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十六年十二月二十,足足趕了五天路程后,陳嘯庭一行終于到了盧陽。
這一路上他們速度不快,因為他們想快也快不起來,畢竟帶的人何物都是累贅。
但一路總算有驚無險,周文柱和陳嘯庭把人證物證安全送到了盧陽。
就在陳嘯庭松了口氣時,卻聽一旁周文柱道:“嘯庭,從城門處到千戶所還有三四里路,切不可松懈啊!”
雖然是玩笑話,但陳嘯庭心里的放松卻消退不少,城內情況比較復雜,確實大意不得。
行百里者半九十,陳嘯庭如此告誡自己。
隨即便是他們大隊人馬進城,按道理說這種規模的隊伍進城,城門官都會派人嚴加檢查。
但陳嘯庭一行打的是錦衣衛的旗號,這讓城門官望而生畏,避之不及。
進了城后,眾校尉差役皆嚴陣以待,倒是讓城內百姓們的惶恐不已,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每次錦衣衛出動都是大事,但像如今這般規模的錦衣衛隊伍,所處理的事已超出了普通百姓想象范圍。
但和過去的幾天時間一樣,城內依舊風平浪靜,陳嘯庭一行安然到了千戶所外。
這時,便見劉世安已等候在千戶所門口,見了周文柱后立馬迎了上來。
“周百戶,一路辛苦!”劉世安笑著道,自然而然忽略了陳嘯庭。
周文柱躍下馬來,連忙道:“一切都是為大人效力,哪敢說什么辛苦!”
兩人一陣寒暄之后,劉世安才來到的隊伍中,很容易便發現了儒雅富態得陳本賢,以及被拷打得不成人樣的趙永明。
這時劉世安不由嘆息道:“好好的人,怎么就走錯路了!”
這話是給陳本賢說的,同樣也是對趙永明說的。
此時陳本賢卻道:“劉百戶,成王敗寇,何來對錯之分?”
劉世安不免有些驚訝,問道:“你認得我?”
陳本賢笑道:“雍西千戶所人雖多,但你們幾位百戶我還認得,更何況您還是未來的副千戶!”
到了這步陳本賢還能保持風度,而且思維還這么清晰,劉世安都有些佩服他。
但不管再怎么優秀的人,現如今都成了階下囚,劉世安也沒什么多說的。
只見他對周文柱道:“周百戶,把這些人都押進去吧,掌刑百戶任連生那邊已經打點好了!”
所謂打點好了的意思,就是說大牢里是安全的,不會出現人送進去后上吊或者噎死的事。
這次待會來的不但有人犯,還有大量兵器組成的物證,搬進千戶所的過程動靜不小。
好一通忙活后,人和物才被安置下來。
當周文柱和劉世安仔細核對時,陳嘯庭便要往庫房去還東西,他和手下校尉們都持有精弩。
陳嘯庭要走時,劉世安則提醒道:“快去快回,千戶大人在府上已擺下宴席,不要辜負了大人一番美意!”
這也是應有之意,事情到現在進行得很順利,沈岳犒勞一下大家也很正常。
帶著手下校尉離開后,陳嘯庭一行徑直往庫房走去,在核對無誤后將弩機全部還回去。
不管是在陳家集還是陳本賢府上,弩機都發揮了極大作用,陳嘯庭雖然想留下私用,可惜這玩意兒是管制物品。
接下來要去沈岳府上府衙,劉建平等人去不了,所以在庫房外陳嘯庭便與他們告辭。
但在分開之前,作為上司陳嘯庭還是提議,過幾天請大家好好搓一頓。
這次去廣德眾人都賺得盆滿缽滿,但真正收獲最大的還是陳嘯庭,撈錢的本事他從來都不差。
于是在一片的奉承話中,陳嘯庭心情愉悅的離開了,赴宴就得有好心情。
獨自走在甬道里,陳嘯庭心里正想著等會兒如何拍沈岳馬屁,便發現前面出口站著三個人。
當他運極目力往前一看,便發現站在最前面那人,正是副千戶韓彧。
這讓陳嘯庭臉上喜色斂去,韓彧這個時候來擋路,很可能有危險。
于是陳嘯庭一手扶住刀柄,同時放緩腳步向前靠近,這時他沒想過原路返回而退縮。
“卑職見過韓大人!”陳嘯庭冷聲道,絲毫沒有恭謹的樣子。
韓彧冷著臉道:“陳小旗,最近你可真忙啊!”
陳嘯庭忙著陷害韓彧,這話從人家當事人嘴里說出來,讓陳嘯庭一時有些尷尬。
于是陳嘯庭道:“卑職盡心履職而已,當不得大人夸贊,敢問大人找我何事?”
不管陳嘯庭信不信,韓彧確實不是來找他的,兩人之間完全是偶遇。
但既然遇到了,韓彧也不會就此別過,便道:“陳嘯庭,你以為你們那些伎倆,就能弄垮我?”
沒等陳嘯庭開口,韓彧便道:“千戶所不是他沈岳的天下,錦衣衛更不是沈岳的天下!”
這話其實是韓彧在暗示自己有后臺,但偏偏這話嚇不住陳嘯庭,因為沈岳在鎮撫司一樣有人。
當初為了任命岳安百戶一事,就暴露出韓彧實力不行,現在說這些恐嚇的話更不能讓陳嘯庭害怕。
只聽陳嘯庭義正言辭道:“大人說的什么卑職不知道,卑職只知道黑是黑白是白,這兩樣混淆不了!”
現在的證據已經表明,韓彧和白蓮教之間有勾結,無論韓彧有什么后臺都保不住他。
和白蓮教反賊有勾結,沒人敢承擔那么大風險,強行將韓彧保下來。
就如同沈岳不可能為此而保護房文康一樣,必要時作為大佬會果斷舍棄,而不是久陷泥潭。
這時韓彧卻道:“你可真是不知死活,更不知天高地厚!”
雖然面對的是一位副千戶,級別上比陳嘯庭高好幾級,但陳嘯庭此時卻一點兒都不怵。
只聽他道:“大人,卑職確實不知天高地厚,卑職只需要做好眼前的事就好,腳踏實地做事總是沒錯!”
和陳嘯庭說話,韓彧原本是想著親自出馬威逼利誘,但誰知陳嘯庭就更茅坑里的石頭一樣。
這讓韓彧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兩人此時已無話可說。
陳嘯庭也不想耽擱時間,在保持高度戒備的同時,對韓彧道:“大人若沒有其它事,卑職就先行一步了…”
“沈大人的酒席快開始了,卑職可不敢遲到!”
聽了這話,韓彧氣得渾身發抖,胸口處感到一陣絞痛,整個人表情也變得痛苦起來。
但陳嘯庭可不管那么多,對韓彧的躬身行禮后,便徑直往前走去。
甬道里就這么窄,韓彧三人又是并排站著,所以陳嘯庭是很無禮從這三人中穿過去的。
當陳嘯庭離開后,站在原地的韓彧才慘叫一聲,然后直挺挺倒在地上,甬道里傳來校尉門一陣聲音。
“大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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