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雜質
李聞的內心世界，確實有點特殊，特殊到他即使告訴別人，這是他的內心世界，恐怕也沒有幾個人相信。
而吳能進去了三秒鐘，又立刻被李聞給弄出來了。
三秒鐘的時間，可以看到很多東西，但是不足以把李聞的內心世界研究明白。
所以，吳能還不知道他去的是李聞的內心世界。他以為是什么秘境，甚至是某個大能的寶庫。
吳能閉著眼睛，一臉陶醉：“那可是個好地方啊，如果讓我呆在那里面，我可能會活數千年，數萬年…”
李聞有點羨慕的看著吳能：這些小鬼真好啊，有陰氣就能活。不像我，隨時擔心著陽壽耗盡，被收走生命。
雖然說可以出賣至純陰氣換錢，再用錢換取陽壽。
不過…在這個世界出賣至純陰氣，和直接找死有什么區別？
吳能忽然睜開眼睛，對李聞說：“剛才在那個地方，我好像感應到了一絲氣息。一絲不同于活人，也不同于鬼魂的氣息。那是不是陰間人？傳說中的陰間人？”
李聞笑而不語：“這世界上，除了活人和死人，就只有陰間人了嗎？”
吳能微微一愣，然后低聲說：“難道是妖？這倒是新鮮了。這一點我沒有想到。世界上真的存在妖嗎？”
看著吳能求賢若渴的樣子，李聞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吳能問李聞：“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地方在哪？”
李聞搖了搖頭：“不能。我只是展示一下能力，告訴你，我想要帶你走的話，隨時可以做到。你信不信？”
吳能點頭，狀如小雞吃米：“信，我太信了。”
他是得信，就憑那些陰氣也得信啊。
李聞拍了拍一臉激動的吳能：“你收斂點氣息，我這魂魄只有一絲，你一激動，把我搞的魂飛魄散了，咱們的合作就只能終止了。”
吳能連忙收斂氣息，乖的像是一個小學生。
李聞坐下來了，笑瞇瞇的說：“現在，咱們是不是可以繼續談談合作的事了？”
吳能點了點頭：“只要我把制造魂魄的方法告訴你，你就帶我走，是嗎？”
李聞嗯了一聲。
看得出來，吳能是有點迫不及待的離開了。所以他也沒有耽擱，就準備講了。
不過，他在講之前，打開了收音機，里面沒有節目，只有刺啦刺啦的噪音。
李聞好奇的問：“這是什么意思？”
吳能說：“這個能干擾那些大能的竊聽。”
李聞咦了一聲：“一個收音機就能干擾？”
吳能苦笑了一聲：“其實不行。但是開了這東西，心里踏實。”
李聞又擔心的向周圍看了看：“大能可以竊聽到這里？”
吳能又苦笑了一聲：“其實不能。”
李聞有點無語：“那你擔心個什么勁？”
吳能說：“這畢竟是在九級區，我時時刻刻都擔心有人偷聽。所以一旦說起機密的事情來，總喜歡弄點噪音。這已經成為習慣了，就像是強迫癥一樣。就好比…”
“就好比我生前的時候，大夏天，溫度特別高。躺在床上，大汗淋漓。這時候雖然熱，但是忍一忍也能勉強睡著。”
“如果為了貪圖涼快，脫了衣服，那就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再也睡不著了。”
李聞豎了豎大拇指：“講究人。”
現在收音機也打開了，吳能打算進入正題了。
他湊到李聞身邊，低聲說道：“關于如何制造生命。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不如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覺得什么算是生命呢？”
李聞微微一愣：“有智慧就算生命？”
吳能笑了：“那花草樹木，都不算生命了？”
李聞還沒說話，吳能又點了點頭：“其實從古人的觀點來看，它們還真的不算是生命。或者說，是有別于動物的生命。所以你的說法也不算錯，我們創造生命，其實創造的是智慧生命。”
李聞點了點頭。
吳能又說：“以前我們覺得，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有大腦，產生了千奇百怪的思想，因此我們是各不相同的人。”
“但是自從鬧災以來，關于魂魄的研究越來越多了。現在我們知道，人腦只是載體，魂魄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所以人之所以為人，重點在于魂魄，而不在于大腦。想要創造生命，得從魂魄入手。”
李聞說：“是啊，你不就是在創造魂魄嗎？”
吳能說：“這，其實是一個誤區。我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表面上看，人死之后為鬼。無論是記憶還是性格，都保存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么肉身有什么用？生命應該和魂魄劃等號啊。”
“我按照這個思路，對魂魄進入了深入的研究。無論我怎么研究，都發現魂魄就是一團陰氣。而我想要用陰氣制造魂魄，卻無論如何都不成功了。”
吳能嘆了口氣：“那一陣子，我真是苦惱的很。后來我實在受不了了，我決定把一切都推翻。從源頭上找找問題，是不是我的理論一開始就錯了？”
“為什么兩個活人，云雨一番，就可以產生生命，為什么在我的實驗室里面就做不出來呢？結果等我推翻了一切之后，終于發現了一個漏洞。”
李聞好奇的湊過去，一臉激動的聽著。
吳能神神秘秘的說：“請問，活人是怎么產生的？”
李聞仿佛回到了生理課上，他老是的回答說：“這是因為男人的與女人的進行，因此…”
吳能搖了搖頭：“沒那么簡單，你回答的，只是肉身方面的。那我問你，魂魄是如何產生的？”
李聞皺了皺眉頭：“魂魄？應該是投胎轉世來的吧？”
吳能興奮的拍了拍手。
李聞笑著說：“我猜對了？”
吳能搖了搖頭：“沒猜對，你掉進去了一個所有人都會掉進去的思維誤區。”
李聞：“…”
這特么什么癖好？我答錯了你這么興奮？
吳能對李聞說：“如果活人魂魄的產生，是因為老魂魄的投胎轉世。那我問你，世界上的人口越來越多，那些多出來的魂魄從哪來的？”
李聞微微一愣，然后說：“可能是貓狗投胎來的。”
吳能又笑了：“如果是貓狗投胎來的，為什么貓狗的魂魄不常見呢？”
李聞：“…”
吳能逼問不舍：“現在修行界有一個共識，那就是能量潮汐。每隔幾百年，能量會爆發一次，那時候天地間弄量充裕，會涌現出大量的魂魄，也涌現出大量的修行人。”
“但是在兩次爆發的間隙，會有一個能量枯竭期。那時候，人剛剛死了，強壯的魂魄，能維持七天，然后也就散掉了。虛弱的魂魄，在閉眼的那一刻就消散在天地間了。”
“那么請問，他們怎么投胎轉世？”
李聞目瞪口呆，答不上來了。他對吳能說：“我要是知道這個，我還用問你怎么創造魂魄嗎？我早自己去干了。”
吳能得意的笑了：“我研究出來了。”
李聞翻了翻白眼：臭知識分子啊，毛病！
吳能搓了搓手，對李聞說：“我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下活人創造生命的過程。為此我甚至不惜請求了一些大能，讓他們帶著我潛伏到了人間，仔細的觀察了幾天。”
李聞：“…”
吳能擺了擺手：“為了科學，我也是事急從權啊。”
“在觀察的過程中，我發現有一部分魂魄，確實是投胎轉世而成的。但是大部分魂魄，是陰陽二氣相感應，生成的魂魄。”
李聞好奇的問：“陰陽二氣相感應？那陽氣呢？人死了之后，只有陰氣啊。”
吳能笑了笑：“陽氣，其實就儲存在人的肉身當中。你想人是怎么長大的？從幾斤重，到幾百斤重，能量哪來的？有的人是五谷雜糧，有的人吃肉。但是那些牛羊再變成肉之前，也是要吃五谷雜糧的。”
“那么請問，五谷雜糧的能量又是怎么來的？”
李聞撓了撓頭：“光合作用？”
吳能點了點頭：“不錯。光合作用。它們的能量源是太陽。而太陽提供的，就是源源不斷的陽氣。”
“魂魄儲存陰氣，身體儲存陽氣。陰陽二氣，本來水火不相容，但是活人真是一個精妙的系統啊，竟然讓它們相安無事。”
李聞哦了一聲：“所以呢？你回來之后，用陽氣和陰氣，制造出來了魂魄？”
吳能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我回來之后，確實用陽氣和陰氣試了幾次，但是不成功。它們無法融合在一塊，后來我用儀器強行融合，最后爆炸了。”
李聞看了看這間實驗室，確實有爆炸過的痕跡。
吳能對李聞說：“那時候，我始終想不明白，我把一切細節都考慮到了。陽氣，陰氣，為什么我還是創造不出魂魄來？難道非要找兩個活人不可？那樣的話，不是回到原點了嗎？”
“直到有一天，九級區下了一場大雨。而我借著這場雨，開竅了。”
“天上為什么能下雨？因為水滴落下來了。而水蒸氣為什么能形成水滴？因為有雜質。它們要附著在雜質上面，這才能越滾越大，最后落到地面上來。”
“我有了陰陽二氣，但是還缺少了雜質。所以我開始尋找，人體中的雜質到底是什么。”
李聞好奇的問：“是什么？”
吳能低聲說：“怨氣。”
李聞恍然大悟。
吳能說：“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是一定有怨氣的。沒有人可以一帆風順，即便是瘋子傻子，也有開心或者不開心的時候。而這怨氣，就是雜質，就是魂魄形成的最初的條件。”
“怨氣，我不敢找九級大能去要，雖然他們能弄來，但是太危險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很容易聯想到怨氣是制造生命的關鍵。如果讓他們參透了，我就沒用了。”
“所以我找了一個借口，在九級區東游西逛，然后收集怨氣。”
“有很多厲鬼，他們無法消磨掉內心的怨氣，就努力的用魂魄包裹，然后連帶著魂魄一塊切割下來丟棄。”
“我就這樣收集了一些怨氣。這過程很危險，因為一不留神，我就會被怨氣侵蝕，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幸好我運氣還算不錯，找到了足夠的怨氣，我開始實驗了。”
“怨氣太多的話，它們會吞噬掉我提供的陰氣，怨氣太少的話，又不足以形成魂魄。我試驗了很長時間，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度，勉強制造出來了一個魂魄。”
李聞哦了一聲：“原來魂魄是這么制造出來的。”
吳能點了點頭，神色有點不自然。
李聞問吳能：“怎么？你有事瞞著我？”
吳能猶豫了一下，開口說：“算了，我都告訴你吧。也好讓你知道，我對你很坦誠，一點都沒有隱瞞。”
“其實用怨氣制造出來的魂魄，根本不算是生命。這樣的魂魄很邪惡，因為他的內核，就是最卑劣最陰暗的一面。”
“這樣的魂魄放出去，六親不認，沒有任何道德觀念，它只要強大了，會殺死所有人。”
“所以，這樣的魂魄其實是失敗了。但是我知道我的大方向沒問題，很有可能是我的雜質找錯了。”
“再接著，我試驗了很長時間，最后發現，真正的雜質，其實是記憶。”
“或者說的明白點，記憶和怨氣，是同樣的東西。”
李聞心中一陣：“記憶也有實體？”
吳能點了點頭：“魂飛魄散之后，魂魄會分解為陰氣。陰氣這東西，我們能感應到，所以早就發現了。”
“至于怨氣，我們看不到摸不著。只是因為它能令人發瘋，所以我們知道它的存在。”
“就好像重力引力，我們知道它在，但是目前還找不到它。”
“而我研究之后發現，其實記憶和怨氣是一類物質。正反兩面而已。記憶在人死后，會斷裂，會分裂，變成極微小的雜質。”
“這些雜質不再具有記憶的功能，但是可以聚攏陰陽二氣，形成新的魂魄。有時候這樣的記憶碎片比較多，來自于同一個人的話。新生的魂魄還會保留死者的一些習慣。”
李聞點了點頭，同時也更加擔心了。
怪不得最近刀疤越來越像是活人了。原來自己無意之間，復制了制造生命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