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接親
推測出五姓家主的想法后，李承乾就大笑不已。毫無疑問，他們這樣的行為確實能夠得利，仰仗著家族的底蘊和聲望，支撐起一個銀錢流通的渠道完全沒問題。可是啊，一個只收錢，不會給別人帶來利益的組織，能夠在銀行面前撐多長時間？
對，銀行異地存取是會收手續費，可是最重要的是，把錢存在銀行，也能因此而得利，而只要是銀行的老客戶，不用經過嚴格的審查，就能輕松貸款，緩解一下手頭的壓力。跟銀行一比較，五姓搞的組織只會貽笑大方。
更何況，自古以來，親兄弟都不能好好的合伙，更別說五個不同姓氏，七個不同家族了。當某一家享受到短暫的富足，沉迷其中的時候，內斗，就無可避免了。以前還總覺得沒有借口不好下手，現在人家自己往死路上走，怨得了誰？
“放置不管就好，咱們要是出手對付，沒準兒會被人說成是打壓。老黎，你以為銀行現在就是成功了？要知道這些還都只是基礎，往后，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銀行還是要不停的向下發展的，什么時候發展到一個縣甚至一個大型村都有一家，才算是結束。
跟咱們相比，五姓能如何？脫離他們的祖地，在別的地方建設別院？別搞笑了，他們邁出這一步都是問題，就算邁出這一步，之后要是不打起來，太陽都會從西邊升起來。”
黎達海拱著手聽太子的分析，他發現，太子在看待一些事情上的眼光簡直毒辣，他手下幾乎所有人都對這件事產生了警惕，雖然看的開，可是他也有幾分憂慮。到底是不如太子大氣，能直接無視對手的出招。
“你今天來的正好，告訴老金，通知長安所有的酒樓，孤估計很快就要大婚了，等到大婚的那一天，孤要大宴長安，只要是對著東宮唱一聲禮的，不管是平民還是乞丐，都能入席，不用在意花費，只要當天全城的人都能高興就成！”
“大宴長安啊....”
黎達海才要規勸一下，但是想到如今東宮雄厚的財力，頓時又閉嘴了。看樣子自己還是沒習慣現在的身份，以前難以想象這樣規模的大宴，可是現在要大宴長安的是東宮，實在花不了幾個錢。
“老奴知曉了，一定很快就能把事情辦妥！”
應命后，黎達海就笑了起來，終于太子也到了這一天了啊，一想到自己的孫子往后也能為太子的孩子賣命，他就覺得幸福。傳承，一向都是最重要的東西，一個家族在老家主耄耋之年都沒有直系后代，簡直是一種事故。
李承乾想不通明明是自己結婚，干嘛得到消息的人都笑得這么暢快。不過也罷，皇后老娘的想法他還是抵抗不了的，抵抗不來那就忍著吧。
才回到東宮，就收到了皇后送來的消息，袁天罡算來算去，覺得七月初三是個黃道吉日，最適合成婚。
如今雖然只是四月，可是該準備的都要準備起來了，三個月的時間，看似寬裕，實際上也不怎么夠用。
于是，內務府徹底的忙碌了起來，采辦的宮女宦官進進出出的沒完沒了，連李承乾都好奇就是個婚禮而已，能用多少的物資？
疑惑歸疑惑，卻不往前湊合，指揮著宮女宦官到處跑是皇后老娘最享受的，她等了十幾年才等到這么一天，自然投入了難以想象的精力。
一直默默等待的李承乾，終于收到了皇后老娘的指派，嗯，出席訂婚宴會。
成婚之前訂婚是必須的，這是禮數，哪怕趕著也是如此。于是，皇宮很自然的收到了一大批禮物。太子訂婚，群臣無論如何也是要送禮的。
也是在宴會上，李承乾算是第一次正式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蘇亶。
作為傳統文人的蘇亶，雖說已經無數次幻想過了，可是真的跟皇帝和眾大臣共處一堂，還作為上賓的時候，依舊不知所措。不管是誰敬酒，都實誠的一飲而盡，盡管喝的不是烈酒，依舊在很短的時間里就醉倒了。
看著被抬下去的蘇亶，首位上的皇帝并不以為忤，反而大笑著準許他先退場。當初他在設定太子妃的選擇范圍的時候，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思。漢武帝臨死的時候都要帶走鉤戈夫人，就是因為擔憂外戚專權，同樣的，大唐也要警惕這個問題。害無疑問，高高在上的皇族，反而是勛貴這些大樹底下的沃土，憑借著皇族的滋養，他們能很快的發展起來，霸權一方，甚至于，發展到想要取而代之的程度。
長孫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明明長孫無忌只是一個戶部尚書，可是在朝堂里，只要他參與朝政，別人根本不敢過多的相爭。李世民自覺被情誼所累，沒法對長孫家下手，也只能給太子戒絕這個禍患。
像蘇亶這樣沒有家族根基，只有一個小小官位的人，雖然會沾光因此而獲得升遷，但也不至于到權傾天下的地步。一個老好人而已，刺史之類的官位，就足夠打發了。等到太子的孩子也出生的時候，姥爺家的勢力，想要竄起來，難于登天。
“蘇亶這個人，還算是恭敬，朕有意外放他當刺史，你覺得如何？”
李承乾沒想到皇帝會問自己想法如何，只能拱拱手說：“父皇明鑒，在外為官者，都羨慕京官，而在長安為官者，特別是職能不重的，反倒都會覺得自己一身本事不能用于治國安民，極其惋惜。兒臣覺得，外放相比會符合泰山的心意。”
李世民點了點頭：“那就外放刺史吧，臺州就是一個不錯的地方，你既然要發展海運，臺州肯定也會是一個重要的地方，交給他，既能放心，還能帶動蘇家強盛一點，算是兩全其美了。”
既然成了親家，受到優待是應該的，地位上不可能給他們太多的機會，那么在金錢方面補償一下，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雖然很想拒絕，可是想起蘇家的情況，李承乾只能答應下來。
其實共事的人，越是不相識越好，因為不管獎罰都能正常的進行，但是跟親戚舊相識摻和起來，總是容易出問題。要知道，最能在家族產業里鬧事兒的，反而就是親戚。
不過轉眼一想，到底是把人家的掌上明珠據為己有了，該給老丈人的好處，還是得給啊。
喝了一杯葡萄釀，李承乾好奇的問：“父皇，宮里納妃是什么樣的規矩？太子妃的時候要大宴賓客，那納側妃呢？”
李世民斜著眼睛看了李承乾一眼說：“納側妃舉辦什么宴會，你看正經人家納妾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叫幾個親近的人家一起吃喝，哪有大吵大鬧的。婚禮的事情自有你母后給你張羅，你就老實的等著就好。”
得，碰壁了。
盡管猜到了，可是李承乾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說到底，所謂的太子側妃，其實跟平民家的妾待遇差不多。至于妾的待遇，遇到好人家或許還好一點，如果不是，可能跟傭人的地位差不了多少。納側妃的時候，就算東宮單獨舉辦宴會也不成，因為丟不起這個人，東宮要是敢這么干，那些御史言官不過來大鬧宴會才是怪事情。
實在反抗不了的事情用不著給自己添堵，李承乾也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皇帝的桌子上就擺著今天收到的禮單，很厚，但是李承乾知道，這些東西都跟自己沒關系，估計只有成婚當天的，才算是東宮所有。不過，其中的小半，也就是在倉庫里呆一段時間而已，像各大王府、各大國公府，他們舉行大婚大壽的時候的，東宮還要回禮。
宴會一直持續到了半夜，雖然喝的是葡萄酒，可是李承乾還是帶了六分醉意，回到東宮的時候扛不住，倒頭就睡。
唐朝時期的婚禮，大多傳承了南北朝時期的習俗，但是皇家的婚禮，跟平民還是有區別的，算是極度簡化的版本。首先就是下聘，下聘的時候只要內務總管帶著聘禮送過去就行了。至于請期，也用不著找德高望重的人抱著大雁上門，而是由皇宮這邊選定日子。
最令李承乾意外的是，他竟然用不著去迎娶新娘，只要金吾衛出動，護送太子妃入宮就成。
“金吾衛？常何帶隊？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想到常何，李承乾就覺得掉價。
長孫正在給各大命婦寫請柬，太子成婚，是大事，不止皇帝要大宴群臣，皇后也要大宴眾大臣的夫人。
聽到李承乾的話，長孫放下筆說：“金吾衛不止負責皇宮城防，偶爾也會負責天子出行，他們護送蘇氏進宮怎么了？你要是覺得不妥，也能讓你的親率去出迎，性質都是一樣的。要是你想，換一換帶隊的將軍也不是大事情。”
說完，長孫就繼續提筆寫字，本來這種事情交給下人也一樣，可是興致勃勃的長孫，不愿意把這種事情假手別人。她這一年需要親自動筆寫字的時候很少，這就來了興致。
不去打擾老娘的興致了，想到會是常何帶隊，李承乾覺得還是有必要提升一下規格的。不是說帶隊的將軍能換嗎？那就換！
于是，李承乾攜帶豐厚的禮物，拜訪了李靖。
自從東突厥之戰以后，李靖就像隱身了一樣，除了太子監國的那一段時間，基本都是深居簡出，別的勛貴家有喜事，一般也是送禮而人不去。
說起來進李靖家還是第一次，李德謇算是老相識了，不過這個紅衣的艷麗婦人，估計就是紅拂了吧！
“見過太子殿下。”
“見過師娘”
互相施禮的兩個人都愣了一下，不過尷尬之色轉瞬即逝，變成了大笑。
在李靖的家里就用不著遮遮掩掩了，所以李承乾很是隨意，用不著李靖邀請，就走進大堂，坐在了客位上。
“殿下今日來可有什么事？哦，還要恭賀殿下就要成婚了。”
李靖也熟悉李承乾的性子，也沒有推辭，就坐到了主位上。
“這不是為了成婚的事情來的嘛，我問過母后了，成婚當天，金吾衛會護送太子妃入宮，不過，領軍將領的問題上，卻大有文章可做。衛公，不知道您有沒有當這個領軍的將領？”
“殿下的意思是讓老夫帶隊迎親？”
李靖頓時有點傻眼了，如果是別人說這個，他一定直接送客。開什么玩笑，老夫也是堂堂衛國公，怎么可能拉下面子做這樣的事情？不過，既然開口要求的是太子....
紅拂女果然如同野史記載中的那般，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李靖還在思考，她就鼓掌道：“這很好啊，夫君你就答應吧，沾沾喜氣也不錯。”
想了好久，李靖才抬頭說：“殿下可想過這么做的后果？雖說太子大婚應該大辦，可是讓老夫迎親，還是招搖了一點吧。”
這一點倒不是李靖自夸，想他這樣軍功過甚的存在，哪怕露面已經很難得了，親自迎親，就更不用說了。
“無妨，咱們本就有師徒的關系，想那些御史言官也抓不到什么尾巴。”
見李承乾說的肯定，李靖當即笑道：“既如此，那老夫就應了！”
搞定了李靖，李承乾還是很高興的，既然不能親自迎親，那就把迎親的規模弄得大一點。
拜訪完李靖以后，又去了程咬金和尉遲恭家里，連牛進達也沒有放過，一共四個朝中大將帶隊，規格絕對是足夠了！據說成親的時候，武將帶隊只要是用來辟邪，這四位往前面一站，呵，別說辟邪了，神佛估計都得靠邊站。
太子大婚，本來是貴族內部的事情，就算消息流傳到民間，也不會引起多少反響。又不是鄰居家的傻小子成婚，關我何事？
不過，這一次，卻引起了劇烈的反響，因為，長安所有的酒樓茶攤一類，都提前吆喝起來了。只要是太子大婚當天，只要對著東宮的方向道一聲喜，就能放開了吃喝，所有人的賬，都由太子買單！
這還是平民第一次能參與到皇家的喜事中，所以好多人都興奮莫名，真正是一人婚，全城喜。
新任的長安縣令這段時間愁白了頭，因為太子大婚和大宴的消息，好多長安以外的住民，都涌進了長安城，打聽具體的日期。這還只是婚前，大婚當天，長安要不塞滿了人才是怪事情。
如果只是這樣的事情，還不足以引起皇帝的注意，可是當有百姓戰戰兢兢的走到皇城門口，向城門官詢問東宮收不收禮的時候，卻引起了皇帝的關注。
難以想象，明明只是道一聲喜就能換來一頓宴席，算是白撿的好事兒，可是還是有百姓覺得不合適，想要給東宮送禮。
皇家的喜事，百姓們摻和進來還是頭一遭，誰也沒想到，竟然會有百姓想著給皇家送禮。
“傳令下去，金吾衛婚禮當天，在皇城門口設立平民收禮處，朕很想看看，究竟有多少百姓愿意給東宮送禮！”
朝堂之上，聽到皇帝的吩咐以后，魏征才要站出來阻止，卻又退回了隊伍中。跟百姓暴征爆斂的，是昏君，能讓百姓自覺承擔賦稅，而不覺得難以繼日的，就是明君治下的事情了。而當百姓們覺得給皇家送禮，哪怕收不到回禮也不覺得虧，這可是盛世都不會出現的光景。別說是皇帝了，就連他也好奇東宮這一次會收到多少百姓的禮物。
朝廷一致通過了皇帝在皇城門口收禮的命令，而李承乾得知這個消息以后又追加了一條，務必要記下送禮人的姓名住址。他實在厚不下臉皮白嫖百姓的東西，這是底限，至少得有回禮的機會。朝廷中的那群、混蛋，就想著看百姓們的反應是如何，卻唯獨沒有想到東宮沒法理所應當的收下這些禮物。
于是，在無數人的期待中，迎親的日子終于到了。
蘇家的嫁妝早在前一天就送到了東宮，還有蘇媛的一些衣物之類的，也一并送到了東宮。
光天殿，就是李承乾指定給蘇媛的住所，不是不想讓她干脆就住在麗正殿，可是規矩就是如此，哪怕是太子妃，也不能住在太子的寢殿，就連皇帝都要偶爾到甘露殿獨守空床，就更不要說太子了。
群臣、眾命婦都被請到了皇宮參加酒宴。當看到程咬金不在的時候，李大亮忍不住問李績：“那程混子哪兒去了？往常這樣的酒宴上，他不是最鬧騰的一個嗎？”
李績很喜歡排骨，如今一盤子已經進了肚子，正在對付第二盤子，聽到李大亮發問，就說：“太子覺得就金吾衛出動迎親，規格不夠，也不知道怎么說動了老程老尉遲和老牛，就連李靖那家伙也進了迎親的隊伍，當作迎親將領去迎親了。”
“請了四個啊！李靖這家伙竟然也答應了？”
聽到這個消息，李大亮不由得在心里對太子更看重了幾分。
別看太子是儲君，可是能說動四個國公侯爺之流委身接親，可不是一般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