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重建中的豐都城,再一次遭受了莫名的沖擊。
巨大的城墻,在一道白光閃過之后,就只剩下瓦礫,疲憊的御獸宗弟子們,雙目無神的看著天空,露出了‘毀滅吧,趕緊的,累了’的神情。
已經物理意義上‘黑化’的女神莫莉腳下,散落著大量破碎鏡子的殘片。
倒影在鏡面上的黑色肌膚,即便是在光線不明亮的情況下,依舊黝黑發光,黑的健康,黑的細膩,黑的炯炯有神,黑的色彩斑斕。
幾十種不同的化妝、美白產品,對她而言毫無意義,卻依舊凌亂的堆放在化妝桌上,混合在一起,散發出刺鼻的香味。
柯孝良的這一手,當真是太毒了。
莫莉被直接打破防。
雖然女神莫莉并非修士,無法看到數據面板,通過數據面板,洞悉平行世界里發生的變化。
但是,作為在廢土世界,掌握了‘上帝’權柄的女神,她只要靜心去感受,也自然能夠感覺到,來自平行世界里,大量信徒的祈禱。
當她開啟了神目,穿過了時空的隔斷,跨越到了另一個世界。
看到的便是一間間教堂里,被推倒重塑的神像,那刻意刷上去的黑色油漆,那厚厚的嘴唇,以及卷曲的短發,都讓女神莫莉感覺到芒刺在背。
黑也就算了,要是形象還發生這樣的轉變,那就更無法接受了。
此刻,莫莉雖然漆黑卻依舊秀麗的臉蛋上,氣出了不明顯的緋紅。
在另一條時間線上,上帝的黑化,有其時代意義,也有某些黑暗生物的刻意推波助瀾,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柯孝良在冥冥中的引導。
他才是那罪大惡極的‘命運’。
世界每一秒鐘都在變化,而每一次變化,都面臨選擇。
而柯孝良則是在無數選擇中,推動了一種可能的必然到來。
面對著這種黑化,女神莫莉當然不能忍。
所以她再一次出手,拿出了真本事。
刻錄在自身靈魂與血液深處的某些訊息,正轉化為玄之又玄的力量,干涉著葫中界內,由柯孝良一手推動的發展。
她要逆轉時間線,改變平行世界里的某些結果。
而阻斷‘上帝’形象黑化的這個經歷與過程。
而就是柯孝良與莫莉角力的過程。
前文說過,金仙的本質,就是萬法不沾,所以不朽不滅。
修成金仙,就是要破除萬法,以證不朽。
順著這個思路,柯孝良似乎是應該以某種身份,去感受不同的規則,然后將它們一一破除,最終成就金仙。
但是,時間緊迫,柯孝良沒有這個閑工夫了。
那么···柯孝良選擇換個腦子,將一切顛倒過來。
作為諸多葫中界的天道,柯孝良天然掌握規則。
即便是時間如此神秘的規則,在他的世界里,也受其干涉。其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不對等的時間流速,那何嘗不是一種,真正的時間手段?
此時,柯孝良的做法是,布下重重規則,與女神莫莉做對抗。
然后捕捉女神莫莉破除各種規則時,所釋放的訊息。
這依舊是借女神莫莉修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既是女神莫莉對他傳功。
也可以算是一種變種的雙(防屏蔽)修。
攻守雖然異位,但是結果卻又一致。
有足夠的資本和底氣在手,柯孝良有資格思維開闊,想尋常修士所不能想。
修行對他而言,既是上下求索,卻又并非按部就班。
面對柯孝良的刁難,女神莫莉無法完整的逆轉平行世界的時間線,只能選擇想辦法,給一些關鍵的節點安插釘子,妄圖達到某種變更。
同時,大量的靈性撒入平行世界,種入到了那些在平行世界里,存在的超凡人群之中。
通過他們的手段與身體,去破除柯孝良設定的屏障與阻礙。
莫莉的這一手,柯孝良看著眼熟,卻又覺得理所當然。
修行越靠后,便越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就像任何一種學問、學說,到了高深處,都需要大量的隨行者,幫助一起推動,眾人拾柴火焰高。
因為無論獨立個體的智慧、思維有多高,都是存在缺陷與短板、疏漏的。
這并不由智慧或者思想決定,而是由個人的想法···甚至是私心決定。
看到一朵花,覺得它舉世無雙,便認定它是這世間最美的花。
這是個人的看法,而不是普羅大眾的看法。
或許在大家眼里,這朵花也僅僅只是好看而已。
強者可以修改凡人的意志,但是單一意志的世界,最終將走向枯寂的滅亡。
“修行到最后,既是各執己見,也是殊途同歸,更是集思廣益!”柯孝良心有所感,對葫中界的認知,也再上一層。
在強烈的對抗與沖突中。
大量的規則在柯孝良的縱容下衍生。
然后又被摧枯拉朽的破除。
這種對抗,讓柯孝良于無形中,飛速的提升。
對能量、對規則的掌控,正在上升到另一個難以想象的層次。
兩位世界掌控者的交手,不見絲毫星火。
卻是以蒼生為棋子,以萬般規則,各種大道作為兵刃。
在這個世界之內,殺的有來有往,難分軒輊。
當然,也會有具體的景象,落到實處。
此刻,就在平行世界,就在號稱最自由,也最平等的國度。
這個國家所臭名昭著的特務機構,正在與另一個隊伍進行某種秘密交接。
他們押送的是一名超能力罪犯。
這名罪犯,被封閉在一口密封的合金棺材里。
棺材口全部焊死,上面還用鮮血寫滿了詭異的符咒。
荷槍實彈的士兵們,緊握著特制的槍支,運送途中一絲不茍的用槍口,對準著棺材。
槍械的保險是開啟著的,意味著隨時可以開火。
押送隊伍直接將車開進了大熊湖中,顯然這些車都是特制的,有著水陸兩用的功能,到了水中便直接化為了潛艇,潛入湖底最深處,從兩塊巨大的石頭拼起的拱門之中鉆了進去。
拱門之內又是一片新景象,一層細細的薄膜將水流全部阻擋在了外面,荷槍實彈的士兵清查了每一輛開進來的車,仔細的檢測著每一個人的身份,并且核對著當天的口令。
“我實在沒有想到,自由和科學的國家,居然還在使用如此原始的方法核對身份。”封閉的鐵棺材里,發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這口棺材分明一點縫隙都沒有。
但是躺在里面的人,卻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似乎了如指掌。
面對棺材里的人發出的質疑,在場的所有押運者,卻像是被割掉了舌頭一般,沒有任何一人,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是一次嚴肅,且神秘的押運事件。
卻也同樣,又是一次柯孝良與莫莉之間的博弈。
莫莉的核心目的很簡單,參與歷史過程,改變歷史上關鍵的節點。
阻止‘政治正確’繼續正確。
而柯孝良則是維護原本的秩序與脈絡,捍衛本已成型的‘歷史’。
從攻守的角度來講,對柯孝良有利。
只是眼下,這被押送的一方,與負責押送、看管的一方,誰又屬于柯孝良,誰又屬于女神莫莉?
重型的兩棲押送車,開進了一個大型的水下倉庫。
空蕩蕩的倉庫里,只有十幾面鋼板大門,每一面門上都貼著一個阿拉伯數字。
一名從押送車上跳下來的黑人大漢,指揮著士兵們,推動著大合金棺材,直接將棺材推到了四號大門前,伸手按了按門上的開關。
閘門開啟,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一些造型奇特的裝備擺放在閘門內,它們看起來不像是武器,更像是一些奇怪的工藝品。
黑人大漢熟練的將一個透明手電筒狀的物體握在手中,然后打了個響指。
空蕩蕩的倉庫里立刻出現了幾個精鋼機器人。
黑人大漢按動了透明手電筒上的某個開關,一道光束瞬間飛射了出去,擊打在一個機器人身上。
一瞬間,那個看起來極為精壯的機器人,便被炸掉了半邊身體,機器人那反應靈活的智腦,甚至還來不及分析出情況,做出對應的處理措施。
“這就是你們對我的處決方案?”
“你們覺得,用它就能殺死我?”棺材里的聲音繼續傳出。
他似乎很有底氣,卻不知這底氣從何而來。
“閃襲槍,高能壓縮武器,內存十四格標準能量,可發射三百發,每發發射間隔時間為零點三秒,每連續發射五十發,能量導筒就會過熱,如果繼續發射,可能會導致反應裝置過熱,槍盒熄火。不過它的優點很明顯,射擊速度極快,很難讓人有反應時間。”黑人大漢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好像只是在做簡短的武器介紹。
但是稍微懂行的都知道,能量武器這種玩意,限制威力以及提高射速、保持穩定性,比直接開放高傷害性,要更難。
黑人大漢言外之意,無外乎是在說明,既然他們有這種以犧牲威力,以提高射速為主的武器,就自然還有那些單純為突出傷害性,所制造出來的武器。
果然,接下來,黑人大漢拿著一塊銀灰色的星形金屬牌,鄭重的放在自己的手背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肌膚的溫度,那塊金屬牌迅速的融化起來,一瞬間黑人大漢的右臂就變成了一個銀灰色的炮管。
“殲星十五號手臂裝置武器,可以變換高耗能的粒子炮,速攻的點射光駁槍以及近戰能量鋸動劍。粒子炮每一擊力道大于五十噸,最高可達三百噸。點射光駁槍每一擊約五噸,每秒可射出七十發子彈。能量鋸動劍,以極高的頻率,每秒五百次的震動方式,旋轉鋸動,可以進行暴力切割,威力極強。”
聽著黑人大漢的介紹,棺材里的男子,似乎也被稍稍震懾住了。
顯然是黑人大漢手中的這件裝備,已經足以威脅到他的生命。
“嘻嘻嘻···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你們專程押送我到這么一個秘密倉庫,讓我看到這些本該屬于秘密的武器,難道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到我,讓我老老實實的和你們合作?”棺材里的人問道。
此時,這段視頻,同樣在許多修士的眼前播放。
這個看似沒有多少人的倉庫,實則也可以算是,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修士們其實已經被繞暈了。
他們很難理解,為什么前一段時間,已經發展到‘下一階段’的平行世界文明,卻又突然回檔了某些畫面,重新出現了世界格局大染色之前的場景。
并且原本一面倒的‘政治正確’,如今卻有了大量的反對者。
甚至有一些力量,直接喊出了重新選舉那位‘瘋王’的口號。
和現在的精英政治相比,那位‘瘋王’的很多決策,雖然看似瘋狂且幼稚,卻迎合了相當一部分的人群,滿足了他們的需求與取向。
零零星星的彈幕,在修士們眼前無聊的滑過。
和厲行舟的花樣送死,這么有看點的直播相比,在修士們眼中,已經時間線混亂的視頻播放,顯得少了許多吸引力。
而留下來的修士,都是靈覺敏銳之輩。
他們盡管看不懂,卻又本能的覺得,這樣的視頻,遠比厲行舟之流的作死直播,更有意義。
真實的世界,本就是零散且碎片的。
想要獲得成長與進步,就要懂得從這些碎片里抽絲剝繭,然后得到自己需要的結論。
沒有人能完全看透世界。
無數人傾盡一生,也只能看到世界的微末一角。
但是有些人,卻通過這一角的窺視,站在了時代的頂峰。
正是因為他們看到了‘真實’,清理了虛假。
看透真實,并且執行真實,再懂得用虛假去偽裝,那么無論從事什么,都會有所成就。
這凌亂的視頻時間線,本質的真實是什么?
是兩位強者的斗法。
這種斗法,不是兩個人,擺明車馬,約定一處后,真槍真刀的蠻干。
那種蠻干也有,但是此處于柯孝良于莫莉···不通。
他們的斗法,見于不見之處。
不可觀,不可辨,不可查。
只可以見微知著,然后自行思量。
若觀者有所得,非柯孝良與莫莉之功,而是他們自己的能耐,自身的造化。
正如莊周夢蝶,圣人觀水,佛陀枯坐菩提,先師周游天下。
夢蝶、觀水、枯坐、周游,這些都重要,也都不重要。
有自然之機點化,也有其本身的積累與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