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京畿地區下起了小雨。
借助這個機會,出城后的朱琇干脆停下了趕路,入住驛站后賴著不走了。
只要出了城他就是在路上,自然是能走多慢走多慢,想要通過拖延時間來換取轉圜空間。
這并非不是沒可能的事,雖然皇帝不看百官反對的奏折,但官員們的態度是客觀存在的。
只要這些人擺明態度不合作,必然對朝政有極大影響,皇帝是不可能視若無睹的。
所以這就要求朱琇想盡辦法賴下來,給那些支持自己的官員們信心,否則他離開后人心就可能散了。
對這一切情況陳嘯庭都在掌握,并全都即使上報宮里。
皇帝雖有東西二廠為耳目,但該做的陳嘯庭卻不敢漏下。
就在這時,楊凱從外面走了進來,靠近后小聲稟告道:“大人,王百戶來了!”
“讓他進來!”陳嘯庭立馬道,他等王宏遠的消息已經很久了。
沒過一會兒,一身普通校尉官服的王宏遠,被楊凱從大堂外帶了進來。
他這是為掩人耳目做的偽裝,這讓陳嘯庭很安心,暗道此人想得周全。
“卑職參見大人!”王宏遠按規矩向陳嘯庭行禮道。
“事情辦得如何?”陳嘯庭關切問道。
“回大人話,已經搬妥當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王宏遠沉聲道。
“但卑職不明白的,為何不將其毀尸滅跡,何苦要做出山匪害命之舉?”
王宏遠的想法沒錯,但他卻想不明白皇帝的打算。
皇帝就是要震懾百官,若是毀尸滅跡誰能知道…但這些是不能說的。
所以陳嘯庭越過了這個問題,沉聲道:“告訴你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事全忘掉,免得給自己招禍!”
“大人放心,這些卑職已經提前打過招呼!”
陳嘯庭點了點頭道:“回去吧,等著領賞!”
之所以迫不及待讓王宏遠離開,是因為陳嘯庭要趕緊入宮去,把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報告給皇帝。
待王宏遠離開后,陳嘯庭立馬拿上自己的官帽,然后往衙門外走了去。
王若林不在衙門,盧云思自然也躲著陳嘯庭,北鎮撫司內無人可以掣肘于陳嘯庭。
所以在他一路出來之際,遇到的人無不對他畢恭畢敬!
騎上馬后,陳嘯庭徑直往皇宮方向趕去,很快就到了皇宮大門外。
下馬之際,陳嘯庭還檢查了北城千戶所站崗情況,并告誡校尉們一定要盡責履職。
這都是些場面話,官做到陳嘯庭這個位置上,體現價值很大程度上就是玩這些虛的。
當陳嘯庭來到玉虛宮大殿外時,卻發現了大批官員聚集在此,副千戶牛景云整在組織攔截。
這是突發事件,以至于牛景云都沒來得及上報。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這種情愿時間已經不稀奇,所以牛景云處置起來也有條不紊。
但這些官員們天天不務正業,卻對朝政運轉極其不利,最終苦的還是朝廷治下的百姓。
既然前路不同,于是陳嘯庭就繞道走了側門,才得以順利進入玉虛宮。
陳嘯庭能夠覲見皇帝,其實也說明了皇帝對錦衣衛的倚重,相比之下東西二廠最近就沉寂了不少。
這也算是風水輪流轉,沒開西廠之東廠風頭最勁,開了西廠之后就是劉瑾忠耀武揚威,如今總算輪到錦衣衛了。
但在當下這朝局亂象之中,出風頭可不是什么好事,這一點尤其讓陳嘯庭警覺。
而在他進玉虛宮時,大殿里的皇帝此刻正氣得不行。
“這個逆子,這個逆子…”
皇帝連連罵了兩聲,所指自然是六皇子朱琇。
“走了一天,還沒出京城十里,他就這是什么意思?”朱瑜雋怒斥道。
只不過下起了小雨,這逆子竟賴在了驛站,擺明了就是不打算走了。
“皇上,據太醫說…六殿下的病又加重了,而且還染了風寒!”俞培忠在一旁說道。
這話聽得朱瑜雋冷笑不已,隨即他說道:“派人去給他傳話,若他再不安心上路,朕就派怕禁軍護送他上路了!”
如果不加這護送二字,俞培忠幾乎要以為,皇帝是要對這第六子痛下殺手了。
天家之內,當真是無甚親情可言!
“遵旨!”俞培忠應了一句。
處理完這件事后,朱瑜雋才緩緩閉上眼睛,躺在龍椅靠背上歇息起來。
可當整個人安靜下來之后,很容易就聽到了外面的喧鬧聲,事實上這些天就沒斷絕過。
一手撫在額頭上,朱瑜雋不由嘆息道:“這大明朝,遲早要被這些當官兒攪爛!”
俞培忠不想對此發表看法,于是只能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皇上息怒”。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來到俞培忠身側,小心翼翼耳語了一番。
聽完匯報,俞培忠揮退了這小太監,勾著腰對皇帝稟告道:“皇上,陳嘯庭在外求見的,說是有要事陳奏!”
皇帝仍舊閉著眼睛,只是勾了勾手指,就讓俞培忠明白了意思。
沒一會兒,陳嘯庭就從外面被叫了進來,一進殿內就看見御座上閉著眼的皇帝。
雖然不明白情況,陳嘯庭卻沒忘記禮數,先對皇帝叩拜起來。
待他叩拜結束之后,皇帝突然開口道:“說吧,什么事情!”ωωω.⑨⑨⑨xs.co(m)
“啟奏皇上,特勤司已經把事辦成了!”陳嘯庭的回答直截了當。
御座上的皇帝立刻睜開了眼睛,他等這個消息已經十天了。
之前朝廷的大紛爭,主要就是由周厚誠二人引起,只有殺了這二人他才能消氣。
雖然心里高興,但朱瑜雋卻平淡道:“好!”
如今才算真正把差事辦成了,陳嘯庭心里松了口氣,有事情壓著的感覺是很難受的。
這時朱瑜雋接著說道:“若是有人報官,這事兒你們錦衣衛去查!”
“遵旨!”陳嘯庭連連點頭。
如此一來,最后的結果就是陳嘯庭一言而定,他說是山匪殺的那就是山匪殺的。
可以說,他這是即做運動員又做裁判員。
“還有,外面那些惡聒噪的混賬,你去把他們趕走!”朱瑜雋語氣森寒道。
這又是給自己招罵名的事,即便陳嘯庭名聲已經夠臭,但此時他對這種差事已有抵觸情緒。
好在他把情緒放在了心中,口中則是干脆道:“遵旨!”
陳嘯庭從大殿外退了出去,然后直接把牛云景召了來,讓他派校尉們把人趕走。
這種事,陳嘯庭已盡量不會自己露面,下屬不就是用來給上司分憂的。
既然已經得到命令,牛景云自然就放開手腳干了,沒一會兒就把玉虛宮外官員給趕走。
接下來,就該迎接下一場風波了。
周厚誠二人的死必然發酵,皇帝要和群臣扳手腕兒,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