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們歡天喜地地跑著去了。
不一會兒,弘暉果真過來了,隨行還有許多奴才,手中或抱或提,或背或挑著許多箱子。
都是萬歲的賞賜。
弘暉大老遠地看見額娘,也很激動,立即加快了步子,等到奔到額娘面前跪下的時候,寧櫻高興得…伸手就去扶他:“好寶貝,快起來!”
孩子們雖然大了,她一高興,有時候還是改不了脫口而出的小時候的稱呼,什么乖乖、寶貝、額娘的小心肝兒…
都會出口。
“額娘!”弘暉站起來,低頭看著額娘,眼睛里很亮。
還是有點像小時候小寶寶想撒嬌的神情。
寧櫻仰頭,伸手吃力地把他抱進懷里,跟哄小娃娃一樣,一遍一遍的拍著他的后背心,又摩挲著他的后腦勺。
弘暉長得真高啊,她的手臂都酸了。
若不是剛才伸手去扶兒子,寧櫻或許還沒察覺到——只不過這么短短的幾個月光景,兒子卻真的長開了。
如果說從前還是介于小男孩和少年之間的階段,現在卻已經是少年和男人之間的階段了。
他的肩膀寬了,看上去讓人覺得更有安全感了。
不過雖然寬,身材還是少年的清瘦,喉結也顯得格外明顯了。
三格格奔出來,見到弘暉也很是歡喜。
但是看見弘暉身后站著的玉樹臨風一般的安寧,三格格開心的眼睛里都放光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沖上去就道:“安寧哥哥!”
等到進了屋子,寧櫻把兒子拉到身前仔細的看了好幾遍——能看得出來,弘暉這陣子應當是被捂在書房里不少時間,連皮膚都明顯的捂白了。
記得他走之前,時不時的還經常會被四阿哥帶去“學農”,那時候一張小臉倒是曬黑了一些。
這時候又恢復回來了。
“哥哥,你在宮里,跟著皇瑪法學什么了?”弘歷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慢慢地晃悠了晃雙腿,一臉天真無邪地問弘暉。
他這句話問出口,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就下意識的攥緊了筷子。
寧櫻轉頭對弘歷道:“你哥哥才剛剛回來,讓他吃點東西,咱們一會兒再說話,有的是時間,不急。”
她一邊說,一邊把面前的涼果子盞往前推了推:“這個冰得很,你要慢點吃,不要一口氣吞下去,那樣傷胃。”
三格格伸手就把勺子遞過去了:“哥哥。”
弘暉接過來,吃了幾口,只覺得清新可口——又是額娘親手做的熟悉的味道。
御膳房的東西——雖然極盡天下之上上品食材,但是和他從小吃慣的口味到底還是不一樣。
弘暉倒是真的渴極了,先是問了寧櫻身體狀況,隨后很快就把一盞果子盞都吃下去了。
趁著兒子吃東西的時候,寧櫻也吩咐奴才們去準備洗漱的熱水了。
這種天氣從外面走一圈回來,身上的汗早就浸濕透了衣裳,不洗個澡怎么行?
弘暉起身道:“額娘不必忙碌,兒子一會兒還得回暢春園去。”
“還要回去?”寧櫻和三格格都吃了一驚,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問了出來。
還以為這就是已經…結束了呢。
弘暉緩緩給她們解釋了一下——原來,他是因為擔心額娘懷有身孕,不知道身體狀況如何,這才好不容易向皇瑪法告了假。
這趟回來算是探個親,一會兒還得回去。
要不然的話,若是正式的回府了——哪里會這么不聲不響的便回來?
總會提前告知的。
好一陣子沒見孩子了,忽然這么眼前晃悠了一下又要走,寧櫻很是舍不得。
但是為了避免給孩子造成心理負擔,她還是努力控制著臉上的表情。
但弘暉敏銳過人,即使寧櫻掩飾著,他還是一眼看穿了。
“額娘不要難過,頒金節前后,皇瑪法還要秋狝,等到秋狝之后,兒子應當便回來了。”弘暉安慰她。
“秋狝?木蘭?”寧櫻脫口道。
大概是清皇室木蘭秋狝的次數實在是比較多,弄得只要一提到“秋狝”,就以為要去承德那邊的木蘭圍場了。
弘暉搖了搖頭,就給額娘解釋說不是去木蘭,而是就在京郊的一處圍場,叫烏卡托圍場。
這就不必千里迢迢的跑遠了——京郊之中,也零星散布著好些小型的皇家圍場的。
寧櫻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兒子到時候若是陪在皇爺爺身邊,一定要注意安全。
弘暉點頭。
帶著三格格一起,寧櫻一直把兒子送到了園子門口。
弘暉一路上說的無非是“看見額娘精神健旺,身子康健,能吃能睡,兒子也就十分放心了。”
寧櫻開始還笑容滿面地聽著,后來就漸漸的覺得弘暉這小子…怎么每次都把自己說的跟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樣?
住口!
路上,她問弘暉宮里的其他事情——弘暉也只是微笑著,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寧櫻知道兒子是有意的只對自己說好消息,恐怕一些不痛快的事情,他也只是自己默默的承擔了而已。
畢竟他如今在暢春園中,如此得圣寵,即使是再低調也沒法低調到哪里去。
想想,暢春園是什么地方?那都是整日王公大臣,皇子阿哥們進進出出的地方。
別人都得去尚書房,就弘暉一直跟在萬歲身邊,近水樓臺先得月。
別人能不眼紅嗎?
“若是聽見什么不開心的言語,別往心里去。”寧櫻深深地瞧著弘暉,伸手緊緊地捏了捏兒子的手。
弘暉面色鎮定淡然,點頭道:“額娘放心,額娘從小便教導了兒子: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操心這些無聊之事的時間越多,能在自己身上專注精進的時間便越少。光陰可貴,兒子可不能浪費!”
寧櫻聽著簡直要忍不住流下了老母親開心的熱淚:娃兒真是長大了!
弘暉頓了頓,又道:“這番進暢春園,陪在皇瑪法身邊,兒子學到了許多,也見到了許多——看到了更龐大更高遠的世界,甚至對兒子從前覺得十分在理的事兒,現在也有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他轉頭,沖著寧櫻笑,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額娘,你怎么不說話了?”
寧櫻拍了拍他的手背,微微斜過肩膀,沖著站在后面的安寧道:“好孩子,照顧好二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