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近期也改用硬筆書寫了,開始有點不習慣,但用了一段時間,便體會到蘸水筆的各種好處。
同樣的,誠運的一些文書現在也改用硬筆。
因秦向儒最開始做出的蘸水筆數量有限,和廖家合作之后,蘸水筆就是有歸屬的物品。所以,誠運現在用的基本上都是鵝毛筆。
蘸取的墨水和毛筆一樣,都是墨條磨出的墨汁。
至于誠運那幫糙漢子,本來學寫字的時間就不長,毛筆字又需要常年的浸淫打磨。所以這幫人剛一接觸羽毛筆,就特別帶感,改用的極其順當。
使用鵝毛筆所出的文字,其難看程度,也以幾何量級下降著…嗯,反正入眼之后,基本上沒有惡心反胃的不適了。
顧天成本身是有文字功底的,現在已經能熟練使用鵝毛筆。
但這時拿著秦向儒這只收藏級金筆,心理上就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似乎他手上不是拿著一支筆,而是握著大大的一錠銀子。
周彩蘭則滿含期待的等他試用,半天沒見動靜,不由的催促道:“大當家試一試啊,看看墨水的顏色是否合心意。”
反正她是極喜歡那個顏色的,覺得比墨條研出的墨汁亮堂,而又不失沉穩。
再加上不管怎么說,她也是蘸水筆生意名義上的主事人。如今墨水作坊又設在牧良鎮,她能夠掌握最新的制作進度,有很強的參與感。
雖然生意還沒見利,但她的心已經在雀躍了。
冬初說過,能夠放手讓其他人發揮才干,也是一種能力,而且不可多得。
嘻嘻…她很相信,她很有這種讓其他人放開來做事的能力。
她本身的能力的確有限,但照著冬初的說法,作坊有秦家和廖家共同管事,雖然有主輔之別,相互之間依然能起到監督作用。
只要大家伙兒都是為了生意,沒有內耗…嗯,內耗這個詞的意思,冬初給她詳細講解了。
沒有內耗、沒有不良企圖,就可以讓大家伙兒各盡其責。那么,她這個掌事人就不是名義上的,而是實實在在、非常稱職、很合適的主事人選。
顧天成是墨水作坊之外,第一個試用墨水的人。雖然墨水的優點已經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但周彩蘭很希望能有一個局外人給出中肯評價。
顧天成像個鄉巴佬似的,明明手中拿著一個很有品味的清貴物什,卻用散發著銅臭的心態衡量手中這支金筆的價值。
被周彩蘭這么一催,自己都覺著好笑:“那我就試試,看看你們這蘸水筆專用墨水的效果。
他用手中的筆,在那只小瓷瓶中蘸了蘸,耳邊聽到秦向儒的及時提醒:“筆尖背面在瓶口略刮一下。”
顧天成明白,這是防止筆尖有多余的墨水,寫字時會滴下來洇濕紙張。
只不過,秦向儒這聲提醒稍顯多余。因為顧天成使用鵝毛筆,也有這樣的問題,需要同樣的操作。
就在桌旁八只眼睛的注視下,不對,還有三人也在場。半悅、劉嬤嬤和星輝,也在一旁盯著看呢。
從顧天成有記憶以來,他就不知道怯場是什么,當下流暢的蘸了墨水,便往面前的一疊紙上書寫。
眾人都不吱聲,屋子里很安靜,筆尖劃在紙面發出沙沙的聲音,顯得極為悅耳。
隨著筆尖劃過紙面,一行藍黑色的字跡躍然紙上: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胡云不夷…
顧天成的字說不上多好,只能稱得上工整。唯一有看點的地方,大約就是在這種工整之中,能看出落筆及收勢中帶出的飛揚。
一首“風雨”寫了一半,顧天成便停筆了。二十多個字寫下來,蘸水筆的筆尖居然還含有些許墨水,足見其使用效率之高。
只是蘸取一次墨水,寫字也不多,卻已足夠體會這種墨水的好處,果然和他之前使用的研墨墨汁大不一樣。
這種藍黑色墨水看起來很顯稀薄,但落筆寫出的字跡卻清晰悅目,落于紙上,一筆一畫都是那么的勻凈平整。
而不同于一貫的漆黑飽滿墨色,這時的藍黑色,配以蘸水筆的纖細筆畫,字體顯得新鮮靚麗。
大約就是因為這種勻凈和液體的稀薄,落筆之后,筆畫瞬間干涸,紙面平整如新。不像使用毛筆那樣,書寫之后,還得略略吹干才能收起。
更沒有紙張因筆墨洇濕,干涸之后會出現的輕微皺折。
顧天成放下筆抬頭,笑嘻嘻對周圍四人說道:“恭喜幾位了。你們這墨水果然神奇,書寫效果如此之好,顏色也新鮮漂亮。”
周彩蘭像是松了口氣,其他三人也各有喜色。
秦向儒首先坐下,周彩蘭還有兩個管事也坐回桌旁。
周彩蘭喜滋滋的說道:“咱們不止這一種,于管事還在試驗另一種天藍色墨水,現在也有些眉目了。
“那是個亮眼的顏色,怕是有人會嫌棄這種顏色輕浮,會不喜歡用。”
“是嗎?”顧天成挑眉,你們這幫人挺能干啊。算起來,也就是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居然做了這么多事情。
于管事一點兒不把顧天成當外人。
他在通州時多次見過袁冬初,接觸的過程中,對那位姑娘的聰慧和見識即為欽佩。
袁姑娘的未婚夫,他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當即把另一個小瓷瓶的塞子拔開,說道:“這個便是天藍色墨水,顧當家也試試看。”
顧天成當仁不讓,用棉紙擦了金筆的筆尖,再取墨水。接著剛才那首“風雨”,把其余部分寫完。
他端詳著紙上字跡,說道:“這個顏色的確亮了點,有點年紀的人或者不太喜歡。不過,女子和小孩子一定稀罕這個顏色。尤其內宅女子,若是用這種墨水寫書箋,還是很漂亮的。”
“的確很好看是吧?”周彩蘭喜滋滋。
隨即,略有些遺憾的說道:“這種墨水本就顏色淺,固色效果還不太好。作坊的顏料師傅們正在著手解決,也不知最后能不能成。”
于管事卻是笑道:“成是一定能成的,只看最終解決的時間長短,咱們這個功勞一定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