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格格在屋子里踢著毽子,踢著踢著,就漸漸找到了竅門——關鍵是小腿發力,而不是足尖。
她越踢越來勁——不一會兒就發了一身的汗。
乳母趕緊在邊上,見縫插針的就給小珠子擦擦汗。
寧櫻在屋子里,過一會兒提高了聲音,告訴三格格若是玩的差不多了就早點去睡覺,也已經很晚了。
四阿哥倚靠在床頭,聽見寧櫻說話,就笑著搖了搖頭:“到底是孩子。”
精力是無窮無盡的。
若是不讓她玩個夠,一會兒即使躺上床了,估計也是睡不著的。
都說孩子精力比成年人充沛的多,其實未必如此。
只是成年人心里想的事情多,尤其是遇到棘手的問題、或壓力很大的時候,非常容易焦慮,頭腦轉個不停,讓自己陷入強迫性思考的境地。
如此下來,難免分散了真正做事的精力。
而孩子們不一樣了——整天記掛著的無非就是玩。
心無旁騖,沒有內耗。
由此觀之,若是成年人也能如此純粹——反倒是另一層澄透的境界了。
心中有事,卻又心無掛礙——這才是格局。
四阿哥托著書本,在手中輕輕地拍打了一瞬,不由得有些出神了。
不一會兒,寧櫻看實在是太晚了,于是出去送著三格格回屋子歇息下了。
等到她進屋來,四阿哥伸手在她后背心上揉了揉,輕聲道:“你也別太操勞了,跟著孩子們里里外外一趟趟的跑,卻不顧著自己。”
寧櫻順便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腰,心里卻想著:就是該多跑跑才好呢。
她真恨不得立刻瘦回十六歲。
剛才踢毽子的時候,她都感覺到自己身子比以前重了。
孩子們歇息了下來,屋子里頓時靜悄悄,清揚進來將吹著夜風的窗戶都關上,然后輕手輕腳的掩上了門,躲到外面去了。
四阿哥過來,伸手將寧櫻攬進了懷里。
清揚和婷兒本來還在門口守著的,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就往后退開去了。
宮里的端陽宴連著要熱鬧好幾天,若是在外園,沒準還有賽龍舟。
四貝勒府后院里,粽子也沒斷過。
第二天,三格格把二格格帶過來包粽子了。
與其說是做美食,倒不如說是玩——三格格洗干凈了小手,背著身子不知道倒騰了半天什么,然后轉過身來就把手送到二姐姐面前讓她聞。
二格格只聞了一下就挑眉:“怎么回事?”
三妹妹的小手簡直香甜的要把人給融化了。
原來剛才,三格格轉過身去自個用刷子把手心全部刷上了一層蜂蜜。
寧櫻啼笑皆非,坐在桌子旁邊,轉頭就溫柔地問女兒:“你手上不嫌黏嗎?”
三格格嘿嘿地笑了笑,然后就說——因為今天包的是甜粽子,有豬油夾沙粽、白水粽,一會兒她要全部把糯米揉成蜂蜜糯米,這樣會更加入味。
寧櫻聽的一愣一愣的。
二格格在旁邊,眼睛盯著桌子上,難得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那也讓我洗洗手吧,我來配合三妹妹。”
寧櫻于是讓婢女們捧著銅盆過來,伺候二格格洗了手。
艾葉是大膳房早就曬干的,聞著一股清新的香氣,這時候再用干凈的清水重新泡一下,等到艾葉恢復了往日的翠綠柔韌之后,就可以開始包粽子了。
粽子——寧櫻在穿越之前也是包過的,其實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簡單。
如果沒控制好,每個尖角處的空隙就會變大,可能會這兒漏、那兒漏。
這個時候就得加葉子了,這兒補一張那兒補一張。
但是葉子加的太多,粽子的味道就不好了。
所以還是得一氣呵成最佳。
雖說包粽子有幾十種包法,但是寧櫻穿越前只掌握了最常見的兩種方法:一種是古制的三角圓錐形,這叫小腳粽。
另一種就是包成筒狀,叫枕頭粽。
枕頭粽的包法比小腳粽簡單一些,也能包得更快一點,但若是火候過了,粽子葉里的糯米容易散開。
二格格和三格格嘗試了一下,兩個孩子都嚷嚷著說更喜歡小腳粽的包法。
包著抱著,三格格忽然就放聲大笑起來。
寧櫻正在低頭扣繩子,聽見女兒笑聲,抬頭一望,才看見二格格不知怎么的,居然把自己手指給繞進繩子里去了。
然后她的小手被跟粽子捆在了一起。
寧櫻忍著笑,過去幫著二格格把小手給解放了出來,見她手指上居然勒出了一道紅紅的細印子。
這傻姑娘!
于是她把二格格拉到自己懷里,握著二格格的小手,低著頭就給她用力揉了好一會兒。
眼看著紅印漸漸消散了開去,寧櫻這才松了手,順手摸了摸二格格的小腦袋就道:“遇事不要急,每個人做事都有每個人的節奏——你只要把握好自己的節奏,就可以了。”
二格格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指,然后抬著一張小臉,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寧櫻。
傍晚時候,四阿哥從府外剛回來,福晉正院的人就過來在前面等著了,說是大格格今天親手包了許多粽子,想盼著阿瑪過去一起用膳呢。
四阿哥想到大格格,于是去前院換了身衣裳,往福晉那里去了。
沒想到鈕祜祿氏也在。
看見四阿哥進來,鈕祜祿氏連忙就站起來行禮請安。
等到被叫起之后,鈕祜祿氏低眉順眼地站在了福晉身后。
四阿哥對著福晉說話的時候,有時候目光難免從她這個角度掠過。
雖然知道四阿哥的視線完全是無意的,鈕祜祿氏一張臉還是一陣紅一陣白。
一不小心和四阿哥對上了視線,她不由地攥緊了袖子里的手指,下意識的就咽了一口唾沫。
四爺對著寧側福晉溫柔寵溺、恩賞無邊——府里后院的女子們,都是一點一滴看在眼里的。
誰看著不動心?
僅僅只是禛這個男人——也足夠吸引她了。
更何況還是位高權重的皇子。
可是鈕祜祿氏心里也知道——她對四阿哥來說,壓根兒是沒有半分吸引力的。
一分一毫都沒有。
一頓飯用下來,鈕祜祿氏看著福晉眼中似有似乎的鄙夷,就知道福晉到底還是怪她無用。
當初也明明是新秀女入府,還是德妃的意思,把人指到了四阿哥身邊。
卻偏偏成了如今這窩囊的境地。
鈕祜祿氏知道:福晉是覺得她不知道抓住新人入府的機會,把一張好牌打爛了。
可是…鈕祜祿氏悲哀地想著:這世上,本來就不存在什么所謂“好牌打爛”的一回事。
之所以會打爛,是因為命運從一開始,派給她的就不是一張好牌。
而無論如何,她還是只能握著這張人生中僅有的牌。
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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