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這般偏僻,瞬間就人滿為患,還多是宗門之人…”
看著眼前這烏壓壓的人群,李勤止、李放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與驚喜!
如他們這般世家門閥旁庶出身、又在長安討生活的,如何能不知道眼前這一幕,代表著什么?
“姜還是老的辣!”李放杰兩眼放光,“我說這位老祖宗為何能穩坐院中,不問他事?原來是成竹在胸,早就安排人去上下走動、打點,而今怕是通了關系,引得各家來亡羊補牢了!”
“是啊,咱們剛才是坐井觀天了,妄自揣測,貽笑大方!”李勤止點點頭,“但無論這里面原因何在,不是你我該過問的事,倒是里面那位祖宗,必須要伺候好了!趕緊的,莫讓局面混亂。”
“正是,正是!”
二人說著,快步上前,兩名了身份,迅速從人群中穿過,沿途不斷有人向兩人問候,并希望他們能引薦南冥道人。
“諸君稍待,且聽我一言。”
待得走到門口,李勤止便揚聲說著:“我家叔祖乃是方外之人,最喜僻靜,還請諸位莫要吵鬧,真想要拜訪,不妨將名號報上來,我等請示叔祖之后,再與回復。”
此言一出,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旋即又吵鬧起來。
“也好!還請兩位記住我正午門!”
“記住我提天壽道!”
“我乃朝陽宗范世麗!”
一時之間,門前又是一片紛亂,聽得李勤止二人頭都大了,更是面面相覷,不知這些人為何要這般著急忙慌的報上門派來歷,而且一個比一個聲音響亮,有幾個更是恨不得扯著嗓子吼叫,生怕聲音傳不到院中。
畢竟,對他們這些小門小派而言,南冥道人見不見他們,那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要讓太華山相關之人,都記住他們的宗門名號!”
不遠處,同樣趕過來的赤臉漢子與挎籃幼童,看著這門前的一幕,各自搖頭。
“所以說啊,這修行之人,未必就真個超凡脫俗,一樣也是這般趨利避害。”赤臉漢子隨即輕笑一聲,“他們這是見識了陳氏的厲害,立刻就爭相過來攀附了。”
“可不止如此。”幼童也笑了起來,“其他宗門都來,你不來,事后被人拿出來做文章,他們如何受得起?所以才一個個叫的這般起勁!也著實是被陳氏嚇破了膽。”
“無怪他們,莫說是小門小宗,就是你我這般覺醒了宿慧的轉世之人,見得那唐龍之運,亦不免驚訝,震驚于大一統王朝的底蘊與威勢,未曾想到,頃刻間便能被陳氏一劍斬斷,雖不至于土崩瓦解,但到底是傷筋動骨了,甚至歷史進程因此扭轉,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
“也對,說起這事,你我也不比他們強多少。”幼童苦笑一聲,“你我來此,不也是為了迂回靠近?即便目的不同,但至少表面上,都是為了接近陳氏。”說著說著,他看著下面沸騰的人群,問道:“正陽兄,先前幾次機會,咱們都錯過了,那這次,你覺得何時出手比較好?”
赤臉漢子欲言又止。
他本想說靜觀其變,不急于一時,可話將出口,卻忽然一頓,躊躇了片刻。
就在此時。
一點紫氣自遠方疾馳而來。
見得這一幕,赤臉漢子嘆了口氣,道:“眼下,確實還不是時候,否則要被牽扯到凡俗王朝之中。”
與此同時。
疲于應對嘈雜人群的李勤止,見著局面有失控的趨勢,趕緊吩咐身邊的李放杰進去請示南冥子。
李放杰知道厲害,不敢耽擱,當即自側門入府,快步前行,很快就見到了坐于長廊之上的南冥子。
“見過老祖!”李放杰急急行禮,緊接著便道:“好覺您老人家知道,這外面之人感念于您的威名,都要來拜見,不知您如何示下?”
南冥子神色如常,既沒有因為眾人推崇而面露喜色,也不因吵雜而顯露厭煩,反而搖搖頭,說道:“這些人哪里是為貧道而來?他們是攝于貧道師弟的通天神通,想要過來補救。”
“您老人家的師弟,難道是…”李放杰吃了一驚。
南冥子接著就道:“不用理會外面的人,貧道該見的人,不是他們。”
李放杰一愣,猜測道:“不是他們,難道是那幾位大宗弟子?”
正想著,卻見李勤止也匆忙跑來,也不管李放杰眼中疑惑,就對南冥子道:“宮…宮中來人,說是陛下請您老人家入宮!”
李放杰本想詢問門外情況,一聽此處,不由大喜。
“這是上達天聽了!”
“對于眼下的長安而言,這個天,已經變了。”
城外,大寺廟堂之前,法琳和尚看著皇城,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這時,小沙彌又匆匆趕來,還未站穩,就滿臉不忿的道:“祖師!那群大宗之人,當真是言而無信、反復無常!說是要來,結果現在又紛紛推脫,找了借口說是難以赴會了!弟子方才,明明看到有兩支人馬,都到了寺門之外!結果,硬生生的改了方向,扭頭走了!分明是被那宮中異象給嚇著了!真是,一個個平時挺會吹牛,一道關鍵時刻,卻是個頂個的膽怯!”
“法明,休得詆毀各家,他們也是有苦衷的。”
法琳和尚嘆了口氣,也不多問,反而話鋒一轉:“既是法會難開,那正好,將備好的東西,都拿去后院。”
小沙彌見狀,安慰道:“祖師,那些寶貝不送出去,也是好事。”
法琳搖搖頭,說道:“那些東西拿出來就是要用的,既然各宗無緣能得,那就送于他人吧。”
“還要送?”小沙彌滿臉不解,“這次要與誰?”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道:“那陳氏兇威滔天,祖師不如暫避鋒芒…”
“莫擔心,陳氏雖強盛,但并非獨步天下,總有人能與他并駕齊驅,況且…”法琳說著,目光掃過地脈之中,正猛烈變化的氣運脈絡,“他既干涉大唐龍氣,引得氣運變遷反噬,那貧僧正好順水推舟,讓他也嘗嘗這氣運反噬之苦!”
皇宮之中,紛亂的氣運,在牽引之中,顯化出興衰循環之相,寄托于一顆一顆的靈光,不斷朝著陳錯之身匯聚。
前方。
“此番國教之事,乃是弟子一人之意,與我父皇無關。”
李世民將李淵護在身后,走到陳錯跟前,語氣誠懇的道:“這事,確實是弟子做的不對,太過于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做了錯事,以至于觸怒了真人,弟子愿承擔罪責…”
“世民…”
李淵聽到這里,眼中流露出感動之色。
李建成亦是神色復雜。
可陳錯卻冷笑一聲。
強壓落下,李世民渾身巨震,宛如銅鼎壓身,全身上下筋骨震顫,骨骼發出嘎吱聲響。
“莫要耍小心思,莫非以為你是李世民,我就真的不敢動你?”陳錯說著,揮袖間,就將李世民掃到一旁,朝著李淵走過去,“父慈子孝的苦肉計就不用演了,我沒時間看戲。李淵,自己做的事,還要躲在兒子的后面?難怪最后會落得那般下場。”
李淵立時感到莫大壓迫感臨身,又是連連后退,連口中的呼吸斷斷續續的,心亂之間,猛然想起李世民方才的提議,于是匆忙道:“真人莫怪罪!朕…朕愿封太華山云霄道為國教!尊真人為國師!還請真人恕罪!”
陳錯哈哈大笑。
其聲震得宮殿簌簌,大地晃動!
李氏父子三人見他一笑之威竟至于此,更是臉色變化。
李世民頂著那臨身重壓,道:“真人若還覺得不夠…”
“太華山不要什么勞什子的國教!你當這是什么好東西?”陳錯猛地收聲,打斷了他的話,“所謂國師,更是休談!虛名誤道心!我今日過來,是要讓你們父子寫下字據,日后凡俗王朝,不可干涉太華山之事!我太華山自修逍遙法,也不會牽扯什么王朝事,兩家井水不犯河水!”
“這…”李淵聽得此言,權力欲本能上涌,“這豈不是要弄一個國中之國?真人…”
“我可不是來與你商量。”陳錯搖搖頭,“而且,封建王朝王權連鄉鎮都難以下達,靠著士紳鄉賢治理,我太華山身為一方封建地主,算什么國中之國?再者說來,你李唐難不成,連宗門秘境也要管?”
“不敢,不敢…”
感受著陳錯身上淡淡威壓散發過來,李淵如夢初醒,盡管心里有著被逼城下之盟的屈辱,但到底做皇帝還沒幾年,能屈能伸的本事還在。
“就…就依真人!”
聽聞此言,就連一向與太華山親善的李建成,都面色難看。
“此番本就是我李氏做了錯事,有所賠償也是正常。”李世民這時已適應了那股重壓,雖然滿頭大汗,卻還是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更何況,太華仙門遺世獨立,逍遙于外,這獨領一山,本就是應有之意,真人所言之事理所應當,不能體現我李氏的誠意,不知還有什么,可以幫到真人?”
陳錯面露詫異,再看李世民,終于正色打量,默默點頭。
“你倒是有些胸襟,更是能屈能伸,難怪能成事,也罷,既然你問了,那確實還有一事,不知你可知虞世…”
陳錯話到一半,竟戛然而止!
緊跟著,他瞇起眼睛,察覺到那不斷朝自己匯聚過來的星星點點興衰之相,竟在一股冥冥之力的牽引下,被地脈中涌出的大唐龍氣卷起來,朝著南方飛馳而去!
他冷笑一聲。
“算起來,這偽物也該處置了。”
江南水鄉,碧綠竹林。
一名黑衣道人高坐于蒲團之上,他長發披肩,舌燦如花,講述過往。
四周是一個個虔誠聽眾,如癡如醉。
忽然,道人微微停頓,面露笑容。
下一刻,星辰灑落其身!
頓時,那一個個聽者眼中一亮,驚呼起來。
“扶搖真人不愧是當世真仙、太華神人!開壇講法,竟能引得星辰加持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