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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竊名

  皇家的規矩很多,哪怕李承乾還沒成年,想要進后宮,都必須通報,等獲得許可后才能進來、

  雖然今天是被皇帝拎進來的,可想要再逗留一段時間,就得得到帝后之中一人的同意才行。

  如果沒有,呵。

  看了一眼身后死人臉的宦官,李承乾不覺得這家伙會下不了手。

  耿不曲說過,在皇宮里的時候,他就幫著皇帝訓練了一批宦官。而且宮里還有一些自武德年就存在的老人手,各個都是殺才。這些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不開眼的會對皇宮動心思,這樣他們的一身所學,才能用到入侵的蠢貨身上。

  紫燕進去后不久就出來了,邀請太子進殿。

  長孫的月子快要坐完了,又生了一胎的她身材顯得有點豐腴。

  見李承乾進來了,就笑道:“雖說你弟弟出生的時候,你沒來看看,但是看在你對本宮如此關心的份上,就不計較了。來,看看你弟弟。”

  李承乾答應一聲,就湊到了近前。

  李治剛吃完奶沒多久,正閉眼睡著,看著他小小的模樣,很難想象這就是之后的唐高宗李治。

  “永徽之治”的締造者啊,而且這家伙才是武皇帝的做派,對外積極擴張,滅亡西突厥、百濟、高句麗,推動版圖實現最大,東起朝鮮半島,西擴咸海,北包貝加爾湖,南至越南橫山,維持了三十二年。

  如果沒有一個強悍的婆娘,恐怕他的名聲不會弱于他老爹。只是現在武則天還只有四歲,她的老爹武士彟歷任豫州、利州和荊州都督,雖然是個國公,但是一直在各地輾轉。

  這就是功勛不夠的下場了,雖然武士彟繼承了他老爹的遺澤,名列“太原元謀功臣”之一,得到了應國公的爵位,可是真的論起來,地位和功績并不匹配。

  像程咬金等人,因為有從龍的嫌疑,所以哪怕已經當上了國公,遇到戰事依舊勇于爭先。只有積累了足夠的功勛,爵位才能平安的傳遞下去,哪怕新皇登基都不用擔心。否則的話,就像當初承天門外跪著的那些人一樣,被新皇帝一擼到底。

  “母后,看到您和雉奴都很好,兒臣就放心了。后宮里孩兒不能久待,這就回東宮了。等您能出門的時候,不妨多帶著雉奴到東宮來轉轉。”

  長孫點了點頭,盡管身為皇后,她也不好總是讓太子留在后宮。

  從兩儀殿出來,李承乾搖了搖頭,把腦海里的一些怪心思都甩飛了出去。

  今天看到李治,這個唐朝第三位的皇帝,讓他多了一絲慌亂。

  如果歷史進程被更改的話,會不會引起祖母悖論?

  對于大唐而言,他是一千多年后的人物,自己的存在,建立在歷史線路正確的前提上。

  可,若是歷史線路變化了呢?如果唐朝之后不是五代十國,而是別的什么,會不會導致以后都不會出現他這個人了?

  如果以后不存在他這個人,那么這具身體里的靈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哲學類的問題,看起來簡單,但是糾纏到里面之后,才會發現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夠用。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人不能被自己的心思左右,所以遇到一時間難以想明白的問題,李承乾總是會把它封存在心里,一般在恰當的時候,這些問題總能得到提示,甚至于找到答案。

  而在這之前,且過著吧!

  回到皇宮,到廚房要了一大塊肉干,李承乾準備好好逗逗狗。

  還兩三個月大的狗雖然不能學會復雜的指令,但“握手”、“坐下”之類的,應該還是能學會的吧!

  有了黑炭頭在,李承乾的生活總歸不至于太過無聊。

  唐朝生活的日子看似豐富多彩,可是如果選擇,他還是希望能拿著手機躺在床上,或者騎著電瓶車穿梭于大街小巷。缺少娛樂活動的現在,養條狗都比當太子有意思。

  就在李承乾逗弄黑炭頭的時候,慈恩寺里,玄奘拿著回信,一臉的灰敗之色。

  皇帝,甚至不屑于跟自己回話,特意找了太子回信,就是要告訴他,皇帝他的意思,跟太子一樣。

  “能理解,我佛門雖說曾經昌盛一時,但是自梁武帝時期過后,就變成了皇家警惕的首要對象。都說佛法無邊,但誰曾想,這空門,也只是俗人找的一個休憩之地。如今各地寺廟大有追風道言的趨向,出家人本該慈悲為懷,結果都鉆到了錢眼里。玄奘啊,你不可被他們引入歧途。”

  破舊的禪房里,坐著一個身穿破舊僧袍的老和尚。蒲團和木魚的前面,沒有佛像,而是空無一物。可就算是如此,玄奘也對這位大師畢恭畢敬。

  “慧明大師,小僧自認對佛法研究不曾懈怠。如今,小僧對大小乘經論,南北地論、攝論學說等均有了甚深的見地,可是鑒于法相學形成北方地論學、南方攝論學的差異,想要為我中土的佛學進行融合,唯有西行求法,直探原典,重新翻譯。武德九年天竺僧波頗抵長安的時候,小僧得聞天竺的戒賢大師在那爛陀寺講授《瑜加論》總攝三乘。所以在戒賢大師有生之年,小僧必定要西行,拜于大師麾下學習。

  慧明大師,既然皇帝陛下不肯提供幫助,小僧就獨自一人西行。不得真經,誓不回長安!”

  慧明回過頭,卻被開著的禪房門外透過來的太陽光晃的忍不住瞇起眼睛。

  以旭日為背景,黑臉的玄奘,卻閃爍著堅定中摻雜著一絲瘋狂的光芒。

  “好吧,既然你意已定,老夫就不多言了。此去一路驚險萬分,稍有不慎就有傾覆之憂。老僧無以為助,唯有一匹白馬,還在乘騎的年歲,什么時候你決定啟程,就送給你作為腳力吧!”

  玄奘雙手合十,拜謝了慧明的饋贈。

  走出禪房,看著西南的方向,玄奘深吸了一口氣。現在還不能走,秦州的僧侶孝達。如今在長安學涅槃經,據說他的長輩知道去天竺的路,用不著穿越莽莽林海。等他學成之后,先到秦州拜訪他的長輩,再正式啟程吧!

  晚霞下的云彩,閃爍著金黃的光澤,對向西看的人,充滿了誘惑。

  “坐下!”

  隨著李承乾的指令,黑炭頭很是聰明的就坐了下去。

  “坐好了別動了啊!”

  安頓好這個小混蛋,李承乾才繼續練習射箭。

  很奇怪,明明閻立本已經回了長安,可朝堂上還是沒有他獻出水泥的消息傳出來。

  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不是為了等閻立本上朝,李承乾早就去學院了。

  就在昨日,給先生們建造的小院已經落成了幾個。得知這個消息后,老先生也不顧沒有裝飾好,硬是催促著李承乾派兵把他送了過去。

  知道東宮很煩悶,他也想去學院,哪怕在渭水邊釣魚,也比在這不停的射箭有意思。

  接連三支箭都射到了靶心,李承乾甩甩發酸的胳膊,不由得對自己的戰績格外滿意。

  方朔從一邊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殿下如今已經學到了射箭的精髓,這三箭,真是漂亮啊!”

  李承乾回身一腳把方朔嚇得后退了兩步。

  “滾球,這不過是十幾步的距離而已。明天起孤要拉長射擊距離了,你和方勝都吩咐下去,沒什么事兒的侍衛和宮人別往這邊湊合,當心孤射靶子射的不準,射人卻正中要害。”

  方朔和方勝都答應下來。

  回頭看看黑炭頭,還不錯,這家伙還在那坐著,沒有起來的意思。

  從袖子里拿起一粒牛肉干,就獎勵給了它。

  看看偏西的日頭,李承乾決定,要是明天這家伙還不行動,就上門踹著他動彈。

  不過是水泥而已,還是心甘情愿加威逼利誘給他的,用得著這么矯情嘛!

  第二天一早,李承乾照常起了個大早,先是練劍,之后才是練拳和練射箭。

  當他拔出長劍,準備喊過來一個士兵,讓他控制木偶人的時候,李靖卻從一邊鉆了出來。

  伸手扯住控制木偶人的幾條繩索,只要一動,木偶人的上半身或者雙臂就會活動。

  李靖奇異道:“想不到殿下竟然自己給自己提升了難度。”

  難得見李靖一次,李承乾笑著說:“既然您今天來了,不如看看弟子的成就怎么樣?”

  李靖點了點頭,學會控制木偶后,就示意李承乾出劍。

  劍動,李靖的拳腳武力也不弱,控制起木偶來很像那么回事。

  可就算如此,李承乾依舊能抽冷子在木偶身上,鎧甲沒有庇護到的地方來一劍。

  劍走輕靈,如果單純用來劈砍,還不如橫刀夠勁兒。

  就連五劍都命中后,李靖停了下來。走到木偶邊上,對木偶的脖子、腋下、眼睛上的劍痕贊賞不已。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五劍的刁鉆和力道,可以說,如果不是年紀不夠,太子的戰斗能力絕對達到大將級別了。

  “很不錯,劍法一道上,老夫沒什么能教給你的了。今日散朝后,老夫要跟諸將領見識一樣新的筑城材料,太子若是有時間,不如同來?”

  新的筑城材料?一定是水泥無疑了!

  想不到閻立本這家伙,終于開始行動了。

  “自然!”

  答應后,李承乾就跳過練拳的階段,直接練箭。

  李靖的箭術也不賴,皇帝大爺自從指導完他基礎后,就一次沒來過,想要在五十多步的距離下還能射中,在練習之前,聽一聽經驗之談沒壞處。

  李靖反正是不準備上朝了,干脆就指導起李承乾來。

  滿朝文武大臣里面,他李靖雖然年歲不大,卻已經到了一個令人忌憚的高度。

  軍功太甚也不好啊!別的官員若是不上朝,或者總是托病不朝,可是大罪,然而到了李靖的身上,卻沒人在意。雖為軍方第一人,可就連同氣一枝的武將們,對“衛國公”李靖,也是忌憚三分。

  有李靖的教導,李承乾在五十步距離下的射箭,逐漸步上了正規。

  練練歇歇,一直到巳時,才有人來叫李靖到立政殿上去。朝會已經結束,關系到軍國大事的新材料,怎么也得李靖也在場檢驗才行。

  放下弓箭,就在演武場上換衣服,李承乾也興致勃勃的跟著李靖一起進了宮。

  立政殿上,此時人已經不多了。

  對于能夠應用到軍事上的材料,怎么戒備都不為過。

  所以除了四品以上的將軍外,文臣里也只有房玄齡等領頭的幾個大佬在。

  很奇怪,閻立本明明是來獻水泥的,卻抱著笏板在一邊低著頭。

  此時在大殿正中央和泥的,是一個沒見過的家伙。

  “這誰啊。”

  伸手戳戳走在前面的李靖,對于朝中的官員,李承乾基本不會下意識的去記憶。

  李靖回過頭說:“工部尚書,段綸,還是高密公主的駙馬都尉,怎么你不認識?”

  李承乾很想告訴李靖,自己連管高密公主叫姑姑還是叫....叫不了姐姐吧,似乎自己是最大的,看來這一位是姑父了。

  水泥工坊做出來的水泥質量很好,在層層麻布上,段綸很快就把水泥沙子混在了一起。看樣子這位沒有點上泥瓦匠的點數,所以沒壘墻,只是把幾塊大石頭隨便一堆,就用水泥糊上。

  完成后,段綸對周圍人拱拱手:“本來這水泥需要徹底風干以后才算結束,為了不耽誤陛下和諸位的時間,在下已經備好了成品。”

  說完,段綸拍了拍手,就有幾個壯漢推著一段已經完成的成品上來了。

  那些石頭被水泥糊成了一個立方體,有棱有角的看起來比麻布上的那個敗類好看多了。

  見到成品,將軍們一溜煙的湊了過去。

  聽說這東西只要跟巨石一起用,就能筑造出無比堅固的城墻,就連大力士用巨錘對抗,沒足夠的時間也不能造出肉眼可見的損傷。....

  尉遲恭是個急性子,顧不得這里是立政殿,跑到殿外就搶來一桿兵器,急得護衛們緊追。

  這也就是尉遲恭,換個人搶武器,恐怕直接就被圍起來了。

  揮揮手讓侍衛們離開,對于此時殿上的人,李世民很放心。

  程咬金也搶了一把橫刀,跟拿著長槍的尉遲恭一人一邊,就要試這東西的堅固。

  水泥自然不會讓他們失望,雖然在這兩個大力士的兇猛進攻下,不斷有水泥掉渣,可是它就是不解體。

  能能夠堅固成這樣的已經很讓人滿意了,但李世民并不知足,還吩咐張赟去取巨錘,看樣子不把這段立方體摧毀是不會罷休了。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泥上,李承乾靠近了閻立本,伸手拍了他一下。

  誰曾想這一巴掌把閻立本嚇了一大跳。

  “聰明啊,竟然想到制作出成品以后再上殿展示。只是你干嘛把砌墻的活兒給姓段的的了?你自己上不是效果更好?”

  沒吃過豬肉,怎么也見過豬跑。閻立本雖然不是泥瓦匠,但是將作監不缺這樣的人手,他不應該一點都不會啊。

  閻立本哭喪著臉,小聲說:“殿下,切莫聲張。關于水泥,下官已經準備好交給工部尚書了。段都尉說了,只要把這份功勞讓給他,工部就簽署公文,給一百個能工巧匠改籍,讓他們能光明正大的到學院上課。”

  “啥?”

  李承乾的聲音很大,卻被兩個瘋子制造的噪音給遮蓋住了。

  閻立本趕緊捂住李承乾的嘴:“失禮了,殿下。就下官看來,這份功勞還是交給紀國公領比較好。他雖是國公,但與功績不符。他坐穩了國公的位置,可比下官換個男爵要重要。更何況工部在冊的工匠,都是天下出類拔萃的能工巧匠,把這些人送到學院里,才是最重要的。”

  惱羞成怒的把閻立本的手扯開,看著湊在水泥段前開懷大笑的段綸,李承乾忽然惱火不已。

  這狗賊,分明是用給工匠改籍相要挾,準備把水泥的功勞安到自己身上。這樣的行為,比搶劫還特娘的不要臉!這樣的嘴臉,跟他后世站長理所應當的把全市業績最佳獎的獎金全部獨吞如出一轍。

  混蛋!業績再高,也是老子們送出來的。跟你個守在電腦前的混蛋有什么關系?

  別的站長都很自覺的把這錢分下去,或者作為一站的公用基金,只有這孫子恬不知恥的獨吞了。

  再看段綸那張俊秀的臉,李承乾再也壓不住心里的火氣,一巴掌推開閻立本,就湊了上去。

  “段綸,孤聽說這水泥是你研究出來的?”

  大家本來都在給程咬金和尉遲恭打氣,因為這倆人已經快要把一塊石頭震下來了。

  陡然間聽到太子尖利的聲音,都忍不住轉過頭來,就連程咬金和尉遲恭都停手了。

  本來喜氣洋洋的段綸已經在盤算著自己能獲得的賞賜,聽到太子的聲音,不假思索的就說:“自然是微臣研究出來的,聽聞殿下在蓋學院?正好,等工部有產出后,一定第一批次供給學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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