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矮人想要圍殺我們?
遙望了一下營地周遭越圍越多的矮人,眉頭緊鎖的艾薇兒咬了咬牙,開始快速地評估己方當前的即戰力。
首先就是威廉留下來的半支怒焰軍團,總人數只有一百出頭,其次就是她從王都一路帶出來的護衛,以及伊織從家族調來護送的人手,加起來大約二百多人。
把所有的人都算上的話,全部的兵力只有四百人左右,而外面矮人們的具體數量雖然還不清楚,但一眼望去就能知道,總人數絕對在己方的兩倍以上,甚至還要更多些。
如果是據城而守的話倒沒什么,一比二的話還有富余。可現在這里只是個潦草搭建的臨時營地,僅有的功能就是休息,周邊不僅看不到任何能被稱為防御工事的建筑,甚至連一道及腰高的的籬笆墻都沒有,根本就沒有地利可言,那么…
要試著突圍嗎?
在護衛們的簇擁下望了望堵住路口緩緩列陣的矮人軍團,王后陛下用力地咬了下嘴唇,眼中的神色變得凝重之極。
包裹度極高,幾乎只露出眼睛的全身重甲;獸皮、鐵木、金屬板三層的矮式塔盾,以及那拖在地上的巨大刺球鏈錘…
堵住路口的這支矮人軍團毫無疑問是一支戰場殺器,而且個人實力也絕對不低。
畢竟這一整套裝備怕是二三百斤都打不住,如果沒有接近三階的個人實力,穿上了之后幾乎不可能行動自如,這種全身重甲的步戰軍團,根本沒有任何一支同階的騎士軍團能沖得動。
它們在破城攻堅方面可能還差一點兒,但打陣地戰的時候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手。只要踢開塔盾背后的輔架,頂住騎士們速度拉滿的第一輪沖擊,把那些手臂長的短柄鏈錘甩起來,一下就能將戰馬的側肋直接砸碎,簡直就是一排會移動的絞肉機。
看著這支可怖的軍團列好了陣型開始逐步推進,艾薇兒的心中愈發焦急。
面對這種武裝到了牙齒的重步兵,派人硬沖的話戰損比絕對高得驚人,完全有可能在一比五甚至更高。
雖然留在鎮子里的這四百人并不算弱,不是沒有可能沖破這支軍團的防線,但這些鐵罐頭的身后就是兩列背著飛斧的矮人斧手,只要防線一有疏漏就會立刻壓上。
數輪遠程投擲再加短兵相接,那區區數十米的路程絕對堪稱血肉磨盤,死傷的人數一八成會比前面還要多。
而哪怕靠著怒焰軍團們的強大戰力,不計戰損地硬破了這兩道防線,再外面還有數支騎著巨大蜥蜴的矮人騎士候著。
一方以逸待勞,一方強弩之末,結果會如何完全是不言而喻。
看明白了前方的殺局后,艾薇兒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指揮己方的軍團列陣,準備暫時用防守陣型迎敵。
絕對不能選突圍!就算這么做自己的生機比死守要大些,但這四百人怕是要被殺得只剩個零頭,而且就算僥幸突圍成功,剩下的人也會傷痕累累,絕對逃脫不了那些矮人騎士們的追殺。
可完全被動防守也不行,己方不僅沒有地利,而且兵力上也是弱勢,對面都不用做太多的事情,只要緩速前進慢慢壓縮己方的空間,那被全數剿滅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威廉能夠發現這邊的異常,帶著人盡快趕回來,可是…
看了眼外圍那些手持重弩的矮人騎士們,艾薇兒的拳頭越攥越緊。
在發現矮人們異動的時候,她便已經第一時間讓人發信號了,但那些矮人們早有準備,煉金煙火還沒來得及飛上高空,便被對方密集的攢射撕成了碎片,連一團指甲蓋兒那么大的火苗都爆不出來。
煉金煙火打不上去,被堵住路口又無法派人突圍,所有能傳遞消息的手段都沒用,他們等于已經被徹底封死了。
這種事當然不止艾薇兒一個人能看出來,普通人就算搞不懂三支矮人軍團分層列陣的用心,但那人頭大的尖刺鏈錘他們可看得明白。
但凡腦子沒問題的人,只消望一眼就能知道,那三百多個堵路的鐵罐頭絕對不好惹,因此在對面的矮人們開始前進后,艾薇兒手中的三支軍團頓時產生了不小的騷動。
最先動起來的是她從王都中帶出來的護衛。
以伯恩為首的數十名年輕騎士雖然面色發白,但依舊還是咬著牙站了出來,迅速地結成了便于突擊的鋒矢陣,做好了不得已突圍時打頭陣的準備。
要知道,面對那些身上鐵比肉多的矮人重甲戰士,第一波沖上去的人必然會承受最大的危機,首先自然是敵人最猛烈的全力阻攔,其次則是來自身后的危險。
失速的騎士便不再是騎士,因此在全力沖刺的時候,即使留有調整間隙和位置的空檔,后排撞前排的事情依舊不算少見,兩相碰撞下,第一輪上前的人幾乎可以說必死無疑。
王都中帶出來的其它人手雖然要差一些,大多面帶懼色,但也簇擁在了艾薇兒的身邊,做好了盡力護衛王后陛下的準備。
而伊織從法蘭家族中帶出來的人手,表現得就沒有那么勇敢了,兩股戰戰者有之,悄悄后退者有之,甚至還有一些干脆就是面如死灰全無斗志如果不是有命令壓著,他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直接崩潰,只有極少數還能站在原本的位置保持不動,但也紛紛斗志萎靡,真要打起來的話,十成力能用出七成就不錯了 作為這些人的“統領”,伊織自然看得到它們的拉胯表現,原本的話倒也不是不能忍受,畢竟面對必死的局面,真能做到無所畏懼的人絕對是極少數。
但在其它人的對比之下,自己從家族帶來的私兵如此不堪,伊織的面色頓時變得黑如鍋底。
惱怒的他大聲斥罵了起來,甚至一臉煞氣地抽出了腰間的刺劍,才算是勉強鎮住了場面,但依舊看得出來士氣已潰,待會兒別說上去殺敵了,這些家伙們不拖后腿怕是都難。
他們看得非常明白,真要是和那些鐵罐頭對上了的話,靠他們這種小身板,只要挨上一錘估計就得躺下。
而那些矮人們身上穿的鎧甲厚實得驚人,憑他們手里的武器,怕是很難造成什么有效的殺傷,比起站在前面奮勇沖鋒來說,站在后面等打輸了投降,說不定活下來的概率反倒更大些。
見到自家的私兵們仍舊在隱蔽地后退,伊織頓時一臉慍怒地咬緊了牙關,喊來督戰隊準備下重手了。然而這時,他身邊被捆在馬背上的哈利卻悠悠醒轉。
在捂著腦門痛罵了威廉幾句后,老父親齜牙咧嘴地晃著暈乎乎的腦袋,抬起脖子看了看周遭的情況,隨后猛地瞪大了眼睛,臉上的大胡子上下一分,嘴角險些直接咧到了耳朵根。
“哇哈哈!好哇!”
欣喜若狂的大笑響徹戰場,而就在這難聽而聒噪的笑聲中,伊織徹底搞明白了“兩眼放光”這個詞的具體含義。
哈利像個大胡子毛毛蟲似的,在馬背上扭動了兩下,別著脖子看向旁邊的伊織,神情亢奮滿臉喜意地問道:
“怎么著?我們是被人給圍了?哈哈!啊哈哈哈!圍得好!圍得真好啊!”
聽到哈利那發自肺腑的夸獎后,即使正在持盾壓上,對面的矮人們依舊忍不住面面相覷。
作為身經百戰的精銳軍團,他們遇見過的敵人堪稱多種多樣,什么表現的人都有,但這種“款式”的家伙,那還真是頭一次見。
三兩下扯斷了身上的繩子,哈利狂笑著摘下了自己的斧子,用蒲扇大的巴掌在斧面上用力地拍了好幾下,隨后開心至極地仰天狂吼。
“奶奶的!這段兒好懸沒把我憋死!現在可算來人了!哇哈哈哈!”
聽到哈利狂野的咆哮聲后,原本還算鎮定的怒焰軍團們,好像有什么古怪的開關被撥動了似的,紛紛有樣有學地咧開了嘴,臉上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這些憨憨們習慣性地圍攏了過來,簇擁在了哈利的身后,滿臉饑渴地盯著前方的鐵皮罐頭,隨著蓬勃的戰意開始肆意潑灑,他們身周的空氣便跟著動了起來,仿佛被這烈火般的戰意燙到了似的,有如灶臺上的火苗般,狂放而生猛地扭曲躍動著。
這些家伙有些不大對勁。
看著對面那支渾身洋溢著危險氣息的古怪軍團,一身酒氣的矮人統領皺了皺眉,抬手喚來傳令官,暫時止住了烈怒戰錘士們的挺進,并命令后方的矮人斧手加速前行,盡快做好投斧掩護的準備。
按照他過往的經驗的判斷,對面最好的選擇就是嚴防死守,但那只幾乎全是大胡子壯漢的軍團,居然主動撤掉了已經結好的防御陣型,轉而排出了一個丑陋不堪的鋒矢陣,似乎是…
想在沒有友軍支持的情形下,主動對己方發動反沖鋒?
這不是找死嗎?
仔細看了下己方烈怒戰錘士們密實嚴謹的陣型后,矮人統領眉頭越皺越緊,連帶著面上的刀疤都扭了起來,黝黑的面孔上滿是費解,耳邊似乎響起了一道極為嚴厲的訓斥聲。
‘比起考慮怎么能打贏這場戰斗來說,考慮自己會怎么輸掉這場戰斗更為重要,這也是老練的指揮官和菜鳥指揮官最大的區別。’
‘桑丘,你給我記著!當對面準備發起一次似乎在找死的進攻時,老練的指揮官一定會認真檢查己方的陣列,因為那大概率是對面發現了你的弱點,而你還對此一無所知。
比起沒能找到對手的弱點來說,這種自己都沒發現的問題最為致命,畢竟沒有人是傻子,會做必死無疑的愚蠢行為…’
回憶完了自己過往經受的那些“教訓”后,名為桑丘的矮人統領連忙反復思考自己命令中的紕漏,甚至把自己當做對方的指揮官,思考該如何做才能破局。
而哪怕他想得腦袋都要冒煙了,一張黑臉皺得跟什么似的,依舊還是沒看出來任何翻盤的可能。
面對己方的三重陣列,在沒有優勢的情形下,不選擇防守而是主動發起沖鋒,那支軍團的行為無論怎么看,都像是單純的在送死。
可哪有人送死還送得這么開心的啊?
桑丘被怒焰軍團離譜的行為折磨得夠嗆,再加上宿醉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感覺自己的腦殼都想得快要裂開了。
要是那個狂笑的大斧頭男一個人是瘋子也就算了,難不成那一百多人全都是瘋子嗎?上來送死還能一臉的亢奮?
我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沒想到!
該死的!到底是哪兒出了紕漏?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場的人是絕對解不出來的,而唯一能回答他的威廉,現在正飛快地往回趕。
你麾下的‘怒焰軍團(偽)’陷入死地,在統領哈利·凡金斯的鼓舞下,主動進入了‘狂熱’狀態 ‘怒焰軍團(偽)’士氣6、力量3、敏捷1、防御2
你麾下的‘怒焰軍團(偽)’主動結成了入門級鋒矢陣(劣)
士氣3、攻堅3、防御1、陣型強度為3
由于軍團特性“脫韁之馬”的影響,士氣6、陣型強度1、指揮1
警告,該陣型強度過低,隨時有可能發生潰散‘怒焰軍團(偽)’士氣值已達15點,獲得臨時BUFF士氣如虹,全員傷害提升,爆發力小幅提升,耐力小幅下降‘怒焰軍團(偽)’,與三階軍團‘烈怒戰錘士’開始戰斗 因為發生了交戰,你與勢力‘銀陶矮人’間的聲望值發生變更,暫時鎖死為1000/1000(仇恨)
聽著系統在耳邊不停響起的“播報”聲,威廉一邊陰著臉悶頭趕路,一邊在心里暗自咬牙。
那些矮人果然有問題!
側頭看了下在隊伍最后墜著的三百多名矮人,威廉的眼睛極為緩慢地眨了眨。
下棋是吧?你給我等著!我馬上就陪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