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等人來到客棧,劉啟元剛要詢問店小二,秦向儒卻是一眼看見陳廣徳正和兩人從客棧一側的飯堂走過來,看來剛用過早飯。
陳廣徳看見他們一行人,愣了一瞬。
他見過劉啟元和秦向儒,這是他們第二次來這里,多幾個人不奇怪。
但是,他們身后居然還有三個女子,年紀最小的那個看著是個丫鬟,這是他們中某個人的女眷吧?
有意買船的人,怎么帶著家中女眷過來了?
劉啟元迎上幾步,拱手道:“陳兄,叨擾了。”
陳廣徳整理心情,笑著還禮:“劉兄客氣,幾位是陳某的主顧,哪里來的叨擾一說。”
一邊說話,一邊伸手相邀:“幾位用過早飯嗎?這里的吃食味道尚可,就在這里用些如何?”
劉啟元搖頭:“我們吃過了。”
“幾位此來是…”陳廣徳試探問道,他還看了看劉啟元身后幾人。
除了他認識的姓秦的那位公子,另外還來了幾人,這意思…要買那條船了吧?
陳廣德看過秦向儒時,特意點了點頭。
前日來看那艘事故貨船時,就是以這位姓秦的公子為主的。
他急于出手這條貨船,很熱心全程陪了劉啟元兩人。
就是這位秦向儒,很仔細的查看貨船各個位置,不時在一些地方敲敲打打。
事后,秦向儒誠懇向他建議:若想繼續做這一行,得在船只維護保養上多下些功夫。
之后特指了一些地方,說那些地方雖不起眼,但很關鍵。那些話都是他之前不曾聽聞的。
所以,陳廣徳對秦向儒印象頗深,也很有好感,這時便給了特別的尊重。
劉啟元聽他問話,笑著應道:“找陳兄,當然是談陳兄那條船的去向。”
他順便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們東家。這位是顧天成,這位姓袁,是我們二當家袁長河。”
聽劉啟元介紹兩位東家時,陳廣德頗覺詫異。
經過前日的接觸,劉啟元、秦向儒兩人給他的感覺頗為不同,一個豪邁爽朗,一個博學和善,都是不容忽視的人物。
如今聽來,他們居然受雇于人。
哪家河運行的?
接著,便聽到顧天成和袁長河兩個名字。
都不用費心回憶,陳廣徳立即想到誠運和誠運投遞。
他飛快瞥一眼他們身后的三個女子。
聽說誠運南北是兩家合伙的河運行,名聲遠播的誠運投遞,是誠運南北的下轄生意,卻是由一個女子掌管的。
不用說,這三個女子中,必定有一位是二當家的女兒袁冬初。
同時,和他同行的兩個人聽了劉啟元的介紹,也都面露訝異之色。
陳廣德連忙拱手,雙方互通姓名,各自見禮。
陳廣德三人的態度更是熱絡了幾分。
他們有三條大船,往來河道做河運生意有幾年了。但在大河的河運行業中,可謂寂寂無名。
而對面這幾位,僅憑四條中型船只,在入行不到半年中,卻是名聲遠播。
就在這兩天,聽說誠運的誠字三號和運字三號船在河道行駛。
這就是說,誠運南北又有兩條船入編,他們已經有六條船進入河運行。
更有甚者,顧天成小小年紀,居然帶人遠赴翼陽,一舉拿下翼陽的碼頭堂口,全程竟是悄無聲息。
原來的碼頭大哥趙博財不知所蹤。
誠運投遞就更不用說了,在通州和沐州、坪州水道上,誠運投遞的人已經是各碼頭的常客。他們搭乘所有能搭乘的船只,在各碼頭輾轉,交接和運送很熟、很快。
尤其進入臘月,投遞業務更是繁忙,沿河碼頭上都能看到同樣著裝的投遞人員的身影。
生意做到這個份上,絕對開創歷史先河了。
不但是他,就是再年長、見識更多的人,也沒見過發展如此強勁的生意。
同樣都是做河運的,相較之下…陳廣徳在河運行方面經營的心思就更淡了:他的確不是這塊料啊。
只是,船只出手也不容易。
對這條破損嚴重貨船有意向的人并不多,除了眼前這幾位,另有幾人也來看過船的狀況、問過價錢。
有些干脆離開、沒了下文,其余的人卻是不置可否、態度模糊。
陳廣徳的河運雖然經營的不怎么樣,但也在河道摸爬滾打好幾年,很清楚他面對的僵局。
這些人是在和他耗時間,等他耗不起的時候再出手,用一個極低的價錢把這艘船拿下。
而另兩條貨船在這里攬活也不順利,看著那條損壞的船停在岸邊,貨主們心里都得打個突。
與那些觀望,等著那最后好處的人相比,誠運的兩個東家都來了,顯示出極大的誠意。
好不容易等來個有誠意的主顧,陳廣德更熱情了幾分。聽劉啟元說,想讓兩位東家看看那條船,當下一點不猶豫,親自領著幾人前去。
這一次,他很有好感的秦向儒就不是敲敲打打那么簡單,而是領著其余幾位,一邊在各處查看,一邊給誠運諸人解釋他的看法。
一圈看過,用了不少時間。
從船上下來,顧天成看向袁長河。
袁長河做了近二十年船工,撐船、維護及裝卸貨物都是他在做,一直很受張大戶信賴,自然是各方面的好手。
袁長河點頭道:“我之前撐的都是小船,但秦公子的解說很明了…”
他對小船很了解,如今自家河運行的中型船只,也有過惡補。但對大船,他能看出的也只是主體結構,其它的小構件并不了解。
但秦向儒的解說,便讓他看出主體結構之外、很多不起眼的邊角及小部件的作用。
總之,這條船的龍骨沒問題,一些附著在主體結構上的小部件也很牢固,這船可以買。
有陳廣德等人在場,袁長河的話只說了一半,但顧天成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著,一行人回到客棧陳廣德的客房。
袁長河有做中人的經驗,所以談價錢以袁長河為主,袁冬初做輔助。
兩人往下壓價的依據,就是陳廣德如今面臨的困局:很多人都在等他最后耗不起的時候,那時他們才會出手,給出的價格必然極低。
與其等到那種沒有轉圜余地的時候,不如現在松松口,以雙方都能接受的最價,把船賣給誠運。
講價期間,顧天成在一旁喝著茶,全程圍觀。
劉啟元時不時插一嘴,講講人情世故,講講愉快做成這單生意、多個朋友的好處。
秦向儒則在袁冬初的示意下,會在某個時刻,講講陳廣徳這條船的維修量有多大,經過大修的船,又有怎樣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