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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一人事,眾人事

  雖然漢朝光武帝的事情他們不知道,但是隋朝發生的事兒,還是記得,或者聽說過的。

  “我要說的不是倭國跟中原的淵源,而是要說說他們的態度。從他們進長安以后的表現來看,還是知道什么叫謙卑,什么叫恭謹。但是,為何偏偏他們的國書,被煬帝訓斥以后還是堅持這樣的開頭?我聽說隋朝的使者言倭王以天為兄,以日為弟,天未明時出聽政,跏趺坐,日出便停理務,云委我弟。這樣一個猖狂的種族,在遍訪我大唐后,不應該不知道我們中原皇帝是天子的說法。可他們依舊堅持,可見他們依舊頑固的認為他們是我們的叔伯。

  這就奇怪了,明明奉大唐為宗主國,卻在統治者的名義上寸步不讓。這是什么意思?只能說這是一個有野心的國家,現在對咱們大唐恭謹,是為了以后的猖獗做準備。并非咱們自夸,我中原不管是冶鐵還是農業工業,放眼天下都是極為先進的。他們倭國一個野人住的小島,對咱們這么恭謹,不就是抱著偷師學藝再弒師的心思嗎?

  我大唐是有廣納百川的心胸,可那也只是針對自己國土范圍內的順民而言。對倭國這樣的卑劣小國,過施恩賜只會助長他們的野心和不勞而獲的惰性!舅舅,鄭公,莒公,聽了這一番話,你們還覺得,倭國的使節可教?”

  唐儉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覺得太子說的很有道理,但也總覺得哪里不對。這也,太以太子之心,度倭國之腹了吧!

  魏征捋捋胡子,點點頭,道:“太子這番言論老夫倒覺得不錯,倭國確實狼子野心,或者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要出了大唐,不管哪個國家都是不值得信任的。東突厥幾次三番的毀壞盟約,寇邊燒殺搶奪,是因為他們不受教化嗎?老夫覺得未必!”

  唐儉回頭看了魏征一眼,頓時懊惱不已,怎么就忘了魏征這老兒對外族一點好感都欠奉,找他來當說,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情不自禁的看向長孫無忌,這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了。

  長孫無忌看到了唐儉求助的眼神,剛要說什么卻聽見剛剛還在打呼嚕的李綱,開口了。

  “都不要爭了,唐儉的意思老夫明白。我等既然作為天朝上國,對小國不能過于苛待,倭國的使節,既然要入我學院學習,這是好事兒。”

  唐儉臉上剛剛浮現喜色,卻聽李綱又說了:“不過,教他們什么,卻不是你說了算的,而是太子說了算,懂不懂?”手機端一秒記住→.\B\\\\.\\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李綱既然開口了,莫說這幾個人,皇帝都八成要考慮接受這個建議。

  李承乾笑著拱拱手,如今接納倭國使節確實是大勢所趨,就算唐儉回去了,估計下次還會再來。與其之后再收,不得不教授,不如現在就把話說開了,教可以,但是教什么,就是我們說了算了!

  唐儉拱拱手說:“既然李太師開口了,晚生自然遵從。”

  說完,唐儉苦笑著看向李承乾:“太子殿下,您管束著點兒手下,可千萬別再干草原的事兒了。跟草原的使節不同,這批使節是從東海跨洋而來,攜帶了大量的禮物。除去朝貢給陛下的,用來求學的也不少啊!”

  對于懂事兒的人,李承乾自然是喜歡的。所以也不再打擾老先生,幾個人結伴走出涼棚,去學院前接見使節。

  在這很短的時間里,倭國人已經快被扒光了。莫說是武器,就連竹子做的鎧甲,都被沒收走。一個個的兜著兜襠布,站在那里猥瑣至極。

  猥瑣歸猥瑣,不過使節頭頭犬上御田鍬和副使藥師惠日還是很有眼力的,見李承乾身在中間的站位,立刻學著唐人拱手施禮:“下國使節,見過上國太子殿下!”

  李承乾走到侍衛圈兒外面站定,皺眉道:“孤沒記錯的話,你們倭國是行跪拜禮的,普通的官員見到天皇,甚至要把臉貼到地上,避免不敬。怎么你們到了大唐,就這么不守規矩了?莫非孤太子的身份,比不上你們的天皇?”

  面對這個犀利的問題,幾個武士剛要發怒,就被犬上御田鍬凌厲的眼神瞪老實了。

  老老實實的跪倒在地,犬上御田鍬恭敬道:“唐國有入鄉隨俗的說法,故此小人失禮了。下國對上國的經文典籍羨慕已久,我天皇命我等持禮而來,愿能求取上國典籍,讓我等未開化的賤民啟蒙,求殿下成全!”

  說完,十幾個武士就讓開,把帶來的箱子打開,陽光下,里面滿滿當當的銀子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看到這些銀子,李承乾才想起來倭國其實也沒有那么不堪,別看它只是一個島國,但是礦產資源豐富。特別是銀子,那個什么見銀礦,產量巔峰的時候甚至能頂起世界白銀產量的三分之一。要知道不管什么東西跟世界掛鉤,只要不是現代,那就是牛13的代名詞。

  想到這一點,李承乾緊繃的臉頓時松了下來。侍衛依舊頑固的把倭國的武士趕走,檢查完箱子后,才準許太子近前。倭國人對自己的待遇并不意外,他們認為,在一國太子面前不需要被刀架著答話,已經是一種禮遇了。

  看了看箱子里的銀子,成色不錯,就是冶煉落后,其中不乏雜質,不過就這樣,這些銀子加起來的價值,怎么也有二十多萬貫了。

  滿意的點點頭,李承乾回頭前進幾步,靠近了對犬上御田鍬說:“還行,看樣子你們還知道知識的寶貴。不過,你們既然要進學院學習,院規必須要背熟,若是觸犯,會加倍處罰,可否?”

  見事情終于有了苗頭,犬上御田鍬大喜過望:“殿下放心,莫說加倍,若是我等有誰觸犯院規,大可奪他性命!”

  李承乾點點頭,接著說:“你們既然要學習大唐的文化,其實最應該進的就是史學院。我們中原文化源遠流長,甚至能追溯到幾千年前。最近,史學院的姚老先生找到了大批的龜甲,孤認為上面的符號就是殷商時期的文字,一個老人家總是搬重東西會被累到,你們去了以后要恭順一點,懂嗎?”

  藥師惠日咧著嘴,用怪調的官話說:“殿下放心,尊老愛幼,我等還是知道的。我等,必定奉老先生為父,如同照顧父親一般照顧他!”

  見太子竟然把倭國使節送到了史學院,唐儉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姚思廉確實是大儒,學院如果真的是派出姚思廉教導這些倭國學生的話,算不上坑,而是抬舉啊!

  眼看著倭國的使節團被太子帶進了學院,唐儉想了很久,還是派出兩個隨從跟倭國使節一起。他實在是害怕太子會讓這些人不明不白的死掉。

  如今各國使節齊聚長安,這個關頭如果出現倭國使節被全滅的事兒,對鴻臚寺,乃至對整個大唐而言,都是有恨惡劣影響的。

  領著犬上御田鍬等人進入學院,一路上這群土狗對學院的建筑、花草、石刻贊嘆不已。只是一個學院而已,竟然比他們的皇宮還要氣派奢華。特別是看到琉璃造就的窗戶,他們的卑敬之色愈發明顯。

  上國就是上國,甚至跟隋朝比起來,唐朝要更加厲害。

  領著他們一路前進,進了史學院的小院兒,指指藏庫對面的空地,李承乾道:“稍后會有人給你們送帳篷,也不是孤刻意苛待你們,實在是學院剛剛完成招生,宿舍都被住滿了。再說你們不是唐人,為避免跟我大唐學子產生沖突,還是住在這里吧。對面就是史學院的藏庫,出門就能學習,豈不妙哉!”

  看著為首幾個屋子里滿滿的書籍,犬上御田鍬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拱拱手:“下國使者謝過殿下美意,殿下放心,麾下若有跟大唐學子起沖突的,用不著您處理,小人就會砍掉他的腦袋賠罪!”

  李承乾點了點頭,見親率士兵已經把帳篷送了過來,就讓他們先準備行李,自己則回到河邊推老先生。

  這必須要開會,雖說不得已把這些豺狼迎進了學院,可還是要開會說明一下。特別是工匠分院,必須得列成禁地,擅自入內的倭國人斬!

  老先生們要教導的學生很多,所以會議一直到下午大課間的時候才召開。

  當得知自己被安排過去教導倭國學生的時候,姚思廉大怒:“該死的,老夫還要編篡梁書,整理殷商的文物,哪有時間教導那些野人!要教太子你自己教,別往老夫身上推!”

  這一位堪稱獨來獨往,一門心思的等著主學區這邊給他培養出合適的學生來。除了人手不足的時候幫著教了幾天書以外,就一頭扎進自己的分院,不問世事。雖然任性,但是老頭子說了,不管他整理出了什么資料,都是學院所有,也算大方。

  李承乾起身親自給姚思廉倒了一杯茶,拍著他的后背說:“您消消氣,讓小子給您說說這里面的原由。小子一直以為倭國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拒絕他們進入學院,朝廷抹不開面子,傳出去也不好聽,所以才把他們迎了進來。您可不知道,倭國使節送上的拜師禮,可是足足二十多萬貫啊!我做主,一半入公帳,另一半送給您的史學院可好?”

  姚思廉冷哼了一聲:“老夫羞于談錢!”

  雖然這么說,但是老人家卻不再喘粗氣了。

  “您看看,您現在正在尋找殷商的遺物,龜甲好找,藥材店兒翻翻總能找到,可是殷墟之類的地方,您不能總坑老金認識的那幾個摸金校尉啊!讓這些倭國人去冒險,多好。”

  姚思廉奇怪的看了李承乾一眼:“老夫怎么發現你有點兒不把倭國人當人?”

  “呵呵,老姚你還不知道他在草原上干掉倭國使節的事情吧。老夫也不知道這小子為何看倭國人那么不順眼,不過老夫相信他的判斷。”

  李綱就是這樣,最多規勸一兩句,可是當李承乾下定決心后,他就會變成支持者。

  方孝全自從住進學院后越來越精神了,白花花的胡子捋起來很有氣勢。

  “小子,說清楚,既然咱們學院的規矩就是一人事、大家事,你把話說得不清不楚可不行。”

  李承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茶后才說:“這次倭國的使節雖然看似誠心拜師,實際上是沖著我大唐的各種工藝來的,民間的手藝人,他們沒機會拜訪,有官府在,民間工匠也不敢教他們。所以他們打著學習典籍的借口,看中的其實是咱們的工匠學院。話說他們要四書五經干什么?回去在島國發展儒學?所以啊,既然他們不說實話,咱們就信了他們的鬼話,就教導他們學問!

  當然這個學問也不是隨便教的,姚先生,您正在整理商周的東西,不如就好好教教他們諸侯分封,順便再把曹孟德的故事給他們好好說說,估計一定合他們的胃口!再說倭國人都是賤皮子,一旦他們認定您是他們的先生,就算您要砍死他們的哪一個,他們也會洗干凈脖子跪倒讓您砍。平日里搬搬東西啦,運送鼎器之類的東西,他們絕對比雜役干得地道!”

  “你教他們這些東西干什么!難道....”

  猜想到一個可能,姚思廉不得不閉上嘴。

  “嘿嘿,聽說他們那里正在為皇儲的位置爭執不休,還有一個什么蘇我的家族大權獨攬,不給他們講講曹孟德的故事怎么行!”

  楊度笑了:“小子,看你這一肚子壞水兒,老夫羞與為伍!記得跟他們說說楊先生也精通三國事,偶爾過來幫老夫清理清理屋子!”

  話說開了,就沒必要繼續討論了。幾位無關的老先生開始離開,去準備自己的下一節課。

  學院創立之初的規矩就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所有人一起商量著來,這樣才不會行差踏錯。倭國使節進學院學習的事兒,不算一個大事,但是其中的詳細,卻要跟這些老先生說清楚。

  送走了幾位老先生,特別是讓姚老先生恢復笑容后,李承乾才出去看看倭國使節。

  帳篷已經搭建好,雖然是軍中的帳篷,條件簡陋,但是比他們原本的住所要舒適吧。

  食堂他們也進不去,所以食物都是廚子親自送過來的。

  跟大唐學生一樣的飯食,有菜有肉,沒有克扣。甚至于廚子還送給了他們一條活魚,讓他們自己片著吃。

  唐朝上國的食物,讓他們受寵若驚,活魚的出現,更是讓他們拜謝廚子的禮遇。

  遠遠的看到太子在軍士的護送下過來,犬上御田鍬趕緊把片魚用的刀子插在樹上,然后吩咐自己的下屬都分散開,讓護衛們檢查。

  李承乾并沒有讓侍衛再一次搜身,而是笑著走到犬上御田鍬前面,問:“怎么樣,犬君,我大唐的食物可還吃得慣?”

  犬上御田鍬撲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說:“太子殿下,下國使節從未吃過此等美味,感謝殿下還根據我們的民俗,賜我等生魚。貞觀學院就像是我們第二個家一樣,令人心頭暖和!不過殿下,就像中原的歐陽獨孤一般,小人的姓氏是犬上,不是犬....”

  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看太子的反應。

  李承乾點了點頭,說:“既然你們沒覺得學院虧待,那明日就準備上課吧,姚老先生可是長安有數的道德大儒,要是讓孤知道你等對他老人家不敬,哼哼....”

  犬上御田鍬趕緊發誓賭咒,絕不會讓老人家失望。

  從史學院出來,繞了個大圈子才到工學院。如今閻立本就是工學院的分院長,見太子過來,笑嘻嘻的就過來迎接。

  “閻立本,孤交給你五十精兵,用來提防倭國的那些使節。工學院之所以跟主教學區之間間隔一個院落,就是用來殺人的。不管是因為什么,只要他們越界,進入院落,那就按窺伺工學院論罪,直接斬首!”

  見太子說的嚴肅,閻立本立刻收起笑意道:“殿下放心,卑職一定謹記!”

  給閻立本留下五十個士兵后,李承乾才準備回李綱的小院兒休息。

  和老先生一起享用了今天釣上來最大的那一條魚后,李承乾才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都說接受外來文化的時候要取其精華,棄其糟粕。那么朝外輸出的話,必然要送其糟粕,藏我精華。

  周朝的諸侯分封,很適合現在的倭國。曹操被漢獻帝授九錫,后來挾天子以令諸侯,相信倭國的那個蘇我大蝦還是什么玩意兒的家伙,應該也有這樣的心吧!

  貞觀二年推古天皇,也就是島國歷史上第一個女天皇死掉后,因為沒有明確立下遺詔,所以具備繼承權的打破了頭。最后是那個大蝦什么的擁立了新的天皇,沒記錯的話就是去年繼位的。

  蘇我家族大有竊取皇位的心,雖然記錄看的不全,但應該沒差。

  躺在床上,李承乾不由得懷念起自己的手機來,閑著沒事兒的時候,搜點什么東西總能接二連三的引出更多的搜索欲望。

  本來只是好奇島國皇室是怎么一代代亂輪、傳承下來的,結果搜來搜去,就搜到了推古天皇的頭上,了解了唐朝時期,島國的局勢。

  既然有點印象,那就抓緊這點印象趕緊給他們的蘇我家族鼓鼓勁兒。當順民多沒意思啊,有本事跟我們的曹孟德一樣干點兒大事業!

  帶著對蘇我家族最美好的祝愿,李承乾陷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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