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至佑帝心中遲疑,作為近臣的虞三畏自是察覺到了。shuqugeくくくく8√1★★√
他不知道紫宸殿中的威脅,也不知道周易的兇險,但他知道,當前對北寧出兵,時機還真說不上多合適。
于是,在陪著至佑帝在太液池閑步的時候,虞三畏說道:“皇上,臣早些時日在街上看到了不少好玩的事情,不若皇上出宮看看?”
虞三畏這些年都陪著皇上,很清楚皇上這些年出宮的次數少了。似乎最近兩三年,皇上都沒出去過。
宮中矗立的望君出,都沒有多大的作用了。
想了想,虞三畏再次說道:“皇上不若喬裝出行?旁人或會以為這是哪家貴氣的公子,如此可有意思了。”
看到虞三畏晶晶閃的雙眼,至佑帝不覺心思也略被勾動:這樣的體驗,似乎也不錯…
他嘴角微不見地揚了揚,隨即便壓了下來,最后搖搖頭。
他謹記的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對白龍魚服那一套沒有興趣。
況且,在守衛森嚴的紫宸殿,尚有這樣的威脅送近來,倘若離開宮中,那就更不安全了。
那一句話,帶給他的恐懼太深了。
他明知道,韋君相只是針對北寧出兵,他仍舊不可抑止地多想。
見至佑帝不欲出宮,虞三畏繼續道:“皇上,北寧皇上病弱老邁,而皇上春秋鼎盛,何必急著爭這一年半載呢?蓄勢以待,總好過千里趕路。”
聽了這些話,至佑帝愣了愣。
虞三畏這些話雖然有捧哏之嫌,說的理卻實在。
北寧皇帝李屠都那么老了,身死之時也近在眼前了。而朕,才二十來歲,這就是北寧與國朝的差別。
朕那么多年都等了,還會在意區區這一年半載嗎?
日子有功,虞三畏畢竟在至佑帝身邊九年了,話真能說到至佑帝心里去。
或者應該說,虞三畏說這話的時機恰恰好。
在王東贄陳述戶部實情后,在威脅送進紫宸殿后,在周易說了兇險之象后,這話就極有分量了。
中樞的三位主官萬萬沒想到,中書省連出兵詔書都擬好了,皇上卻說還要考慮考慮。
這就表示皇上遲疑了,對北寧出兵一事或許是不能成了!
對此,王元鳳和謝惠時沒有太多想法。他們本來就是遵循帝心行事,如今至佑帝不欲出兵,那就不出吧,這并沒有什么。
葉獻心中卻是又驚又懼。皇上怎么改變想法了?莫非是因為虞三畏那一番話語?
倘若不對北寧出兵,那么國朝一切照舊。沒有戰事動蕩,那么軍中勢力就不好動搖,也就沒有恰當時機,那么葉家怎么辦?
更重要的是,皇上突然改變主意這件事,讓葉獻猛然覺:原來自己并沒有那么善測帝心。
他原以為,有了厲平太后的陰影,有了北寧不穩的情報,以皇上對北寧多年來的心結,這一次出兵必定成事的。所以他才決定出手…
可是,事情并沒有按照他計劃那般進展,這就是一個不祥預兆了!
連帝心都測不準,別的就更不用說了。倘若以后局勢動蕩,他或者葉家能立于不敗之地嗎?
葉獻異常冷靜清醒地審視自己的不足,臉色漸漸罩滿了寒霜。
坐于他下手的葉雍,臉容卻十分平靜,然后出言道:“祖父,皇上遲疑了,事情有變。祖父尚需等待更佳的時機,不宜再支持出兵了。”
在經過撕裂的沉寂之后,葉雍總算平靜下來了。這時,他在王謨那里學到的眼界、在葉家身上培養的敏銳,便開始凸顯了。
他沒有像祖父那樣深陷局中,是以迅判斷出:現在時機不對,葉家也應該改變了。
這個判斷,葉獻何嘗得不出呢?然而他沒有動搖,低嘆了一句:“雍兒,你還是不懂。”
雍兒過去接觸得太少了,并不明白,時機不是等來的,而是要創造的。
好不容易,才有了永安寺這件轟動的事,才激得皇上下了決心。倘若這一次不抓緊,下一次時機還不知道在哪里。
只有戰事起來,葉家在朝中、在軍中鋪下的網,才有拉起來的機會。
聽了葉獻的分析,葉雍平靜的臉容有些崩裂。他沒有想到,家中已準備了那么多、準備了那么久!
他正想說什么,忽然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祖孫倆的臉色都變了變:能夠靠近書房的,都是極為得信的奴仆,都十分清楚書房規矩,沒有緊急情況,斷不敢輕易打擾。
到底生了什么事?
待他們看清楚呈送上來的內容后,臉色就更難看了,書房也出現了死一般的靜寂。
好一會兒之后,臉色煞白的葉雍顫聲說道:“祖父,正元大師是您…是您所殺?”
他簡直不能置信。祖父與正元大師交情甚好,早前祖母還去拜訪過正元大師。祖父怎么可能會殺正元大師呢?
正元大師是永安寺的高僧,祖父沒有要殺其的理由。這一定是假的,假的!
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再度受到了沖擊,驚懼不定地看著葉獻,無比希冀能聽到祖父的反駁。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這竟然是真的,正元大師真的是祖父所殺!
祖父為了創造一個合適時機,故意殺了正元大師,然后嫁禍給鄭太后的暗衛,就是為了鼓動皇上對北寧出兵?
葉雍猛地站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倒退,連身后的椅子都“砰”的一聲碰倒了。
葉獻緊緊皺著眉頭,厲聲喝道:“雍兒,冷靜下來!如此驚惶,像什么話?!”
葉雍瞪大眼睛,喃喃答道:“祖父,我是刑部官員…”
是查案、緝拿兇手的刑部官員,可是兇手卻是祖父,他一直敬佩不已的祖父!
他怎么能夠冷靜呢?他無法冷靜!
葉獻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走了幾步,猛地用力往葉雍臉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起,在安靜的房間內如同驚雷轟隆,同時震住了兩人。
在瞬間的麻木之后,葉雍便感到了猛烈的疼痛。
這疼痛,止住了他顫抖的動作,也止住了他狂亂的心緒。
他只能愣愣地看著祖父,似乎不明白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