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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神如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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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舊廟宇之中。

  靈崖、靈梅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錯身上,連那位生前為北周柱國重臣的獨孤信也不例外。

  但看得出來,如劍宗二人、孟家兄弟這般,還是不免透露出擔憂之色。

  在這半天的時間里,他們用盡了各種方法,都未能找到出路!

  就像張競北最初走出門外,卻仿佛走入死循環一樣,這廟中的前門也好,后門也罷,包括了周圍幾扇被封堵上的窗戶,都是一步踏出,又會回到廟中!

  乃至屋頂上的幾處破洞上,都有人試著從中離開,但無論怎么掙扎,最終還是會在經歷了一段黑暗路程后,最終重回廟中!

  這座廟,就像是完全獨立于萬物之外,無路如何,都難以逃離出去!

  一番忙碌過后,對眾人而言,離去的希望,只剩下陳錯了。

  命運交托于他人之手,氣氛難免有些沉重。

  劍宗的赫子贏嘆息一聲,道:“希望陳君真有法子讓我等脫身,若連他都也沒辦法,也不說遠的,怕是咱們很快便要活活餓死。”

  他說的是現實威脅,眾人都心知肚明。

  幾人雖都修行有成,可除了鬼神獨孤信,其他人未有辟谷之能,幾天還好,時間一長,也要饑渴,繼而衰弱,走向寂滅。

  “若是如此,那就太滑稽了!”

  張競北居然笑出聲來:“一群道基修士,被困秘境之中,盡數餓死,說不定最后時刻為了活命,還要互食廝殺,傳出去,那…”

  “呸呸呸!”靈梅第一個聽不下去了,“你這嘴里就吐不出好話!”

  其他人并未多言,但多數露出了顧慮之色。

  獨孤信猶豫了一下,道:“若說食物,我這里有些,寶塔中更存葷素之物,但我奶神靈,需求不多,因而并未細查過。”

  “果然是至寶,還有儲物之能!”綦毋懷文面露驚奇,看那模樣,是想要求取過來仔細探查,但并未真個說出。

  張競北嘖嘖稱奇,道:“那這必是世外之境才能煉制的寶貝,我聽老道士說過,能儲物的寶貝,往往得了一縷桃源碎片,畢竟桃源修士一念成真,一念為夢,在桃源中更能種田、打獵、采集…”說著說著,這口水都快留下來了。

  靈梅便是一陣無語,正要再斥責兩句,忽的心中一動,就朝陳錯看了過去。

  “張兄弟的話有些跳脫,卻將諸位心中的緊迫慌亂緩解了,又有獨孤君的底蘊,不至于讓幾位心有疑慮,此時此刻此地,心如明鏡,方可不受河境侵襲。”

  陳錯睜開了眼睛,游目四望。

  他的視線在赫子銘和柳洱身上微微停留,隨即收回目光,笑道:“此處乃是河境中的一處陣法,自我等踏足河境主城后,便是步入陣中,才會被冰窟鎮住。”

  “都是那大河水君的奸計!”張競北眉一鎖,“咱們在他的地盤上,落入陣中,想要脫困…”

  話未說完,就見陳錯一甩袖子。

  淡淡的光影閃過,周圍,那廟宇景象像是被點燃的干枯樹葉般,慢慢的退散消失,跟著,四周轟鳴,洶涌水流蜂擁而至!

  眾人先是呆滯,緊跟著便趕緊祭出各自的避水珠。

  未料,陳錯再一揮手,股股暖流匯聚過來,包裹眾人,在他們的體表形成了一層薄膜,待得水流將他們吞沒之后,絲毫也無法侵入到薄膜之內。

  “這是…”

  這一連串眼花繚亂的變化,讓眾人不由驚奇,等定睛再看,已然回到了那座宮室之中。

  透過一根根立柱,他們看見屋舍與遠處的城墻。

  “回來了!脫困了!”

  靈梅歡呼一聲。

  靈崖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氣。

  張競北更是忍不住道:“這等神奇手段,簡直有如此地之主,陳大哥,你果然是找到了離去之法?”

  有人比他看的更深。

  獨孤信與綦毋懷文對視一眼,前者便沉聲問道:“陳君,莫非你…掌握了部分河君權柄?”

  “嗯?”

  聽得此言,眾人盡顯驚容。

  他們便是對神靈之事再一知半解,也能想象得到,這謀奪部分權柄是個什么概念。

  “要對此處造成影響,并非要掌握河君權柄,這里實乃虛實結合,看著是一座城池、一處秘境,其實處處隱藏著意念光輝,只要抓住了眾念之中的一點共識,參悟借力,便能進行演變…”

  獨孤信和綦毋懷文點點頭,心頭的震驚平息了一些。

  靈梅忍不住道:“陳君子,聽你這意思,該是找到了這里面的意念共識,才能將我等救出來,不是是什么共識?”

  陳錯就道:“我說的是如果能掌握共識,參悟通透,就能借力而為,沒有神靈權柄也可為之,但耗時眾多,因此我不取也,我是直接利用河君的權柄,將諸位接引出來的。”

  在短暫的沉默過后,眾人心中萬馬奔騰!

  “這不還是掌握了河君權柄,才能改變此處局面嗎!?”張競北直接叫出了眾人的心聲!

  獨孤信更是差點忍不住,要釋放出神識去探查。

  陳錯搖了搖頭,道:“我剛才并未動用河君權柄,而是靠著諸符篆碎片,那些碎片聚集起來,只是一小片區域的話,亦能掌控片刻。”

  “原來是我等的符篆碎片…”那孟家兄弟正要開口。

  話還未說完,靈崖就先道:“碎片在我等手上,半點用處也無,還是在陳公子手上,才能發揮效用。”

  孟家老大冷哼一聲,才悶聲道:“咱們既將符篆碎片交出去,自是希望能離開此處,先前廟宇困境固然是沒了,但如何離開此處秘境,還是不甚清楚,畢竟還有一個長生神靈窺伺在旁!”

  張競北就順勢問道:“那冰窟之中藏有念獸,可我兇險,而隨后的古舊廟宇,是否也有深意?”

  “并無深意,是因我心中記憶而生。”陳錯倒不隱瞞。

  眾人一陣愕然,繼而就沉默起來。

  還是獨孤信打破了局面,他道:“之前親自接觸了那河君投影,已然能夠確定,那大河水君所掌握的權柄,已有幾分歸真的意思了,咱們縱是脫困,也不可掉以輕心,該是尋得離去之法才好。”

  這話一說,宛如巨石落水。

  就連張競北都被驚注了!

  典云子更一針見血的道:“大河水君所掌握的神靈符篆,是歸真層次?”

  一個人,既是長生,又是歸真。

  聽著矛盾,但若套用在神靈身上,就能說得通了。

  蓋因神靈的香火之道可以化作符篆,被人繼承,乃至被人奪取!

  綦毋懷文表情嚴肅,道:“那祂之所以不直接出手,可能是被其他力量牽制,若想逃離此處,或可利用這點…”

  赫子贏便道:“如此,更要攜起手來,摒棄門戶之間、瑣碎恩怨,否則斷然沒有脫困的希望!”

  靈崖點點頭,道:“這般局面,只要能從這里脫身,便是值得慶賀之事了,至于其他的,是不敢多想了…”

  幾人正說著,卻忽然被陳錯打斷。

  “諸位不用擔憂河君,”陳錯語氣平和,“我改變此處景象,雖不是靠著河君符篆,但那河君的符篆權柄,確實已入我手,不過暫時還未煉化,不便動用。”

  他說話的時候,默默關注著劍宗兩人的表情。

  但赫子贏與柳洱的表情卻與其他人并無二致——都先是一陣茫然,繼而露出疑惑之色,最后,都變成了驚駭!

  “水君的權柄既在閣下手中,莫非他已敗亡!?”綦毋懷文很快恢復了鎮定,正色詢問。

  “不錯。”陳錯并不隱瞞消息,這事其實也不好隱瞞,更何況,兩枚符篆都已入了夢澤,在未掌握將物品從夢澤中取出之能前,連自己都拿不出來。

  但陳錯這么一應,眾人反倒都平靜下來,甚至神情中露出了淡然之色。

  陳錯接著就道:“那大河水君的權柄雖有諸多奇異,但并無歸真層次,那符篆本不完整…”

  可惜,他現在說什么,對面前這些人來說都不怎么重要了——

  獨孤信、綦毋懷文眉頭緊鎖,一副沉思模樣;而張競北等人干脆就是神色恍惚,哪里還像是關心河君如何落敗的樣子?

  倒是劍宗兩人在震驚過后,馬上對視一眼,表情緊繃。

  跟著,赫子贏就問道:“現在就能從這世外之地離開了?”

  “哦?”陳錯似笑非笑的道:“你等已能確定,此處乃是世外?”

  赫子贏一愣,便道:“不是陳君之前說的嗎,你得了符篆碎片之助,又奪了河君權柄,對這里定是熟悉,讓我等離去,該不是難事了。”

  陳錯點頭道:“讓諸君離去,是我取符篆碎片時的承諾,不會變,但此處孤懸于人世之外,并非世外仙境,也不是什么窮山惡水的絕地,可想要回去,著實不易,要花費些許功夫,耗費不短的時間,甚至要以年而計。”

  他既說開,就打算將情況說個清楚,沒想到眾人聽了開頭,卻無異色,反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連劍宗二人略微緊繃的臉色,都舒展了許多。

  張競北則面露恍然,道:“既是世外之地,能回去便不錯了,哪能要求太多?花費幾年時間,也不算什么。不過這世外之中,不是有很多仙人嗎?可能去拜訪一二?”說著,他昂頭觀望,似是想著水面之外,難道另有乾坤?

  “世外也非一塊,這里應該只是一處孤島,”獨孤信若有所思,道:“難怪自從來到此處秘境,我的神識就被壓制的厲害,連凡塵中寄托來的香火真念,都受到了壓制!若是世外邊角、秘境孤島,那就能說的通了!”

  “何為邊角…”靈崖當即請教。

  綦毋懷文不理會幾人問題,向陳錯問道:“閣下準備如何接引我等歸去?”

  其他人頓時停下話,留意起來。

  這才是涉及到他們的關鍵之事。

  “法子實有幾種,但有的耗時諸多,有的著實兇險…”陳錯不是信口雌黃,他自得了殘缺符篆,又與爾朱榮爭奪權柄,著實得了不少心得,早已打下腹稿。

  但綜合來看,還是龍女二人給出的方案較為理想,不僅穩妥,更能讓他借機參悟符篆玄妙,作為自身沉淀。

  “將人間香火作為路標,將我等接引過去?”

  待聽了陳錯的說法,眾人紛紛朝獨孤信看去。

  此法是否可行,這位鬼神無疑更有發言權。

  獨孤信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我的信徒不多,位格主要靠王朝敕封,與王朝氣運聯系在一起,并無多少自主,否則也不會來此赴宴,但那大河水君不同,執掌廣闊河段,恩威出于自身,信仰者眾,又有河流為根,自然能為路標,但前提是…”他看向陳錯,“陳君要完全接收了河君位格!”

  眾人臉色一肅,意識到了其中含義,表情各異。

  尤其是那孟家兄弟和劍宗兩人,更是臉色變幻不定!

  邊上,典云子欲言又止,最后心下明了。

  神靈符篆的特殊性,長生位格可以剝離,并不見得會影響到陳錯日后踏足神藏!

  只是旁人,多多少少有些疑慮。

  關鍵時刻,靈崖忽道:“陳公子能得河君符篆,本就是擊敗了那位神尊,神通道法凌駕于其人之上!便是完全繼承了神靈位格,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莫非你們中的哪個,自認為能與大河水君匹敵?”

  這個道理眾人都懂,只是驟然聽聞,加上一日波折,思緒有些亂了,這會一聽,才算是平復下來。

  陳錯沖靈崖輕輕點頭,對獨孤信道:“閣下是香火神道的前輩,于此必有心得,我若要體悟神道,遙遙感應塵世信徒與大河,少不得閣下相助!”

  “在下不會藏私,這本也關系到我能否脫困,”獨孤信很是坦白,當場便凝聚出一道意念光輝,“神靈如瘟,此處乃是世外,有諸多世外鮫人,都是那位河君的信徒,陳君正好借此感悟一下,爭取早日得掌神位!也好早日讓我等離去,這世外之地,名頭雖大,但詭異莫名,無前人護持,能早一日離去,總好過滯留。”

  說著,祂將那道意念光輝彈出!

  “尋常之人驟得大位,至少得先做個十年神靈,才能有所領悟,不過陳君天賦異稟,該是能大為縮短的…”

  陳錯接過,手上用力,便就捏碎,察覺到其中的心得體悟,也不猶豫,立刻體悟起來。

  隨即,他便意識到了,何為神如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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