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很冷了,兩個人本來是在窗下,一邊圍爐煮茶,一邊說著這些的。
猛的被一口茶水嗆到了,寧櫻咳嗽了起來。
四阿哥見狀,還以為她是凍著了,立即就起身,又讓人往屋里增添了火盆,又親手拿了一只大斗篷給寧櫻裹上:“不要趁著現在年輕,不顧惜身子。”
寧櫻心思還記掛在董鄂氏身上,搖了搖頭就按住四阿哥的手,抬頭對他笑了笑道:“我沒事。”
四阿哥也笑了,彎下腰來,俯身就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個輕柔的吻。
等到說完了董鄂氏的事情,四阿哥前面書房里面還有事情沒忙完,他起身出去走了。
寧櫻披著斗篷,一直堅持著送四阿哥,直到臺階下。
她站在臺階上,看著蘇培盛帶著小太監們提著宮燈,一路照著四阿哥回去前面書房的路。
沒過幾天,弘暉過來請安,正好就提到了董鄂氏的事情。
他說出來的時候,寧櫻正在喝湯,差點被嗆到。
果然兒子和女兒還是不一樣,之前說三格格的婚事,三格格都很害羞;但是反觀弘暉,大大方方,坦坦蕩蕩。
寧櫻估計四阿哥在圣旨下來的第一時間,應該就告訴他了。
和寧櫻意料中的不大一樣:弘暉并沒有對這樁婚事有什么太大的興趣,說是既然是皇瑪法定下的婚事,皇瑪法的眼光是不會錯的。
至于男兒大丈夫,本來目光也不必糾纏于后院之中。
寧櫻一時倒是啞然。
弘暉的婚事既然都定下來了,弘昐作為長子,那一頭就更有著落了。
他最后挑的門戶沒有弘暉的好。
但是也不錯。
婚期定的時間距離眼下,還算有幾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兒子從小就已經在他父親書房那邊讀書的原因,不像三格格跟著自己朝夕相處,寧櫻想到兒子娶親分府出去,反而也沒有太舍不得的情緒。
寧櫻本來以為按照康熙年間這時候的慣性——估計這些小阿哥們,都是十五六歲就該成親結婚了。
但是四阿哥和康熙顯然都不著急,大有讓他們一直到十七八歲再說的意思。
恒親王府里,五福晉好不容易才一點一點恢復起來。
大概是因為之前瓜爾佳氏和劉佳氏都和寧櫻走的比較近的緣故,五福晉現在也開始喜歡往寧櫻這里來。
自然,她是嫡福晉,每一次來都是打著找四福晉的旗號,但是總是說說話,便往側福晉那里去了。
這樣次數多了,四福晉也就看出來了。
寧櫻倒是也挺喜歡五福晉過來做客——五福晉這個人,雖然懦弱又沒主見了一些,但是人確實是個厚道人,還是那種對自己道德標準特別高的。
因為五福晉生的嫡子年紀還很小,而寧櫻雖然生了好幾個孩子,但是如今留在身邊的奶娃娃弘晝年紀還很小。
所以她和五福晉也也就有了聊不完的話題。
五福晉說著說著,就說到最近府里,恒親王一來給弘昇阿哥定下了親事,二來找了好幾個年紀長一些、溫柔體貼的婢女過去服侍弘昇。
但是沒想到服侍著服侍,就出現問題了。
寧櫻開始還沒聽明白,等到反應過來“服侍”的意思之后,只感覺有幾輛車的車轱轆都從自己臉上壓了過去。
她看了一眼五福晉,就發現五福晉的神色坦然的不能再坦然了,就好像是在說今天打雷下雨那樣平常。
“男孩子嘛,到了這個年紀,若是沒有…反而不好。”五福晉道。
寧櫻轉念一想:也是,大概對于宗室中的少年們來說,這些事兒可不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尋常么?
五福晉接著就說:伺候弘昇的那幾個婢女整日爭風吃醋不斷,連帶著下面連通房丫頭都算不上的小婢女也跟著活絡了心思。
弘昇阿哥正當年少,雖然自從母喪之后,難免有些玩世不恭、風流肆意,但是畢竟一表人才,身份尊貴。
若是能攀上,日后做個侍妾也是好的。
寧櫻聽五福晉說這些,就小聲道:“那弘昇他不…?”
她的意思是問弘昇也不管管么?
五福晉嘆了一口氣便道:“他是壓根兒不管的性子,任由那些丫頭們怎么胡來。我雖然是他嫡額娘,但是畢竟不是親生母親,有時候想著劉佳妹妹,難免要說他幾句——卻也不敢說重了。”
寧櫻表示理解她。
她伸手拍了拍五福晉的手背:“這事兒不好做,好在沒過幾年,等到拜堂成親,自然就會有人管著了。”
過了幾天,四阿哥過來的時候,沒想到倒先把這事給提出來了,說是男孩子們如今大了,身邊要添一兩個知情識趣的丫頭。
寧櫻干脆把五福晉前幾天過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四阿哥一邊聽,一邊就點了點頭:“弘昇那孩子,原便是和咱們弘暉差不多大的,到這個時間了。”
他手撐在膝蓋上,坐在燈火下想了想,抬頭望著寧櫻就道:“你尋個機會,對弘暉說一聲。”
寧櫻:…
第二天下午,她下廚親手做了一提籃滿滿的紅豆酥,眼看著落日西斜,紅霞滿天,這才帶上婷兒,出了院子往前后院交界處而去。
算著時辰,這時候弘暉也差不多該從上書房回來了。
果然,剛剛到了前面,就遇上弘暉和弘昐,帶著弘歷正從外面回來。
見到了額娘,他也挺高興,弘歷更是撒嬌說在前面學習好辛苦。
進進到屋子里來,弘歷迫不及待的洗過了手,就拿起了額娘做的紅豆小小酥,卻沒急著吃,而是讓奴才們先去拿了合適的瓷盤。
清碧瓷盤上放著紅豆小酥,顏色彼此映襯,嬌艷又不失雅致。
弘歷向來對衣食住行最是講究的了,寧櫻也早已經習慣了,這時候摸了摸弘歷的后腦勺,吩咐他吃完了以后早些去看功課。
然后她示意弘暉就跟著自己出來了。
前面書房里也是有小回廊的,地方僻靜幽清,走動的奴才很少。
寧櫻走了幾步,覺得有些難開口,但是還是咳嗽了一聲,掩飾了一下自己的窘,對著弘暉就含糊其辭地道:“你如今也大了,宮里定的婚事,眼瞅著總還有一兩年的時間,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