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共飲杯中酒(下)
在聽到小人魚給出的評價后，女娜迦的神色雖稍顯黯然，卻依舊用眼神表達了對威廉的理解。
雖然自己已經溺進了安迪那“無聲的溫柔”當中，可兩人終究才相處了幾天，而且這段婚姻的源頭也不那么純粹，其中甚至還包含了很多與愛情背道而馳的東西。
眼下不僅能夠替父親和母親報仇，還能與這樣一個人相伴走完后半生，已經是自己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好了，既然已經足夠幸運，那就不該再奢求更多了。
女娜迦能夠理解，但臺下的賓客們就沒有她這么看得開了。
威廉之前社交牛B癌一樣的“狂野示愛”，以及那枚長達十五分鐘的“深情”痛吻，在收獲了大量贊嘆和羨慕的同時，也著實拉來了成噸的仇恨。
結果…你之前明明表現得那么深情，到最后居然只是嘴上功夫而已嗎？呵呵，示愛再熱烈又能如何？不過是花叢老手的甜言蜜語罷了！至于器靈給出的評價會不會出差錯…
開玩笑，那可是愛神、神器、器靈、親口、給出的評價，你跟我說她的判斷會有問題？
嘖…熊孩子不要亂說話，小心我一口下去連你都給悶了！
瞪了躲在杯子里吐泡泡的小人魚一眼后，威廉并沒有像女娜迦那樣“文雅”地喝，而是動作頗為豪邁地仰起脖子，將杯里不知什么時候滿回去的酒水直接倒進了嘴里。
你與其它人人一同飲用了“試愛之杯”中的酒水，受到了特技（神權）“奉獻之愛”的影響，掌握了可以主動將生命力分享給對方的特殊能力 你與其它人一同…受到了特技（神權）“忠貞之愛”的影響，將會被動接受一次等級檢定，如果最高職業等級低于…
檢測到最高職業等級…
無界之民…
你飲用了“試愛之杯”中的酒水，受到了特技（神權）“醉人之愛”的影響…
檢測到 無界之民…
你在自己的婚禮上飲下了“試愛之杯”中的酒水，受到了特技（神權）“繁衍之愛”的影響。
今后時致孕幾率將巨幅上升，誕下的后代不僅更為健康，且出現多胞胎的概率也將巨幅上升 霧草？
見到最后一條系統提示的威廉猛地瞪大了眼睛。
原來繁衍之愛對男方也有用的嗎？唔…話說我要是給大種魘也舉行婚禮的話…愛神她老人家不會氣得親自下凡弄死我吧？
“哇！很有氣勢嘛，你已經領先啦！”
并不知道威廉正在打自己的主意，見他居然真的“實實在在”地喝了一整杯酒，坐在水晶杯外沿上的小人魚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伸手扶了扶胸前瓜子大小的貝殼后，她一臉開心地拍了拍手掌，似乎在給威廉鼓勁兒似的攛掇道：
“不過這還不夠哦，我覺得那個女孩兒能喝到四杯以上，甚至還能喝更多，你的話估計最多兩杯就…咦？”
看著威廉沒有絲毫變化的面色，原本還笑嘻嘻的小人魚的微微一呆，隨即起身飛快地游到了他臉頰旁，伸出兩只小手連著摸了好幾下，小小的嘴巴更是像連珠炮一樣地嘟囔道：
“不…不可能的啊？我已經看了幾千對戀人了，怎么可能會判斷出錯？你看起來明明就沒有那么喜歡她的啊！
可你…可你怎么喝了整整一大杯，連臉都沒紅一下呢？難道你和當年那個壞家伙一樣，偷偷把酒給吐掉了嗎？”
在女娜迦驚喜萬分的眼神中，威廉伸手把亂摸一氣的小人魚推開，隨即將重新滿上的酒杯遞了過去。
“我沒吐掉，至于為什么沒臉紅，應該是因為天賦吧。”
看不到系統面板的小人魚，自然不知道威廉一語雙關，嘴里的“天賦”其實指的是無界之民，她聽到威廉給出的解釋后，直接就把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才不可能呢！我都說了和體質沒關系的啊！但你的眼睛里又的確…
奇怪了…難道你是那種明明喜歡得要死要活，卻非要藏在心里不肯說的靦腆男人？”
就他還…靦腆？
聽清小人魚的推斷后，甚至包括老銀幣父子在內，臺下的賓客們齊刷刷面色一窘。
就在剛才，你嘴里靦腆的男人可是抱著艾什麗，直接當眾親了足足十五分鐘啊！這樣的人還能算靦腆的話，那什么樣的才叫深情？當著大家的面直接…那啥嗎？
有問題！這該死的神器一定有問題！
然而不論在場的眾人心里怎么想，已經中了“安迪”牌毒藥的女娜迦，此刻已經開心得快要原地轉圈兒了。
在用比蜜糖還黏甜的目光，隔空輕輕粘了威廉一眼后，艾什麗一邊懊惱著自己的不堅定，一邊學著威廉之前的模樣，仰起纖長的脖頸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探出柔嫩且鮮紅的舌尖兒，點走了杯沿上掛著的最后一滴酒液后，女娜迦秀面酡紅地傾斜了一下水晶杯，朝威廉展示了一下空空蕩蕩的杯底，眼眸中的柔情蜜意濃得快要溢出來了。
一杯紅，二杯醺…原來這就是暖入心的意思嗎？
接過試愛之杯的威廉，被艾什麗眼中真摯而熱烈的感情狠狠地熨了一下，即使有著野心家的面孔壓陣，他的嘴角仍舊不受控制地自行翹了起來。
體會到了那種直透心底的融融暖意后，威廉不由得心底一軟，甚至覺得哪怕不靠無界之民作弊，自己都可能喝下第三杯酒了。
出于心中的好奇，外加為了避免出現“千杯不醉”的離譜場景，在喝下第二杯酒時，威廉試著在醉人之愛觸發前，主動拒絕了無界之民的豁免。
很快，一陣微醺感攀上了他的腦海，臉頰和耳根也微微有些熱了起來。
以威廉的體質屬性，普通的酒早就已經沒有效果了，這種臉紅發燒的體驗更是暌違已久，一時間竟讓他多少有些懷念。
而見到威廉的臉上也出現了微微的紅暈后，“神器出了問題”這個最后的可能，當然也不攻自破。
臺下的部分賓客大失所望，而臺上的老海皇則一臉欣慰地連連點頭，看向威廉的眼神也愈發親近，至于重新接過酒杯的女娜迦，她更是壓根兒沒有懷疑“安迪”的愛。
畢竟“安迪”為了她，可是“放棄”了數條異常珍貴的序列知識，其中甚至還有一條強度足以躋身海神廷前三的完整序列，所以證明了小人魚器靈判斷失誤后，她覺得一直愛得“別有用心”的自己，本來就該是醉得更快的那個人。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威廉和女娜迦兩人不再說話，只用眼神互相交流，就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繼續喝了下去。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在第五杯時，又放棄了一次豁免的威廉有些暈眩，但還是保持住了基本的清醒，而女娜迦已經眼神迷離地倚在了他的懷里，一臉迷醉地盯著威廉的側臉開始傻笑了。
大概因為發現威廉對自己的愛，居然比自己對他的愛深這么多，礙事麗心里的愛意也跟著猛漲了一大截，輕松超過了小人魚四杯的判斷，并且還搖搖晃晃地想要去拿第六杯酒。
“好了，已經夠了，不用再喝了。”
“不嘛！你都已經喝了第六滿杯了，我才不要輸給你！”
面對威廉的勸阻，艾什麗先是不依地撒了個嬌，隨即手指微顫地抓住了水晶杯的把手，一邊小口小口地綴飲著甘醇的酒水，一邊眼神朦朧地看著他的側臉，用只有威廉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柔柔地道：
“安迪…我好開心呀。
我覺得，你一定是海神派來拯救我的，因為從見到你之后，我就再也…”
女娜迦的話并沒能說完，便在醉人之愛的力量下一臉安心地睡了過去，而這第六杯酒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口。
如果算上最開始的那一大口的話，艾什麗不僅飲滿了第六杯“刻骨深”，甚至還剛剛好多出了一點點。
愛比刻骨深一點嗎？
而當水晶杯中的酒再次由空變滿后，本已經沒必要再喝的威廉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緩緩舉起酒杯，并且放棄了無界之民的豁免，將這既是第七杯、也是第三杯的酒喝了下去。
沒有醉。
“嗡”
就在威廉喝完第“七”杯酒的瞬間，試愛之杯微微顫了顫，杯沿上滿眼贊許的小人魚緩緩消失，化作了一大片極為純粹的愛神神力，朝著威廉兩人的身上灑落了下來。
而且這還沒完，在第一捧器神力消耗殆盡后，小人魚又一次出現在了杯底，雙手捧著大把玫紅色的神力，繼續朝兩人潑了過去，前前后后竟總共潑灑了七次之多。
干完了身為器靈該干的活兒后，小人魚攀上杯沿，朝依舊沉默不語的威廉看了看，隨即笑嘻嘻地道：
“雖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你現在的眼神我很滿意喲！所以就按你真的喝了七杯算好了奇怪的人類，再見啦！”
“啪啪啪”
就在小人魚器靈重新鉆回去的瞬間，一道清脆的鼓掌聲響了起來。
盯著威廉身上還未消退的玫紅色光華看了看，確認來自愛神的祝福已經生效后，藍發娜迦臉上的笑容頓時愈發燦爛了起來。
“恭喜海皇大人，恭喜艾什麗小姐。”
等大多數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后，他主動停下了手中鼓掌的動作，微笑著道：
“既然這場婚禮已經得到了愛神的認可，那接下來的環節就沒有必要繼續了吧？接下來…我們能否談一件很重要的正經事？”
聽到來自仇人的聲音后，老海皇原本欣慰的面色倏地一冷，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他，寒聲道：
“萊奧納！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我只想替我的兒子，拿到他早就應該得到的東西而已。”
藍發娜迦笑道：
“您的壽命已經所剩不多了吧？
所以不要再硬撐下去了，提前將海皇的位置傳給索倫如何？如果不再承擔鎮壓海神廷的消耗的話，您說不定還能額外多活上幾年呢！”
“萊奧納！你是因為接受不了失敗徹底瘋了嗎？”
老海皇頓了頓手中的海皇權杖，神態殺機盡顯地道：
“艾什麗已經從她的丈夫身上了海神祝福，已經足以擔下鎮壓海神廷的消耗了。那么，我和你們父子之間的恩怨也該…什么？”
在老海皇震驚的神情中，隨著藍發娜迦的一個響指，威廉的頭發開始飛快地褪色，由極淺的奶藍色變成了深藍，最后竟變為了一片色澤純正的漆黑。
而令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更為驚駭的是，隨著頭發上的藍色褪去，威廉身周那種海神眷顧者獨有的，與海水幾乎融為一體的和諧感也跟著開始消退，最后不僅徹底消失，甚至還產生了一種極微妙的“異物”感，就像是…
一名純血的人類！
“萊奧納！！！”
盯著黑發“安迪”看了兩眼后，老海皇猛地把頭轉了回來，一臉怒火地喝道：
“給我收起你那該死的把戲！安迪已經展現過屬于海神眷顧者的特質了！他身上的海神祝福絕對不可能是假的！！！”
“呵呵，海皇大人，你終究還是老了啊！”
藍發娜迦微笑著道：
“都已經爭了這么多年，你還沒明白我是什么樣的人嗎？那種一戳就破的泡影，我又怎么敢在你面前耍弄呢？
當然，我也沒準備只用這種話說服您，為了能夠讓您放心地把位置傳下來，我還特意帶來了一位小海妖，在我與那位'安迪'先生交易的時候，她剛好就在旁邊。”
抬手解掉了女海妖身邊的束縛后，看著旁邊死咬著嘴唇閉口不言的她，藍發娜迦搖搖頭笑道：
“呵呵，看來剛才的那七杯酒效果確實不錯，她剛才還在拼命地叫罵來著，現在居然又不肯說了…這樣吧，海皇大人，為了避免您覺得我在里面動手腳，審訊的咒法就由您親自施展如何？”
盯著藍發娜迦那張胸有成竹的臉看了看后，老海皇挺直的背脊緩緩彎了下去，面上現出一抹灰敗，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環顧四周，看著臺下無數身居高位的賓客，老海皇手臂顫抖地抬起權杖，動作極慢地在地面上磕了兩下。
“吐露真言（海族語）”
隨著咒法的力量順著地面擴散開來后，女海妖死死咬住嘴唇的牙齒微微一抖，隨即眼神絕望地張開了嘴，顫聲交代道：
“我…我聽見…那位…”
隨著女海妖滿面抗拒地將她聽見的交易和盤托出，在場的賓客紛紛吃驚地瞪大了雙眼，一道又一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臺上。
當感受到這些或憤怒，或驚詫，或不解…或帶著濃濃殺意的眼神后，沉默了許久的威廉嘆了口氣，抬手召出一股柔和的海流，托著嘴角依然帶著笑容的艾什麗送向了老海皇。
對不起，我作弊了。
第七杯酒是假的，為你放棄序列是假的，我身上的海神祝福也是假的，甚至就連“安迪”這個名字本身都是假的。
不過即使大多數東西都是假的，但…
朝滿面笑容的藍發娜迦看了一眼后，醉眼朦朧的威廉摩挲了一下空間戒指，取出那顆帶有藍發娜迦氣息的泡影蜃卵，極用力地攥在了手里。
我還是可以為你做點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