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這事兒,待到八福晉走過來的時候,寧櫻忍不住就看了她一眼。
果然,八福晉臉上的脂粉上的很厚,但是仍然掩蓋不住眼眶那里,跟個桃子似的,又紅又腫。
她和平日里一樣,落寞而高傲的仰著頭,一張蒼白的臉上滿是漠然。
旁邊的側福晉們,有好幾個人用帕子掩著嘴一笑,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該!讓你平日里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活該讓你平日里瞧不起咱們!
若是真正和八貝勒反了心,他納幾個喜愛的側福晉進府,到時候看你還怎么哭!
八福晉雖然目不斜視地走過了一路,旁邊女人的目光,她卻是能感受到的。
等到進了馬車,八福晉再也沒忍住,捂住嘴就開始嗚咽起來。
她雖然烈性,昨兒不過是發了性子,這會子清醒過來——知道這是隨御駕木蘭。
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出聲嚎啕。
一個嫡福晉,在馬車里大哭,這叫什么說法呢?
給人聽了,還當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萬一引了別有用心的人來,傳到了皇上那里,那便是對八貝勒不利。
她到底還是舍不得八貝勒的,只是…似乎用錯了方法。
她越愛他,他就往后退得更遠。
昨兒晚上,八阿哥倒在床上,若不是她過來的及時,那個不要臉的爬床婢,說不定就…
八福晉緊緊地攥緊了袖子里的手指,咬著牙。
兩日之后,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終于到達了木蘭圍場。
木蘭圍場建議已經將近二十年,進出圍場的路線也不大固定,有時候從東部喀喇沁右旗進入,有時候從北部的克什克騰旗進出,也有時候是從南部的豐寧縣進去。
因為這么一片木蘭圍場,所覆蓋的地域實在是太遼闊了,其中山川河流、林木禽獸的情況,都隨著季節流轉而不斷變幻。
從不同的方向進出圍場,有助于加深對圍場的了解,同時,遇到特殊的情況可以提前罷獵,這叫做“減圍”——就是減少幾個圍場的意思。
康熙為了保證每天都能夠獵取到野獸,通常每天都換一處獵場,離開原先的獵場,轉到附近的其他圍場去打獵。
所以木蘭圍場看著是浩蕩無際,實際上已經很規整的分劃成了十幾個小圍場——這些圍場之間,距離近的,只相隔三、五里。
再遠一些的隔著一、二十里,甚至五十里也有。
康熙、阿哥們以及隨同人員都是騎馬而行——這都是為了順利的從這個圍場轉到那個位置。
當然,走的路線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比如為了到另一個圍場去,需要越過一道河流,這便要用人力將木橋架起來。
倘若遇到河水湍急的情況,往往剛剛架好的河橋,就會被沖壞,還得重頭再來。
這樣一來,時間也就花了不少了。
自從進了木蘭圍場,弘暉都快樂瘋了!
這么大一片地兒——山川、林木、河流…飛禽走獸,放眼望去,郁郁蔥蔥。
啊,眼睛都不夠用!
這么一比,熱河的莊田頓時就成了小巫見大巫了。
弘暉騎在小馬上,由貝勒府里教習馬術的諳達保護著,后邊還跟了七八個侍衛,人人都是四阿哥精選出來的,將小主子拱衛在其中。
四阿哥在前面騎著高頭大馬,時不時地會回頭看看兒子。
每次他一回頭,弘暉就在馬背上沖他拼命揮舞著小手:“阿瑪阿瑪!我在這兒!”
他蠢蠢欲動的想要策馬前奔,被諳達給拉住了:“二阿哥,不可冒進。”
四阿哥笑了起來,抬手揚著馬鞭指著弘暉道:“讓他過來!”
弘暉歡呼一聲,精神抖擻地雙腿一夾,小馬兒歡樂的就往父親那里跑過去了。
周圍的侍衛連忙跟上,努力保持著隊形不松散。
弘昐臉色發白地坐在寧櫻馬車里,精神很是消沉——或許是受了太多的挫敗和嘲笑,他看見馬,腿就軟了。
更別提騎上馬了。
之前在莊田的時候,倒還好——至少不用面臨這樣的窘境,但是現在到了圍場,別說弘暉了,就是別的小阿哥們,也都一個個蠢蠢欲動。
都想著圍獵出風頭呢。
三格格被寧櫻抱著,坐在弘昐對面。
她仰著頭,默不作聲地觀察了這個大哥哥好一會兒,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伸長了胳膊,努力向前夠著,在大哥哥身上戳了戳:“大哥哥。”
弘昐醒過神來,低頭看著三格格。
三格格沖著他做了個鬼臉,奶聲奶氣地道:“大哥哥,不騎馬?”
弘昐很消沉地搖了搖頭。
三格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小胖手,努力抓住了弘昐的兩根手指,用力握在手中才搖頭晃腦的用力道:“大哥哥,害怕!”
弘昐一下子就像被蛇咬了一般就彈了起來:“沒有!別亂說!”
他聲音有點扭曲,三格格被嚇著了,呼哧一下就往后面一縮,躲進了寧櫻的懷里。
然后她兩邊小嘴往下一撇,眼看著就要哭起來了。
寧櫻趕緊撩起了馬車窗簾,對著外面指給她看:“看!阿瑪在那兒!哥哥呢?我們找找看哥哥在哪,好不好?”
三格格頓時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瞪大了眼睛望著窗外,用力點了點頭,握緊小拳頭道:“好!”
她說完了,才發現自己兩邊嘴角是往下撇著的——哎呀,忘了哭了!
弘昐微微向前俯了身子,小肉臉上滿滿的都是歉疚。
他低聲道:“寧側福晉,弘昐不是有意要嚇著三格格的。”
他一邊說,一邊起身過去,輕輕拉了拉三格格的小手道:“妹妹,剛才對不住了。”
三格格正努力蹬著小胖腿,踩在寧櫻的腿上往窗戶外面看——在找哥哥的背影。
寧櫻不是看不出來弘昐的痛點——這騎馬簡直快成了他的一個忌諱了。
弘昐很痛苦地重新坐了下來,兩只小手手抱著后腦勺,過了半晌,忽然馬車外就傳來了一陣動靜,是弘暉撥轉了馬頭,回來馬車這邊。
弘暉額頭上都是汗珠,一張臉卻因為興奮而變得紅撲撲的,他到了馬車邊上,一手用力拍著馬車車廂,另一只手用力一揮,便大聲道:“額娘,你想吃什么野味?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額娘想要,兒子便通通給額娘弄來!”
寧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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