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就忍不住感覺自己十分猥瑣。
為什么四葫蘆明明是做父親的,卻不來說這種男人的事情!
眼看著額娘還要艱難的繼續往下說,弘暉卻已經了然了。
他微微一抬下巴便道:“我不用。”
母子兩人對視了一瞬,寧櫻有些頂不住了,本來總覺得兒子再怎么長大,始終在自己心里還是個娃娃。
但是眼下真的快尷尬死了!
她推了推弘暉的肩背,示意兒子回去之后,本來想準備自己轉身也回去的,但沒想到弘暉反而從容不迫就來問她了:“額娘何出此言?”
寧櫻不好把四阿哥給賣了,于是含糊了一下,正好就提到了弘昇的事情。
等到回去,她坐在窗下喝茶,弘晝奶聲奶氣的圍著她打轉,嘴里講話還含糊不清,發來發去只會那幾個詞:“額娘!抱抱!抱抱!額娘!”
寧櫻一伸手把小弘晝給抱了起來,埋頭在他肩膀上聞著小娃娃渾身的奶香氣,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這娃娃還是小時候好玩!
轉眼間到了康熙五十四年的年底,各處衙門陸續準備封印,宮里的尚書房中,皇子皇孫們也沒有那么定的心思來讀書了。
弘昇更是整天上課就趴著睡覺。
先生自然是惱火的,不讓他睡,但他貴為親王之子,又不好體罰。
于是弘昇身邊的哈哈珠子就跟著遭了殃。
弘昇才不管這些,他睡他的,大有天塌下來都叫不醒他的架勢。
弘暉看著,眉頭緊皺。
等到下了學,師傅離開之后,皇子皇孫們紛紛被奴才們簇擁著,離開了尚書房。
弘昇還在呼呼大睡,壓根就沒有半點專心學業的意思。
弘昐在前面走著,回頭就看見弘暉緊皺著眉頭,把弘昇從上書房里拉扯了出來。
弘昇被他拉扯著,也不在意,伸手搭上了弘暉的肩膀,便道:“好兄弟,我帶你去個好地方,走!”
他說完,也不顧弘暉答應不答應,硬扯著人就往宮門口的馬車走去了。
自從劉佳氏逝世以后,五福晉又為五阿哥生了嫡子之后,弘昇在府里漸漸無人關心,于是他也不務學業,放浪形骸。
弘暉本來還以為他不過帶自己去酒樓喝酒,誰知道馬車漸漸地越行越隱秘,待到轉了幾處彎之后,便到了一處小橋流水的雅靜之地。
這地方看著像是一處尋常莊園,但是隱隱的又不大像。
弘昇看著弘暉臉上的詫異之色,微微一笑,就將他從馬車上拽了下來:“走!”
兩個人剛剛才到了門口,幾個小廝模樣的仆役迎接上來,看見弘昇便是目光一亮,看那樣子便知道——弘昇已經不知道光顧這里多少次了。
早已經是老主顧了。
弘昇拉著弘暉走進去,弘暉才見得宅院之間,鋪設極為奢華考究,待得進了一處雅間坐下來之后,弘暉才看出來——這不過是個隱蔽的風月之處。
只不過這里的女子都不是尋常姿色,才藝也不同一般。
弘暉搖了搖頭,站起身想走,卻被弘昇緊緊的扯住了袖子,笑著瞧著他,仰臉道:“好兄弟!你這也太掃興了,佳人在側,你這般唐突——早知道,兄弟我下次便不帶你來了!”
旁邊的女子低頭便吃吃笑了,又端上美酒來,眼波流轉,柔聲細語地對弘暉道:“公子既至,何不共飲一杯?”
弘暉看都沒看那女子一眼,只是冷冷道:“下去。”
這是一種居上位者的氣勢——雖然弘昇一直到如今都沒有真正露了身份,但是這里的女子觀其出手闊綽程度,也大約能隱隱猜到一些,當即不敢再勸酒,垂手起來退下去了。
弘昇懶洋洋地依在椅子里,一手撐在膝蓋上,一手端著酒盞,饒有興趣地看著。
環繞著他的幾個女子,將剝好的葡萄送到了他嘴里。
弘昇哈哈一笑,伸手便摟過了旁邊的女子。
弘暉站在原地,聽著這一片鶯聲燕語,盯著弘昇冷冷瞧了一會兒,嘴唇微微抿了抿,忽然一伸手便把他用力拽了起來。
他奪下了弘昇手中的酒杯,狠狠頓在桌面上,不由分說地便拽著他便往外走。
酒水濺開了,正好有幾滴蹦到了弘昇的眼睛里。
弘昇猝不及防,居然真的被他拽了出去。
待得到了馬車上,弘暉將他往馬車廂里一推,這才厲聲道:“你七年流離孤苦,回來不肯好好上尚書房,也就罷了!可是風月之地,你如此浪蕩墮落,這又是做什么?”
他頓了頓,壓根就沒給弘昇解釋的機會,痛心地道:“你知道,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你看成與自己親兄弟一般無二,你已經定了親,是即將娶妻的人,如今這副樣子,若是傳揚出去,讓五叔知道了,又該如何?你可有想過后果?”
說到五阿哥,弘昇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傷痛,但隨即便笑著道:“弘暉,你也未必太不解風情了,我不過是嫌嫡額娘和阿瑪給我塞的那幾個婢女——你不知道,不但姿色平庸,而且整日里只會爭風吃醋,半點情趣也不識,若是換了你,瞧見她們,也要倒胃口!”
他頓了頓,湊近了弘暉,意味深長地道:“再說了,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我來這地兒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嬉皮笑臉的就想下馬車,被弘暉一腳又給重新踢了回去。
馬車碌碌地行走在長街上,馬車廂里,弘昇百無聊賴的坐在座椅上,翻了個白眼,嘆了一口氣,望向坐在對面的弘暉。
弘暉冷冷地瞧著他。
弘昇咧嘴一笑,對著他便道:“弘暉,你就讓我找點樂子吧,我不像你,我在府里的日子可不好過。人生如朝露,去日苦多,我這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他雖然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弘暉卻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府里如今有了五福晉的嫡子,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小阿哥身上。
弘昇又是這般自甘放棄,很顯然的,他已經被徹徹底底的邊緣化了。
“你可有為自己設想過以后的路,該怎么走?”弘暉沉默了半晌,抬起頭問弘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