母親請安。走到半道,遇到小妹,便一起來了。”
姜知幾不置可否,對兄妹兩人說道:“都坐吧。”
兩人一邊一個坐下。
姜知幾問女兒:“今日請誠運的袁姑娘,你們相處怎樣?”
姜佳音挨著靳夫人,先看了姜成華一眼,才笑著說道:“袁姑娘果然聰慧過人,見識也廣博,想法更是獨特,對很多事情都頗有見解。”
姜知幾還沒說話,姜成華就得意了,說道:“我就說嘛,你和袁姑娘一定處得來,她真是個才華出眾,卻又懂得含蓄內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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