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
空曠屋舍之內,唯我之主神色微變。
“原來是他。”
隨即,他的面前黑線纏繞,在淡淡的水花聲中,黑線演化出一列列文字,羅列出虞世南的生平之事。
“過繼給了虞寄做子,這就說得通了,虞家作為南朝望族,更是那夢中仙人的虔誠香客,虞世南記述陳氏生平,一點都不為過!只是,這記述他人故事傳奇,乃是吾之權柄,此人妄圖沾染,還在陳氏身上做文章,著實不能容忍。”
這般想著,他揮揮手,將面前的一列列文字驅散,目光落在身前的棋盤上,夾起了一枚棋子。
“那贗品如今心神動搖,難明自我,根本不知關鍵何在!那陳氏權柄眾多,身份來歷更加復雜,如果妄想一口氣盡數吞下,必然會消化不良!為今之計,當先集中精力于一點,至少要將這夢中仙的主導權拿在手中!也罷,既然知道了虞世南所在之處,我雖不好踏足淮地,但只需那贗品趕在陳氏之前接觸,這一局我便贏定了!”
忽然,唯我之主心頭意念猛地一跳,隨即朝南方看去。
“這么快?果然是片刻都不能掉以輕心!陳氏竟也已抵達淮地!說不得,還得暫時幫那贗品拖延一番,省得壞事!”
念頭落下,他猛地一掌拍在棋盤上!
當即,滿盤棋子飛騰、翻滾,而后閃爍黑白光輝,朝著天元位落下,轉眼將之圍住!
更有旌旗、鑼鼓、兵鋒等兵家虛影從中顯化!
千軍萬馬圍天元!
他露出了一抹自信笑容。
“四十年的布局,不是你一朝蘇醒過來,就能抵消的!”
騰云駕霧,夜行如風。
黑衣道人既是心中急切,又知了虞子去向,卻哪里還待的住,當即架起五色云霧,一路奔馳,直奔北方而去!
很快,腳下大地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粼粼水光!
行至半途,忽有陣陣漣漪飄蕩過來。
這道人被漣漪掃過,竟是悶哼一聲,身上突兀的冒出一層靈光,籠罩著全身,將自身的念頭、氣息盡數籠罩,鎖在體內!
“這是什么神通?何人出手?竟是直奔著我的名號而來!剛才那一瞬間,我的名號居然搖搖欲墜,差點便脫身離去!著實驚人!”
驚疑之下,他看向北方的目光中,已多了幾分遲疑之色。
可權衡片刻,還是定下心思,依舊前行,只是這次卻將靈光裹身,不再暴露于外。
果然,幾息之后,又有漣漪傳來,過身而去,沒有在黑衣道人的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這漣漪其實威能不大,甚至不能撼動微弱靈光,卻有特殊之針對性,只對名姓有關!簡直是我的克星!”
一念至此,黑衣道人的前行之速卻沒有半點減弱,雖然他已然猜到,在此行的前方,就是那漣漪的源頭,與自身而言,有著巨大威脅。
奈何,那施展漣漪之人只是克星,但那位即將回返淮地的,卻是催命符!
又是幾息時間,遠處的水面上,已多了點點燈火。
與此同時,他亦察覺到,附近的水面上,或明或暗的,隱藏了不少修士。
“這么多人聚集于此,都是被那漣漪引過來的?那漣漪之中,到底隱藏了什么玄妙?”
因為那道漣漪對黑衣道人而言,有如蝕心毒藥,他自是不敢多家探查,因而里面到底傳遞了什么信息,亦無從探查,只能從眼前的局勢中,推測出大概的局面。
“莫非,是有人在召集散修?如此說來,我倒是有機會避開那漣漪,接近此處。”
念頭落下,又有一道漣漪從一片燈火中擴散出來。
層層疊疊的漣漪,一道接著一道的輻射出去,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仿佛沒有窮盡。
很快,就連壽春之地都收到了漣漪余波。
陳錯立于天上,伸手一抓,就將漣漪拿在手上。
那漣漪順勢纏繞,頃刻之間便要侵入心念。
“阿彌陀佛。”緊隨其后的梵如來,同樣察覺到了陣陣漣漪,面露詫異之色,“何人施法,竟是動搖真名之法!”
說著,他朝陳錯看去,見后者神色如常,終究是忍不住的問:“此亂名之法,最是適合遮掩真相,先前隋龍迷霧,十有八九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當是如此。”陳錯點點頭,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直接朝著壽春城中落下。
他并未刻意遮掩身形與氣息。
瞬間,城中獨院之內,幾個騷動的魂魄當即有所感應,一個個都激動起來。
“來了!”
“終于到了這個時候!”
“幾十年的等待,總算是有了盡頭之時!”
“這些年,無論外界風云變幻,吾等卻皆在此處,這一成不變的日子,終于要一去不返了!”
“話雖如此,但想讓那人將吾等放出去,必然不會毫無緣由,也不知他會提出何等條件。”
在一道道期盼的意念,陳錯徑直從院外走過,宛如縮地成寸一般,迅速穿過街道,直往城池中央!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兩旁的屋舍、茶肆、酒館中,卻有密密麻麻的低語傳遞出來,其中蘊含著的正是以“陳方慶”、“扶搖子”為主角的各種傳說故事!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變化之間,居然將這淮地的許多民愿收攏過來,融入其中,隱隱要蛻變出一道道意志!
這些意志雛形中,有許多殘缺的欲望,在察覺到陳錯的身影后,便瘋狂的朝他撲了過去!
“這是…”匆忙落下來的梵如來,同樣聽到了這滿街的低語傳說,“過往的傳說故事,凝聚了民心意志,竟然要成精了!傳說成精?!”
驚駭之下,梵如來又匆忙飛起,生怕被那些古怪的意志沾染,隨即又朝陳錯看去!
此時,一道道意志雛形,宛如惡狼一般,匯聚成群,金跟在陳錯的身后!
但陳錯卻根本不理,幾息之后,便抵達了城池中心,到了那座淮主廟前!
頓時,這座恢弘廟宇微微震顫,匯聚于此的濃厚、龐大的香火人愿,在這一刻盡數沸騰起來,連帶著整座壽春的地脈,都與之呼應!
震動以壽春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傳遞!
整個淮地的地下,林林總總、參差交錯的地脈,在這一刻,仿佛是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了一般,煥發出驚人的活力與生機!
層層疊疊的地脈深處,一道模糊不定的金色虛影,坐于金蓮之上。
忽然,祂輕輕揮手。
狂暴的地脈之力蜂擁而出,宛如海嘯巨浪,透地而出,將那些個詭異之念直接攪碎!
“噗!”
空曠的屋舍之內,笑容還掛在唯我之主的臉上,他卻已經張口噴出了一口心血!
隨即,這位殘道之主笑容盡失,臉色轉而陰沉,卻猶自道:“沒想到,他竟也有布局,他是什么時候落得子?”
忽然,他臉色一變,想到了幾十年前,天地變色的那一場南北之爭!
“難道是楊廣南征之時?但當時陳方慶早已肉身崩毀,又舍了神通…也罷,無論如何,這次終究不是反噬,我這新找的庭院,還是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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