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櫻自從認識四阿哥以來,還從來沒見到他這么開心的樣子呢。
她坐在桌子旁邊,剛剛起身,才說了一句:“四爺…”,就被四阿哥按住了肩膀。
他小心翼翼的先把寧櫻按回了椅子里,語氣里盡是寵溺:“慢些!當心!”
寧櫻只好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里,仰頭看著他,就看四阿哥低頭看著自己,嘴唇是抿著的,眼里卻帶著笑。
笑意都從眼睛里透出來了。
她伸手摸著自己的腹部——小腹那兒平平的,沒有任何動靜,讓人很難想象到這兒正在孕育一個小生命。
一個屬于她和四阿哥的小生命。
四阿哥看寧櫻這樣低著頭,肩膀上還披著毛皮的披風,軟軟糯糯的在椅子上縮成了一團,劉海耷拉在眉眼間。
喏,這是一個大的,肚子里還有個小的。
是他的骨血。
他想著想著,就覺得心都溫柔,成了一灘春水。
“爺抱你進去休息。”四阿哥一邊溫柔地說,一邊就彎腰,準備把寧櫻打橫抱起來。
寧櫻下意識地就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身子就騰空了。
披風的外面是最好的錦緞,絲滑如水,這么一動作,就從寧櫻的肩膀上滑下來了。
清揚跟在后面,趕緊就把披風一把接住了,跟著就進了里屋。
一路上,寧櫻就聽見小餛飩在后面嗷嗷地叫,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小餛飩居然用兩只后腿站了起來,然后兩只小前爪對著她,像作揖一樣。
恭喜恭喜呀!鏟屎的!
寧櫻硬生生愣了三秒鐘,然后終于憋不住了,將臉埋的四阿哥肩膀上笑了出來。
她才想到那一天在犬舍的時候,是看到有些小狗會做這種邀寵的動作的。
估計小餛飩潛移默化的,也就會了吧?
四阿哥抱著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進了屋,就把她給放在厚厚的被褥上,一本正經的板著一張俊臉,命令她:“不可亂動。”
寧櫻想招手讓清揚過來伺候,但四阿哥在床沿邊上一坐,不由分說地就握住了她纖細的腳腕。
他居然要順手給她把繡花鞋就脫了。
寧櫻嚇了一跳,趕緊在床上就道:“爺!讓清揚來就好,讓清揚來就好!”
四阿哥倒是沒有堅持。
清揚趕緊過來,就侍候著自家格格脫了外面的衣裳。
等到寧櫻躺下來的時候,四阿哥這才吩咐奴才去準備晚上洗浴的熱水。
寧櫻被他掖在了熱乎乎的被窩里,只露了一張臉蛋在外面,被子周圍透風的縫隙都被四阿哥壓住了。
這樣子讓她覺得自己有點像個小寶寶——仿佛還躺在襁褓里一樣。
“哎!”她在被子里揮了揮手臂。
然后就被四阿哥按住了。
四阿哥低下頭來,笑瞇瞇的跟她對視,看她臉頰粉撲撲的,鼻頭小巧又圓,別提多可愛了。
他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一邊捏著一邊用指尖往上提,笑著就感慨道:“怪不得櫻兒一直沒動靜,原來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是要給爺一個驚喜!”
寧櫻笑著垂下眼神,看著錦緞被子上細細的花紋——都是多子多福的好寓意,綿綿密密的花紋,一眼看不到頭,像以后放眼望不盡的好日子。
全部都在等著她。
四阿哥最喜歡寧櫻這樣垂下眼,乖巧的樣子。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后才將手從被子一角伸了進去——一邊伸手,一邊還不忘將被子掖掖好,以防止冷風灌進去。
他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下,寧櫻知道四阿哥的意思,于是主動給就將自己的手遞過去了。
兩只手在被子里就纏纏綿綿的握住了。
四阿哥手上的力道微微沉了沉,卻沒有放開,只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掌。
他的眼光也無限深沉的凝視著她,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
寧櫻在被子里縮了縮腳腳,下意識就舔了一下嘴唇,心里暗暗嘀咕:四葫蘆你別這樣看我啊,搞得像要生離死別一樣…
然后想到生離死別這四個字,她就忽然緊張了。
這個時候畢竟還是康熙年間,要是胎位不正,或者胎兒過大,孩子生不出來,可沒有剖腹產救她。
一道鬼門關,全看這孩子是來討債的,還是來還債的了。
更何況聽說生孩子是十級疼痛,劇痛無比。
她最怕疼了!
寧櫻越想越發愁,然后就又想吃薯條了。
她穿越之前也是這樣——一碰到壓力大的時候,就想吃東西。
萬幸啊!雖說她現在是個孕婦,以后下廚總不像之前那么方便了。
但是有好些菜,做的時候都有婷兒在旁邊跟著打下手。
倘若她搬著一只小凳子,到了灶火間里,口頭指導著婷兒。
相信一些簡單的菜肴,婷兒還是做的出來的。
四阿哥不說話,就看枕頭上的小女子,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眼珠子骨溜溜的轉。
秀美的眉頭也皺起來了——并沒有刻意要扮可憐的樣子,但卻讓他恨不得人護在懷里,捧在手心。
應該是害怕了吧?畢竟櫻兒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
四阿哥想到這兒,心里就更軟了,伸手捏了捏寧櫻的臉頰,彎下腰就和她的臉頰相互挨了挨,低聲在她耳邊安慰道:“別怕,從今日起,爺只要一得了空,都來陪著你。真到了生產那一日,咱們請宮里最好的太醫來!”
寧櫻心里忽然就動了一下。
她其實剛才什么都沒說。
就皺了一下眉。
但是四阿哥已經體察出了她的情緒——他知道她在害怕。
他貴為皇子之尊,而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格格。
即使如今受寵,他對她,也沒有察言觀色的必要。
只有心里時時牽掛一個人,才會對她的情緒體貼入微,觀察細致。
生怕她受一點委屈,一點壓力。
寧櫻無聲地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了以前的一幕幕。
四阿哥對她所有的溫柔和陪伴,一幕幕都出現在了腦海里。
比如有時候,他明明是想回書房去看書折的,看見自己有點舍不得他走,于是就讓太監去把書本都抱過來了。
她害怕去宮里,他就幫她擋著了。
他怕她在府里憋悶,還讓她換了男裝,帶著她出府去聽曲子。
他去漠北之前,還托了五公主關照她。
寧櫻忽然就覺得眼眶有點熱熱的:四葫蘆真的是對自己很好的。
很多細節,潤物細無聲而已。
體會過來的時候——已經情深意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