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四阿哥恭喜過之后,四福晉還打算進去探看一下寧櫻,結果被四阿哥給攔住了,只說櫻兒生產辛苦,如今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福晉的心意留下便是,等到身子好了,自然會帶上小阿哥,往福晉那里去請安。
四阿哥都這么說了,福晉也不好再說什么,心里的酸一時沒壓抑住,多少在臉上露了些痕跡。
想到福晉還沒看到小阿哥,四阿哥于是揮了揮手,讓人進去把小阿哥給抱出來了。
福晉湊過來只瞧了一眼就道:“瞧瞧這孩子長得多俊哪!”
一番關切問安之后,福晉先走了。
回正院的一路上,華寇眼看著福晉的臉色,卻不好多說什么——主子這些年是真的苦。
盛寵的寧側福晉每懷上一個孩子,對她來說,都是心口上的一把刀。
若是個侍妾、格格倒也就罷了,生了個孩子,還能給她討要過來,養在自己這里。
可是偏偏是個得寵的側福晉,想要也不能要。
屋子里,寧櫻稍作休息,才覺得體力恢復了一些。
乳母都是之前精心挑選過的,奶水充足,這時候抱著小阿哥在旁邊哺乳,清揚則和婷兒一起,一邊照顧著側福晉,一邊就把事先準備好的小衣服都拿了出來。
小阿哥哭聲雖然小,卻始終哼哼唧唧的,乳母聽著這響動,只怕吵嚷了側福晉休息,趕緊起身要不要到把小阿哥抱去隔壁屋子里哺乳。
寧櫻虛弱地搖頭:“你就在這兒,我要看著。”
乳母放了心,索性往側福晉床頭更靠近了一些。
屋子外有了動靜,四阿哥不知什么時候換了一身衣裳進來,寧櫻一顆心剛才全在孩子身上,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沒有走。
乳母趕緊把衣裳掩好,抱著小阿哥到了一邊去,正好人剛剛繞過去,四阿哥也就從屏風另一邊繞進來了。
寧櫻想起身,剛剛挪動了一下身子,就被他按住了肩膀:“你好好躺著。”
看寧櫻重新躺下了,四阿哥溫柔地握著她的手便搖頭笑嘆道:“爺在這里,只怕擾了你休息,可若是見不著你,心里也不踏實。”
寧櫻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輕聲問他:“福晉走了嗎?”
四阿哥點了點頭,想到她還想著這個,不由地伸手摸了摸寧櫻腦袋,很憐惜地低聲道:“乖,你這是剛剛生產過后,還虛弱的很,不必拘著這些禮數。”
一邊說,一邊奴才們已經將羹湯吃食都送了上來。
因為還在月子里,羹湯也也是有講究的,多是些滋潤調元、清淡平和的食材。
寧櫻平時還挺喜歡喝黃芪雞湯,但是這時候也見不到了,因為黃芪是補氣養血的溫補藥材,剛生完孩子的一段時間之內是不宜食用的,這時候是排惡露的時間,過多地食用溫補的食材,只會加重身體負擔。
所謂虛不受補,就是這個道理。
想到前幾次生完孩子按肚子受的罪,寧櫻哭喪著臉,整個人都不好了。
因為四阿哥明天一早還要進宮里去辦差事,于是便讓人去前院書房,把他需要的書本文章都拿過來。
他在這兒吩咐這奴才,寧櫻就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英挺的側臉。
等到這一邊吩咐完了,四阿哥才轉過頭來,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兩個人視線纏綿了一下,四阿哥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另外一只胳膊動了動,卻又收了回來。
他有心想抱抱床上的人,但不敢抱,生怕壓著了她的肚子。
寧櫻閉著眼由著他吻了,小聲問他:“爺不走了嗎?”
四阿哥聲音低沉中帶著磁性:“不走,就在這兒,櫻兒不怕。”
寧櫻躺在床上,一只手撒嬌的攥著他的袖子,在自己手心里輕輕地揉來揉去,一邊就道:“爺,你可以去之前弘歷的屋子。”
雖然那屋子里的東西已經被弘歷搬的差不多了,但是桌椅床鋪都還是在的。
這一晚上,寧櫻以為自己遭了一天的罪,一定會累得呼呼大睡。
然而睡著的確是睡著了,卻噩夢不斷。
最可怕的噩夢當數排惡露。
果然,第二天一上午,四阿哥那邊安排的賞賜剛剛被送完,接生嬤嬤就過來給她按肚子了。
看見接生嬤嬤進來,寧櫻雖然還是躺在床上的,但居然腿肚子都有點哆嗦了。
別過來!
她下意識就想讓四阿哥陪著——但是四阿哥這時候已經在宮里了。
嬤嬤也知道她緊張,于是跪下來先磕頭,說明了一下要做的事情,儀式一絲不茍,態度也是畢恭畢敬的,但手上半點沒心軟。
按得寧櫻鬼哭狼嚎:“輕點!輕點!”
清揚在旁邊按著她的手臂,兩個人心疼得眼圈都紅了。
側福晉滿頭大汗,嬤嬤也沒好到哪里去,低頭只能道:“側福晉,這若是不排干凈,后面可麻煩了,這樣吧——奴才一鼓作氣,動作盡量快一些,側福氣忍一忍!”
寧櫻趁著她說話的空隙,喘了幾口氣,這才覺得像從地獄又回到了人間,結果聽嬤嬤這話“一鼓作氣”。
就更可怕了!
她哭喪著臉道:“你還是慢一點吧!”
終于等到按完了肚子,寧櫻整個人都不好了,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
剛才疼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因為是躺著的姿勢,熱乎乎的眼淚從眼角流進發鬢之中,漸漸的化作冷意。
寧櫻閉著眼,就想到:好像宗室里的命婦們都很羨慕她。
說她多子多女,又有寵愛,真是好福氣。
上一次七福晉嫁女,就很想把她作為貴客,請過去,結果寧櫻身子不方便,這才不了了之。
但是這“福氣”——真的每一胎,都是她用這副身子硬生生扛下來的。
寧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雖然到了飯點,但是她什么都不想吃,什么都吃不下去。
這樣也好,也算是產后變相減肥了。
晚上四阿哥回王府的時候,特地還帶了一大捧蓮花回來。
寧櫻最后孕晚期的幾個月,有好一段時間沒出院子,都不知道這是王府里后花園有的品種,還是從宮里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