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偷渡
世界上沒有白來的午餐，想要收獲，前期你得付出才行，這一點，同樣適用于皇帝。
“嘖，自己的錢覺得不夠用了？朕不是給你派過去幾個內務府的官員了？你直接跟他們張口就好。”
說完，皇帝也就起身，主席臺這里的視野也只是寬闊，卻聽不到具體的聲音。當房玄齡淫笑著拿下四個自己早就選定的人才后，其余的官員們也就炸了鍋，干脆直接就去找自己挑選出來的人了。
都是平民家的學子，不可能驟然就給予高官。中書省主事，從八品下，看起來也算入流的官員，但是實際上真正的職權跟打零雜的差不多，屬于中書省各部分大佬都能隨意指揮的跑腿者。
磨礪自己的部下，這是任何部門都要做的事情，所以他們許出的官職都不起眼。皇帝既然把官員的任命直接撇給了主官，也就沒了插嘴的心思，而是專注的看學生們的反應。
不過對于平民家的孩子來說，別說從八品下，就是從九品下，那也是官員。腳踏實地的道理，他們都明白，所以沒人對自己的職位有任何的意見。
楊度離開了，所以代表學院招收學生的就是方孝全，老先生只是往那里一坐，頓時就有好多學生圍了過去。從泥腿子變成讀書人，依舊改變不了他們對于朝堂的畏懼。好多人其實都是抱著進入學院，當一個散官，一樣光宗耀祖的想法。
就在別人為自己的將來奔走，到朝堂各位大佬那里毛遂自薦的時候，李義府卻縮在角落里，拿著一份公文雙目出神。
別人都是被三省六部九寺直接招攬，到了自己這里，得到的卻是吏部的任命。
卓縣知縣，這是個啥？老子費盡周折的扯上工部尚書李大亮的推薦，進入學院苦讀到現在，就得了個知縣？
李義府猙獰的神色，自然被李承乾看到了。
“怎么了？對自己的任命不滿意？”
聽到太子的聲音，李義府趕緊收起哭喪臉，拱拱手說：“學生怎敢不滿意一介布衣能夠直接成為知縣算得上是抬舉了。可是殿下，朝堂內部暫且不論就是草原也缺少官員為何到了學生這里，就變成了內地的知縣？學生問了好多人只有學生一人如此啊。”
那不是廢話嗎？李承乾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說：“知道你在想什么覺得自己的同學，要么在三省六部擔任小吏，京官不說，還有機會升遷要么前去草原能夠建功立業，到了自己，就要老死山村了？”
李義府想了半天，才僵硬的點了點頭，心里的想法被人揭穿后遮遮掩掩才是最愚蠢的，還不如趁早認了。
伸腳踹了李義府一下李承乾恨鐵不成鋼道：“知不知道，這是吏部抬舉你呢。京官確實能直接升遷可是你怎么不想想升遷的難度？草原確實能夠建功立業，可你怎么不想想有多艱苦？知縣怎么了？這可是吏部為你精挑細選出來的地方。卓縣位于蜀中卻窮困不堪就是需要一個聰明的知縣能代領他們致富。再說，卓縣離你老家不遠，光宗耀祖的事情，自然得離家近一點。
別人擔任京官，都是從八品上甚至從八品下開始做起，到你這里直接成了正七品下的知縣，兩三級的差距呢，別給臉不要臉。要知道你的論文也是上上的評分，要不是上上，你覺得會給你開一個特例？”
李義府羞愧的拱拱手，拿著吏部的文書離開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是哪里呢？
忽悠好了李義府，李承乾就見邱海清在李大亮的糾纏下走了過來。工部還不知道他已經加入東宮體系的事情，所以正在竭盡全力的勸說他加入工部。上上和特優評分的人一共就那么幾個，工部要是能撈到一個可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李尚書，別說了，邱海清已經是孤招收的人才，你要跟東宮搶人不成？”
看到太子，李大亮這才放棄，開始尋找下一個相中的人。甚至沒有時間看看李義府怎么樣了。
邱海清咧著嘴站到太子身邊，怎么看怎么欠揍。不過，他的成績是他自己換來的，怎么嘚瑟都不為過。
“好了，嘚瑟一會兒也就成了，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惡心？明天馮智戴就要南下，本來孤是想讓你們一起南下的，可是看你這個臭德行，還是再給你一個月的假期，回老家給祖宗上柱香吧。假期結束，再去嶺南。”
趕走邱海清后，看著大堂里的這些學生，李承乾都忍不住想要收攏幾個。人才難尋啊，要知道會算賬的掌柜，都是稀缺，收幾個學院弟子管理產業，是很好的安排。
“別想了，草原上要派遣很多的官員，楊度先生又跟朕說不能招收太多，朝廷都不夠用，你就別動歪心思了。”
皇帝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身邊，嚇了李承乾一跳。
已經收拾好儀表的楊度，跟在皇帝身邊，笑道：“這還只是第一批畢業生，很快，第二批畢業生也要開始行萬里路的過程了，老夫很期盼下一期學子，也能跟現在這些孩子一樣。”
李世民笑道：“會的，只要對草原的政策有效，廣袤的草原上還有很多的位置出現，朝中總有前朝老臣辭官甚至卒于任上，新舊交替的時代，朝廷很是需要人才啊！”
看了一眼大堂里的學子，李世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在這個關鍵時期，出現了一個頂替世家勛貴拆分朝堂權力的道路，如何不讓他欣喜？
背著手，今天一整天都能休息的皇帝自然不愿意老早的回去，而是準備在學院里逛逛。
不打擾皇帝的雅興了，換了一身衣服后，遣張赟把衣服送回東宮漿洗，李承乾就帶著幾個侍衛去了養殖場。
耿不曲傳來消息，他已經把兩百人挑選出來了。
現在的養殖場跟最初的規模比起來，不知道大了多少。養殖場的出現，徹底的占據了長安周邊的肉類市場，好多干不下去的屠戶，也沒有因此失業，而是被養殖場招來打工，工錢比他們自己干還要豐厚。
現在干活的人里面已經沒有年老的宮女宦官了，養殖場不遠處的一個村子，住的都是這些人，憑借養殖場的接濟，他們能夠無憂無慮的靜候人生的終結。
廖忠還是養殖場的管事，見太子來大喜，立刻就吩咐手下人去準備飯菜。
走進養殖場，把所有人都支走后，李承乾才看到了耿不曲和暗衛的兩百人。
兩百人的敢死隊啊。
“殿下，這二百人愿意為殿下驅使，老奴答應了他們，這一趟回來，就放他們自由。”
階級的社會就是這樣，好多時候自由需要用命來換。
走到這兩百人面前，李承乾咳嗽了一聲后才說：“孤給你們最后一個機會，不愿意去的，孤不強求，可以站出來，孤保證不會有人說你半句的不是。”
等了半晌，沒一個人站出來。
李承乾點點頭：“還行，說明你們的心智還是很堅定的。你們這一路，風霜雨雪都是小事情，最怕的就是遇到野獸甚至跟野人短兵交接，你們有這樣堅定的信念，孤對你們能抵達那里，又多了一分信心。不過孤要跟你們說好，孤也只是在胡人的古籍中看過描述，不能確定要你們找的東西是不是存在，所以，你們撲空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過，成與不成，孤都算欠你們的。只要你們能回來，就是大功。這么說吧，你們要是沒找到，回來了，孤依舊放你們自由，可你們若是成功了，孤保證，你們每個人都能獲得至少一萬貫的獎勵！”
前面的話沒有引起絲毫反響，但是“一萬貫”的賞賜，頓時讓場間的呼吸粗重了起來。沒人能忽視一萬貫，皇帝都不行。要知道商人中，資產過萬貫的，都是大佬級別的了。
為首的一個刀疤臉的男子拱拱手說：“殿下放心，我等一定會竭盡全力完成任務，只是，不知道您究竟讓我等尋找什么東西？”
“要你們找的東西，不管是圖樣還是介紹，都在這里了。你們不僅要找到，其中幾樣還需要合適的運輸方式，才不會死掉，甚至你們還要在過海之前種一次，收獲了才能帶回來....”
拿出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攻略，李承乾交到了刀疤臉的手里。
刀疤臉并沒有因為自己等人拼死拼活只是為了幾樣種子而迷惑，而是在耿不曲的講解下仔細的記憶起來。
等刀疤臉等人徹底記住以后，李承乾才說：“等孤給你們準備好的裝備送過來，你們就出發吧。現在出發，估計在寒冬，你們才能抵達這個叫白令海峽的地方，孤不知道這一路上有多艱難，只能祝愿你們所有人，都能平安歸來吧！”
說完，李承乾就轉身離開。
耿不曲何等的精明，跟在后面開口說：“殿下，您給他們設置的獎賞已經足夠了，這也是他們心甘情愿接受的，您用不著過意不去。”
李承乾談了一口氣說：“或許孤真的沒有干大事兒需要的心態，不過，他們要是能成功，一萬貫的賞賜，實在是寒顫。你回去通知剩下的暗衛成員，也開始做準備吧，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吳中會稽那幾家就該有能做主的人到長安來，銀行，也該建設起來了。”
在養殖場吃了一頓飯后，李承乾才坐上馬車，返回東宮。
躺在馬車的車廂里，一股子無力感，就像是從骨子里滲透出來，擴散到全身百骸。
做事情就是這樣的，單單是幻想，好像什么事兒都跟剔牙一樣的簡單，可是真的做起來，才會發現現實中充滿了各種阻礙。為了完成一件事，要付出的心力是跟事情的繁瑣程度掛鉤的。只看到別人的成果，卻忽略掉別人努力過程的人，才是最可惡的。
“天才太子”的名頭，想要背負，足夠艱難啊！
搖搖晃晃中，不知不覺的就進了長安城。
才要起身看看外面的風景轉換一下心情，卻不防馬車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大福的臉就出現在車廂里：“殿下，公主說，娘娘要出宮，到學院看看陛下，蘇家小姐今日被皇后娘娘招進宮里，要留宿一晚....”
“知道了，孤這就回去。”
自認不是輕易犯花癡的人，李承乾在這件事上察覺到了濃濃的不對勁。
按理說，自己上次所為，不可能瞞得過皇帝老爹他們，怎么今天又出現機會了？未出閣的小女子，是這么容易就能在外留宿的？蘇媛雖說長得漂亮，性格也文靜，可是不至于讓皇后老娘這般愛不釋手吧。
此時的李承乾，覺得自己就像是聞到魚腥味的黑貓，明明看到了包裹著魚肉的捕貓籠，可是還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去試探、試探，最后整個身子都鉆進去。
回到東宮后，李承乾并沒有著急，而是派卑賤者聯盟的人刺探情況。
毫無疑問，皇后確實離開皇宮，準備去學院行宮跟皇帝一起過夜，蘇媛也確實被留在了皇宮，如今就在長樂那里。只是，后宮是皇帝老爹的地盤啊，雖說是當兒子的，可是后宮除了老娘以外的雌性生物，自己都不能沾染一點。想要過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祈求長樂有辦法能把她帶過來。
看出太子的疑慮，方勝湊過來說：“殿下若是想，老奴可以找幾個人，想辦法做到這件事情。”
感受到方勝話語里的堅定，李承乾連連搖頭說：“得了吧，為了一件小事搭上幾條人命不劃算，等著吧，長樂應該會有辦法的。”
勸退方勝后，李承乾趴在桌子上，第一次覺得時間過的這么慢。
卑賤者聯盟是隱藏的力量，不到真正危機的時刻，不能動用。要說皇帝不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李承乾是不相信的。或許，皇帝沒有揮動屠刀的原因，就是這個組織的初衷只是讓出宮的老宮女、老宦官能過得好一點，而且沒有做一件出格的事情。要是他們敢越界，甚至只是觸碰到禁忌的邊緣，絕對會被嚴厲打擊的。
夜色已經降臨，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李承乾卻沒有一點的心思，簡易的餐桌就擺在書房里，香是很香，可是....
就在李承乾準備放棄，吩咐前門侍衛關閉宮門的時候，張赟跑了進來，抱拳道：“殿下，長樂公主送過來一份禮物，說是怕冷，需要直接送進您的書房才行。”
“啥？帶過來吧。”
過了一會兒，四個宮女抬著一個大箱子走進了書房。長樂的貼身宮女小云指著箱子說：“殿下，公主說了，這份禮物只能借給您一晚上，明天一大早要還給她的。奴婢等人今晚就住在東宮，還望殿下恩準。”
“準了，你們下去吧。方勝，給她們安排住處，好好款待。”
說完，李承乾在柜子里掏出一根金條，丟給了小云，樂得小云連連蹲禮：“謝殿下賞賜。”
在把所有人都趕走以后，李承乾才走到箱子邊。
好大一個箱子，而且要四個宮女來抬，說明里面的東西還是挺貴重的。
看到箱子上一根手指粗的空洞，李承乾頓時笑了，還真是貴重啊！
敲敲箱子，李承乾笑道：“里面有人不？”
沒有回應？可別是憋壞了。
李承乾趕緊打開箱子，可是看到里面的場景后，頓時笑到肚子疼。
他的猜測還是沒錯的，里面擁著被子蜷縮著的，果然是蘇媛。只是，這丫頭現在氣息悠長，明顯是睡著了。
這都能睡著，李承乾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有老君觀的前車之鑒，李承乾只能伸長了手拍拍她的臉，腦袋是一點不敢湊過去了。
拍了兩下，蘇媛才睜開眼，迷茫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當看到李承乾后，頓時就臉紅了，扯著被子就往臉上捂。
“行了行了，不就是睡著了嗎，我之前去張亮家拜訪，剛出門就睡著了，結果就在張家，躺在馬車上睡了一個上午呢。”
聽太子這么說，蘇媛才終于長舒一口氣，從箱子里坐了起來。
“長樂那妮子說讓我躲在箱子里，玩一個游戲，我就猜到會是這樣了。雖說皇后皇帝都不在，可是咱們這么辦，是不是太危險了啊。”
李承乾笑道：“是挺危險的，不過就我看來，母后應該是故意這么干的，就算發現了，大不了我一力承擔唄。”
說完，李承乾伸出手，拉著蘇媛站了起來。
小心翼翼的爬出箱子，再次打量一下周圍，當看到香草得時候，蘇媛頓時開心起來，走到書桌邊看香草生長的如何。
“怎么樣，我養的不錯吧。”
“嗯，很好，比我養的還要好。上次的紙條，是長樂讓我這么寫的，你可別誤會。”
“要是分不清是誰的口氣，我得多笨啊，猜一猜就知道這話是怎么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