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陶七妮聞言笑了笑道,“地主啊?這些日子聽姚先生講歷史,有何感想?”
“感想?”陶六一眼神游移想了想道,“感覺在重復,開國,盛世,中興,衰亡。”
陶七妮挑眉看著他笑著說道,“日復一日的種田、收租、免租,讀書、考試、功名,土地兼并與農民破產,人口增長、饑荒與起義,然后進入下一輪循環。”
回過神來的姚長生看著她突然說道,“怎么避免?”
這避免二字好熟悉,前兩天還跟陶六一說過,只不過沒有深入。
守夜,閑著無事,“這個無法避免,最直白點兒,后代無法體會開國之君的苦,無法做到感同身受。始皇帝想著千秋萬代呢!怎么樣只傳到了秦二世。那些偉大的帝王難道不比咱們聰明,他們難道也看不到,然而卻依然無能無力。”陶七妮目光沉靜地看著他們說道,“先輩們有太多太多的能人思考過這個問題,幾乎把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觀點都說遍了。可結果依然是循環往復。”
“變法呢?”姚長生看著她突然說道。
“變法,你查查歷史上哪一次變法不伴隨著血腥,就如起義一般血流成河。不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提出變法的人,商鞅被車裂了。”陶七妮看向冷酷地說道,“怎么變?你先得弄清楚為什么一直這么重復。”
“這個話題太大了。”姚長生閉了閉眼看著她說道。
“其實這一國跟一家一樣,鄭伯說開荒的時候,要奮斗五代,才能有個家的樣子。”陶七妮清明的雙眸看著他們又道,“這五代之后呢!當家主事的能干,這日子蒸蒸日上,耕讀傳家,在有考取功名的,有了官身那就是改換門庭了。如果當家主事的,本身吃喝嫖賭,不學無術,加上老天爺不開眼,來個天災,旱災、水災…得!滅頂之災,家破人亡了。”
“這么細想來,還真是一模一樣耶!”陶六一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說道,“就像是妮兒剛才提到的西漢,整整五代才把匈奴給打趴下了。”
“對啊!漢高祖,匈奴比咱強!等老子緩過勁兒來揍死你!
呂后,孩兒他爹說得對!
漢惠帝,我先把長安城修好,恢復民力。
漢文帝,繼續休養生息。
漢景帝,等我收拾了七國之亂,再說。
到了漢武帝,太爺爺、太奶奶、大爺爺、爺爺、爹,我去揍匈奴啦!然后就慢慢地開始走下坡路了。”陶七妮亮晶晶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呵呵…”姚長生聞言搖頭失笑道,“人家辛辛苦苦奮斗了五代,在你嘴里就這幾句話。”
“我說錯了嗎?言簡意賅,只不過語言不華麗,沒有之乎者也!”陶七妮挑眉看著他說道。
“沒有。”姚長生看著她微微搖頭道。
“可俺聽得懂!”陶十五趕緊點頭道。
“呵呵…爹,你真可愛。”陶七妮聞言笑嘻嘻地說道。
“去!”陶十五老臉一紅道,“敢打趣你爹。”
“數千年來,每個朝代都繞不過一個大坑。”陶七妮眸光沉靜地看著他們道。
“什么坑?”陶六一好奇地問道。
“缺錢!”陶七妮紅唇輕啟,吐出兩個字道。
“對哦!這賦稅都收到孫子輩了。”沈氏聞言點點頭道。
“可是為啥呀!按說這皇帝坐擁天下,要啥沒有。”陶十五不解地看著她說道。
“這天下打下來了,或多或少都會解決前朝留下的問題,什么清理舊權貴重新分配土地、打擊功臣和地主防止他們坐大等等。”陶七妮看著他們侃侃而談道,“而且為了讓國家長治久安,開國君臣們往往不怎么折騰,基本以休養生息為主,那些勞民傷財大工程都廢掉,讓人回家務農。皇帝和功臣們又是從底層起來的,這艱苦樸素是傳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清粥小菜。”頓了一下又道,“這樣花銷就少了嘛。除了給官員的薪俸,給有爵位的功臣賞賜財物,朝廷也沒什么可以花錢的地方。每年收來的賦稅,大部分放進國庫,等到需要用錢的時候再取出來。而建立王朝的戰爭中,讓農民脫離地主的約束,可以做一個媳婦兒孩子熱炕頭的有自己土地的農民。這些人上交賦稅,朝廷就有錢了。”
姚長生一聽就明白了,都是普通的農民,不是佃農了,這朝廷收稅就順利。
這天下他跟著一路打下來的,如果說現在燕廷交稅的人丁只有三成左右,那么新朝建立的交稅的人丁人口可以達到七成以上,這不就是稅收就翻倍嘛!
就有錢啦!
經過一番整頓,新朝甩掉以前的亡國的弊病,輕裝上陣。
一個新成立的朝廷,只要不亂折騰,兩代人的時候就能達到盛世。
“這生活安穩了,不愁吃穿了,生孩子,那是跟兔子似的一窩一窩的生。糧食還是那么多糧食,就是鼓勵開荒,也趕不上人丁增加的數量,這就不夠吃了。而且這人丁不是生下來就能扛著鋤頭種田的,他成長需要時間。加上天不可能年年風調雨順,那就興修水利。這需要錢。哪里有災荒了,賑災,還需要錢。周邊不老實了,打仗,更需要錢。”陶七妮輕嘆一聲道,“個個都是貔貅只吃不吐,吞錢的怪獸。”
“說起打仗,漢武帝打的過癮了,可把父輩幾代人的積累,給打沒了。”陶七妮看向姚長生道,“姚先生家學淵源,應該知道打仗有多燒錢。”
“嗯!刀槍劍戟都是銅鐵打造,死貴、死貴。每次出征要準備幾十萬人的糧食,能把各地糧倉都搬空了。”姚長生看著他們說道。
“打仗總是有犧牲的,撫恤又是一大筆錢。那些立功的將士們,也得加官進爵吧。一旦加官進爵的人數多了,意味著朝廷官員隊伍的膨脹,可能達到開國初年的好幾倍。又是錢。”陶七妮看著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