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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招安也要拳頭硬

  雖然地方上對旗語什么的沒有在意,對新的戰場衛生條例卻牢記于心。都是生死兄弟,學會了不只是能救自己,更多的時候能救袍澤的性命。

  站在船上,李承乾也沒有閑著,而是開弓射箭,用自己精湛的箭術為一些弱勢的府兵支援。水賊也不是盡然用魚叉木棍的,這么多年以來的經營,他們中也有不少有正經武器的人,酣戰的水賊中,不乏揮舞著橫刀的人。

  一箭射出以后,李承乾驚訝的看到一隊鎧甲外罩著白色衣袍的士兵,抬著擔架進入了戰場,進入基本肅清敵人的爛泥地里,將受傷倒地的府兵放到擔架上抬著下去。沒過多久,微風就帶著酒味散了過來。

  見太子驚訝的看著自己,白玉驕道:“兵部散發下來的戰場衛生條例,末將將之作為重點推廣了全州,孫神仙總結出來的經驗,我等怎么記都不虧啊!”

  “這就好,療傷有流程,就能將損失降低到一個令人驚訝的程度。不過,練兵到此為止就好了吧,咱們實在沒必要在此多浪費士兵性命,這些水賊,也是很悍勇的。”

  白玉驕點點頭,想要下令,才發現自己不懂得旗語,只好慚愧的看向竄天猴。

  竄天猴嘿嘿一笑,并沒有用旗子,而是命人敲響了戰鼓。鳴金收兵雖然是通用的方法,可是鳴金怎么都有一股子戰敗了的感覺,令人不爽,所以對于親率而言,撤退信號除了旗語、信號箭以外,就是鳴鼓。

  聽到鼓聲,沖殺在最前面的劉莽,朝對面已經被自己嚇得尿褲子的水賊吐了一口唾沫,開始組織親率呼喊撤兵,并掩護著這些還很稚嫩的府兵回撤,同時還要確保所有倒地的軍士已經被抬回去了。

  水賊們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獲得勝利,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當他們確定官兵不是唬人,而是真的撤兵以后,頓時歡呼了起來。性子急的,干脆扯著嗓子開始叫囂,最膽大的一個,甚至脫下褲子對準了船隊這邊,啪啪的拍著挑釁。

  被人如此的侮辱,所有人都忿忿不平,包括李承乾。

  將近三百步的距離,正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外,超過這個射程,弓箭的殺傷力和準頭已經降低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一般來講,這個距離只適合軍團級別的射箭攻擊,對付的還得是水賊這樣沒有足夠防護的人。三百步的距離,弓箭甚至都很難對穿的夠厚的人造成有效殺傷。

  不過嘛....

  “脫了褲子,周圍還沒有掩體,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聽到太子的話,白玉驕才要說什么,卻見太子張弓搭箭,只是遲疑了一下,就射出了箭矢。第一箭結束,下一箭矢幾乎沒有太多間隙的就射了出去。

  不同于尋常的箭矢,帶著金邊的太子專屬箭矢在陽光下還是挺明顯的。船上的士兵們親眼見到一道金線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精準無比的命中了拍屁股水賊的右屁股。下一瞬,同樣的箭矢也抵達,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命中了一邊。

  兩箭兩腚!囂張水賊的慘叫聲,隔著這么遠依舊清晰可聞。余下的水賊見這么遠的距離依舊躲不過去,頓時不敢再叫囂,紛紛的開始后撤。

  再次確定自己估摸的距離沒有問題后,白玉驕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怒吼出聲:“殿下威武!”

  轉瞬間,所有的將士都單膝跪地,吐氣開聲“殿下威武”!

  沒說的,將近三百步的距離,哪怕是人都看不太清楚了。眼神好的或許才能看到一些細節,可就是這樣的距離,太子接連兩箭都命中了目標!這樣的箭術,絕對堪稱神箭!

  這一刻,沒有人覺得不好意思,不同于拍馬屁,太子殿下的這兩箭,徹底的獲得了他們的尊敬!

  “清點戰損,要是受傷的人多,就清出一條船專門運送傷員。”

  發出命令以后,李承乾才笑著對白玉驕說:“沒什么,孤這弓箭,之前就是五石弓,這兩年孤的力氣又漲了很多,所以弓箭也增加了力道,估計現在能達到六石多。三百步的距離,差不多是尋常弓箭的極限,對孤的弓箭而言,可不算什么。再說這家伙脫了褲子,最后的防護都撤掉了,簡直是找死。”

  學院工學院新研究出來的狼牙箭矢,分叉的利刃,哪怕看著都瘆人,更別說用來對敵了。因為這個,皇帝甚至又“黑”了好多工匠的戶口,跟火藥武器制作工坊的一些頭頭,合并成立了一個秘密的所謂“武研院”。

  被這箭矢射中的人,要是沒有得到正確的救治,死掉的概率高達六七成,要是命中了要害,就是孫思邈都沒法救治。

  對于這個回答,白玉驕只是點點頭,卻沒法回答。此時此刻,他認定太子是謙虛過度反那啥的人了。就算保持了殺傷,可關鍵是準頭啊,沒有準頭的弓箭,豈不是屁用不頂?

  很快,戰損報告就遞交了上來。

  戰損二百三十多,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白玉驕還是難過了好一陣。這還只是他們這里一處,所有區域的戰場加起來,估計戰損能達到一千多。鄭州府兵不同于關中、遼東等地的府兵,雖然農閑時分也在鍛煉,也經過系統的訓練,可是,沒有戰火的洗禮,單兵的素質還是差一點的。如今鄭州的府兵幾乎是全靠著一些經歷過隋末的老兵撐著,新茬子都還沒法完全適應戰場。

  這還只是現在,大唐的邊境總要拓土的,能動用到他們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長久以往,經歷過戰場的老府兵退役,越來越多的新兵加入,只會讓鄭州地方府兵的戰力越來越弱。

  察覺出白玉驕心里所想,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白都督,等火藥武器推廣開來以后,個人的勇武雖然依舊有效,卻并非一定能勝過武器的犀利了。毫不夸張的說,就算軍隊里全是新兵,只要不是軟蛋,憑借足夠的武器,也能戰勝數倍的敵人,取得勝利。不信的話,你看著。”

  見太子揮手,竄天猴點點頭,親自走到大鼓前面,開始富有節奏的敲了起來。如今各方船隊已經深入蘆葦蕩,彼此之間想要傳遞信號,旗語自然行不通。

  竄天猴的鼓聲打完,陸陸續續的,遠處看不見的部隊也敲鼓回應。

  等最后一支分隊的回應出現以后,李承乾將手里的弓箭交給了張赟。

  下一刻,各處的府兵在親率士兵的帶領指引下,紛紛開始使用火藥武器。

  驚雷箭,手雷,最基礎的火藥武器,但是當數量提升起來后,威力也是無與倫比的。從這一刻開始,四處的船隊開始向內橫推,只要是敢出現在射程內的活人,不管有怎樣的防護,都難逃一死。

  最倒霉的就是蘆葦蕩,用不著燃燒瓶,一輪火藥武器轟炸過后,站著的蘆葦就已經形成不了屏障,其內的陷阱之類根本沒有用處,不被陷落對象靠近的陷阱,本就是擺設。

  熱鬧的轟炸聲只是響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當船隊從人工河道中駛出的時候,李承乾都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驚。

  四處復雜的河道,還有一片片蘆葦蕩之內,是一片空曠的水域,而水域的中心,是一處“湖心島”,隔著島邊的防護欄,能夠看到上面的屋舍。這個小島面積很大,距離水平面有一段距離,所以哪怕雨季河水暴漲,都不會被淹沒。

  這里,跟水賊窩子比起來,更像是一處世外桃源,還是桃花源記描繪的那種。想想馬上就要摧毀這個地方,李承乾甚至有了一種暴虐的快感。

  揮揮手,看到太子手勢的竄天猴毫不猶豫的吹響了號角。伴隨著同樣鉆進這里各隊船只的響應,臨時被招入伍的漁夫們就開始在各船上忙碌起來,桅桿上,一道道堅韌的漁網丟下水,并由相鄰船只兩兩相連,在湖心島的外圍構筑出了一個環形漁網屏障。

  看到這些漁網,白玉驕終于明白太子是要干什么了,有這些漁網在,哪怕有水性好的人想要逃離,都逃不了。水面上全是船只,水賊想要成功溜走,除非是飛天!雖說飛天現在已經被太子和魏王等人實現了,可是就連他這個都督都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就更不要說這些水賊了。

  見漁網墻壁已經構筑成功,李承乾重新坐在椅子上,下令全軍輪換休息。

  “殿下,此時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為何您不一鼓作氣的拿下這里?”

  遲疑了好長時間,白玉驕才下定了決心發問。當然,在詢問之前,他斥退了除張赟竄天猴以外的所有人。

  喝著熱茶,李承乾笑道:“咱們這是對內作戰,別總是打打殺殺的。水賊中,那些生性悍勇,做過十惡不赦之事的,干掉了孤也不理會。但是啊,這座島上必定還有一些婦孺老弱,甚至是不曾殺人,只想著避世生存的人。這些人,沒有必死之罪,刺面或者打入奴籍,算是頂天了。孤也不想這么折騰,可是啊,白卿,你信不信,要是咱們全殲了水賊,戰功報上去的同時,也會受到腐儒們的斥責。這年頭,打勝仗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想起戰勝歸來,雖快速消失,卻也留存了些許、關于親率的說法,李承乾就一陣的無語。跟這次還不一樣,親率對付的可是吐蕃人。武將們在為吐蕃吃癟而興奮,百姓們在為吐蕃數萬的死傷而手舞足蹈之際,卻還有傻冒覺得這么干有傷天和,對吐蕃人過于殘忍了。

  殘忍你個灰灰!難道非要被反過來打的時候,才知道圣賢教條的無力?

  白玉驕還想再問點什么,可是見太子臉色不太好看,只好告退。

  白玉驕走了,艙房里就只剩下了李承乾和張赟、竄天猴。

  敲了一段時間的桌子,李承乾忽然停手,看了一眼竄天猴,隨即把自己的想法拋于腦后。奇襲什么的,只有在僵局的時候才需要動用,這個時候要是把竄天猴他們派出去刺殺水賊頭頭,雖說八成能成,可是還有兩成的危險。

  穩操勝券的時候最忌諱鋌而走險!任何微小的形勢轉變,都可能影響到全局!

  從李靖的教導里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李承乾頓時把自己的騷想法扔到了九霄云外。

  船上過夜,是不可避免的了,在給長孫寫了一封報平安的信后,李承乾才開始安排夜間的值班輪換。報平安的信是必不可少的,長孫雖然答應他隨軍出戰,但擔憂必不可少。知道她希望自己在外面能玩的開心,所以讓她安心就是做兒子最好的回報。

  夜里睡覺也不安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戰斗的聲響擾人清夢。不過只要張赟沒叫,李承乾只是掏掏耳朵,翻個身就繼續睡。

  夜間作戰確實是打破僵局的思路,可那也得看看實力的對比啊。白天雞蛋砸不碎石頭,晚上就可以了?

  白日府兵戰損了一千多,相對應的,水賊方面估計得有將近一萬的戰損了。這已經是他們全部的有生力量了,當船隊打撈起的水賊里不乏五六十的水賊的時候,水賊就已經透露出了自己的力不從心。

  果然,夜間的戰斗只有三次,之后一直到天亮,都平安無事。

  雖然在水上,可是第二天一大早,李承乾還是開始了鍛煉。跑步是不用想了,練練仰臥起坐什么的還是可以的,耍耍劍、射射箭,晨練就算完畢了。在圍觀將士們的歡呼聲里,李承乾第一次發現在圍觀中鍛煉是這么勞累的事情。

  日上三竿的時候,運輸尸體的船上又多了幾具尸體。這些人是跑到河邊打水的,不過他們顯然忘了這是戰斗中,一方如何能給另一方取水的機會?

  不過當取水的變成了幼童的時候,哪怕再求功心切的士兵,也沒法將手中的箭矢射出去。太子那里一直沒有傳來射殺的命令,也讓他們松了一口氣。

  “殿下,您就任由他們這么取水?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要在這里一直跟他們耗著了?”

  剛剛吐完的白玉驕臉色蒼白,腳步都有些虛浮。誰能想到堂堂的汴州都督,反而暈船?看到他這副死樣子,李承乾就慶幸自己一開始就奪了他的指揮權。

  扔了一個石子進水里,李承乾指著水說:“這里的水如此的充沛,就算他們在島上打井,也能保證用水無憂了。再說,向幼童下殺手,還是自己人,不管怎么說都不合適。白卿,這件事一旦流傳出去,你信不信,就算是孤,都擔不起!”

  回頭看了一眼炊煙裊裊的島上,白玉驕只能發愁的點下了頭。

  日升日落,彼此相安無事的一天時間就過去了。

  第三天,依舊是相安無事。一直到第五天,已經不再暈船的白玉驕才坐不住了,再一次拜訪太子。

  “殿下,末將知道您想要多俘虜一些活人,可是這么耗下去,微臣擔心會生變啊!不論如何,咱們可都是鉆空子組織兵力過來圍剿水賊的啊,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微臣擔心會被朝廷問責。”

  “不會太長時間的,你相信孤,很快他們就要頂不住有所反應了。群狼環伺之下,羊要是還能有閑心吃草,才是怪事情!”

  見太子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雖然焦急,但白玉驕還是退下了。以下問上本就是軍中的禁忌,接二連三觸犯的他自然知道不妥。

  第六天,天才蒙蒙亮,島上就有人舉著白旗,將船推下水,一路劃船行駛過來。

  舉白旗由來已久,一種比較靠譜的說法是來自秦末漢初,當時黑色是秦朝人最推崇的,劉邦為了讓秦人表態,才要他們穿著白色投降,以示誠意。再之后,這個習俗就流傳了下來。

  不論如何,派出使者,就說明島上的人等不起了。

  在被五花大綁以后,舉白旗的小伙子才被帶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跪下!”

  兩個士兵一起用力,都沒能將他按的跪下,可是張赟只是在他腰間一個穴位上輕輕一踹,整個人就趴到了船板上。

  放下杯子,李承乾問道:“你叫什么?是島上的什么職位?你來干什么的?”、

  “俺叫大牛,俺爹是首領,俺爹讓我來問你們,你們官兵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想讓我們投降,那是癡心妄想,俺們死了也不會投降!要是....”

  沒興趣聽他接下來的廢話,李承乾毫不猶豫的就命人把他丟回去。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樣文明的條約,只能呵護而不能踐踏。就吐谷渾慕容尊王那樣的蠢貨,才會破壞這個規矩,以至于李靖第二次出兵的時候,見到來使直接咔嚓掉,徹底斷絕了他求饒的路。

  看著大牛劃船往回走,李承乾就忍不住的笑。

  他的所為,很像是招安,招安嘛,自然要展現出足夠的肌肉。對著弱b投降接受招安的,恐怕也只有《水滸傳》里宋江那樣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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